夜已深,万籁寂静。
绵延不绝的龙背山脉被一层蒙蒙灰雾所笼罩。
山脉底部某处空旷之地,淡白色月影下,一簇簇建筑轮廓隐约可见。
俨然是一片范围不小的镇落。
那建筑群中,某座气派的宅院内灯火通明。
宅院大门正对着的是一间大厅。这间大厅很是宽敞,清一色的木制装饰下,散发着古色故香的韵味。
此时的大厅内分别端座着两道身影。
坐在大厅下方的是一位老者,老者须发皆白,满目沧桑。
而那上方主位上却是位年轻貌美的温婉女子。
此刻两人皆是神色凝重,沉默不语。
直到一位仆人模样的中年人,巍巍颤颤的从前门石阶上径直的一路小跑到大厅中央,方才站定的躬身道。
“启禀夫人,据集市传来消息,我们凌家的公榜已经被撤下了。”
“知道了,先退下吧。”女子眉头不由的一紧,但仍然平静的说道。
仆人退下后,女子沉默良久,才冲着下方老者说道。
“韩管家,我们目前还剩下多少金银?”
“禀夫人,事实上,我们凌家的积攒的金银天前就已经用尽了。这三天来维持公榜的费用还是集市的商铺把库存货物全部低价卖出所换来的。目前怕是再也凑不出多余的钱财了。”老者恭敬的起身,面色有些为难。
老者见妇人低头不语,又接着道。
“这公榜消耗巨大,之前倒是有数位自称云游的神医慕名远来,只是,凡医终究道识浅薄,难解我凌家如今之难,为此还付出了不菲的诊费。夫人,为今之计,是不是另想他法?”
“哼,你说的这些,我自然知道。如今,能解我凌家危局之人并非没有,甚至还不在少数,可是那些世外清修宗门内的高人,各各眼高于天,试问又有谁会在意我们这小小的凌家。“女子冷哼一声,一股无力之感涌上心头,脸色一沉道。
“依我看来,如今唯有把商铺变卖了吧。”女子沉思片刻,表情决燃道。
“夫人,此事万万不可。”老者有些动容,出声道。
“哦,有何不可?
“商铺是凌家的根本,没有商铺凌家难以运转。并且如此仓促变卖必定会引来被各方猜忌。还请夫人以大局为重啊。”老者有些急促道。
“哼,根本?大局?我告诉你,在这凌家之中唯有你们家主才是根本,凌家的支柱。夫若有不测,对于整个凌家,甚至整片镇落来说,将意味着什么?其中利害,我想不用我多说了吧?”女子貌美脸颊上,升起一丝愠怒。
老者闻言,不由心头一紧,至此沉默不语起来。
他知道,自从家主负伤闭关以来,平日里这位看似温婉柔弱的夫人,忽然性情突变,竟以雷霆手段掌管了凌家大权。凌家大小事物,事无巨细都被其一肩扛下。并且颁布严令,凌家上下,不可对外透露半分实情。却故意制造假象,对外宣称自己染了重病。这些天来,夫人处事所表现出的这份狠辣果决,不禁令人叹服。
不过,夫人刚才所言,虽是无奈之举,倒也无可辩驳。
“另外,麻烦韩老把这些都处理了吧。”女子缓缓向老者走来。
“夫人,这?”老者瞥了一眼女子手上的物件,却是个华丽的锦盒。
“韩老,无需多言,照办即可…”
“是,夫人。”
老者恭敬接过,不由轻叹一声,才缓缓离去。
……
凌家某处封闭密室中,寒气缭绕,一张丈许大小的冰石床上正冒着森冷寒气。这是稀有的寒玉石。
此时,寒玉石床上一名赤裸上身的男子,双手结印盘坐。男子身体健硕,面容坚毅,但此刻脸色苍白如纸。纵使端坐寒玉石上,豆大的汗珠布满脸颊。其身上更是仿佛有一股如雷似炎的邪气肆虐。
“啊,噗。”
男子忽然大口一张,狂吐一口黑血。神情萎靡下来。
“莫非上天真要亡我凌家吗。”男子痛苦的长叹一口气,双眼空洞茫然。
无力又略显愤怒的低吼,在密室中回荡。
“咳咳,我看不然。”
一阵诡异的男子声音蓦然响起。
静坐的男子大惊的环顾四周,可是房间空空荡荡,不见任何异样。这间密室极为隐秘的,诺大的凌家也只有寥寥数人知道而已。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需要我是谁,我也自然不会无故来到这里。如我所料不差,你身上的是一种名为雷火的毒物。并且此等邪物只有特定的地方才会遇见,而那地方便就是与此地相隔数千里外的,蛮荒极境。”
男子惊骇莫名。
“你是究竟是何人,竟然知道的如许多。”
一道虚影闪过,空旷的房间内赫然多了一道身影。只是此人一袭黑衣,负手而立,黑纱斗篷下,朦朦胧胧,看不清面容。
“我说过,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只负责替你疗伤。”平缓低沉的声音自黑纱斗篷内传来。
“那我为何能信你?”男子面露警惕的疑惑道。
“很简单,我若要你性命,你只会无声无息的死去,又何必和你多费唇舌。”
“的确,前辈这般来去无声的本事,取再下性命,自然如探难取物一般。”男子沉思片刻,心中疑惑消除了一些。
“不过,前辈总不能平白无故的救我吧。”
“呵呵,我的确是有一件事需要相托你。却是不急。”黑衣人愣了愣,显然对男子面对如此情形还能保持这份机敏有些意外。
“你可认得此物嘛。”只见黑衣人影探出一只缓缓摊开的手掌,掌心处赫然是一颗寸许长的血色之物。
“是血参,还是一颗千年血参。”静坐男子惊讶出声。
“呵呵还算有些见识,不过这颗血参却不是千年,它的生命怕是万年有余。”
“什么,血参,万年?”男子还未说完,就忽然被一掌拍晕的昏厥过去。
两个时辰之后。男子闭目平躺在寒玉床上面色红润。原本洁白的寒玉床上布满一些黑色血污。
一旁,黑衣人则负手而立。
片刻后,男子缓缓睁眼的苏醒过来。只觉得身上的邪气消失,活动下身子后,恢复如常。男子顿时大喜的跪伏在地。
“前辈今日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只是前辈之前说的有事相托,还请明示。”男子激动的道。
黑衣人沉默不语,只见他单手一抬,虚空中黄芒一闪,凭空出现一口箱子。这箱子竟自动缓缓而开。里面却是一个睡熟的幼童。
“前辈,这是?”男子疑惑道。
“我了解到,你虽早已婚配,然而你哪位夫人身有偏疾,多年来。无法为你诞下一儿半女,而你和哪位夫人情深意笃,至今却不愿在续弦。由此看来,倒也算是个忠贞之人。你漆下无子,今日就将此子赐于你,如何。”黑衣人淡然道。
“前辈,这那是有求于我,这是对我的恩赐。”男子有些意外,但面露喜色道。
“好,既然如此,希望你不负我所托。”黑衣人显然很满意男子回答,郑重道。
男子想要再说什么,却被黑衣人伸手拦下。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或许箱子里有你想要的答案。“此时,黑衣人的声音变的沙哑且深沉。
”另外,我此一去或许数年,或许再也不会回来。”
黑衣人凝视着箱内的幼童,伸出的手掌停滞半空又缓缓收回,似有不舍。
良久。
黑衣人突然身影一晃的原地消失,不留半分踪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