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红旗掀开挂在窗子上的窗帘一角，看见趷蹴在自己院子里的马五十。他看见马五十的时候，马五十红肿的眼睛像兔子一样盯着自己。孙红旗看见马五十红肿的双眼布满细细的血丝，像混沌的天空飘着的几丝云彩特别醒目。马五十看见张红旗露出半张脸在窗子的玻璃里面，马五十向自己招手。马五十招手的姿势有点像纬二街洗头房里小姐招待客人一样用手往前推两下，然后给自己搧凉一样往后勾手。马五十意思是很明白，他是叫孙红旗出来。
孙红旗没有看出马五十有什么恶意，只是招呼自己出来说事。孙红旗就有点得意嘲讽的微笑，这微笑有点不易察觉，在嘴角向上咧的时候才能看出来。
孙红旗放下窗帘只记住了马五十兔子一样的一双眼睛。孙红旗不想立即起床，他躺在床上想眯一会儿。他知道马五十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想气气这个经常和自己争破烂的马五十。刚躺下迷糊一会儿的孙红旗就感觉到屋里有点晃动，他睁开眼扭动脖子在房间里看来看去，他才看清这动静是来自那扇呼闪呼闪的破门，破门的动静是来自马五十在用劲狠命地推动，不经折磨的破门带动了屋里的空气，惊醒了想迷糊一会儿的孙红旗。
孙红旗趿拉着一双拖鞋睡眼惺忪的打开房门，门刚一打开，孙红旗就感到一团黑影，熊一样扑了过来。没有防备的孙红旗被扑倒在地，倒在地上的孙红旗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死死的卡住上气不接下气。他立马觉得自己完了，一大早遇到图财害命的劫匪，他拼命挣脱，拼命大喊救命。但是怎么也喊不出声来，他发现他越是这样拼命挣扎，那人就越使劲勒住他的脖子。借着大开着房门照射进来的班驳光线，孙红旗选择了放弃挣扎，放弃挣扎的原因是，他认识这个人，这个人就是一大早蹲在自己屋外兔子一样的马五十。
放弃了反抗的孙红旗被马五十从地上像死狗一样提了起来。孙红旗自己还不知道马五十为什么一大早赶来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原因，他想问混蛋马五十，没有等他开口，马五十恶狠狠地问孙红旗：“昨日张流成卖给你的那张办公桌子在哪儿？”
孙红旗用手拔掉马五十的手，他有点生气，哪有一大清早卡着人脖子问别人要一张破桌子的。他蹲在地上像一条被扔在岸上的鱼一样呼吸着，等气息均匀了站起来问马五十：“你一大早是他妈的找茬是不？找茬，老子奉陪。”
孙红旗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抓住手腕，两只胳膊迅速被翻转在身后，手腕快要断了一样生疼。孙红旗有点害怕了，看来一大早马五十赶过来就是要自己小命的，不是要那张破桌子的，多亏昨晚下雨自己没有卖，要不马五十真能杀了他。一想到这儿，孙红旗说：“在哪，桌子就在哪儿，我日你妈马五十。”
顺着孙红旗手指的方向，马五十发现了放在房间一个角落里的那张老式办公桌。马五十放下蹲在地上的孙红旗，跳将过去，拉开中间的抽屉，取出一个塑料皮笔记本翻了几下，他的情绪开始兴奋起来。兴奋起来的马五十把笔记本放在胸上仰着头大声笑了起来。
孙红旗箭一样扑了过去，照准马五十的后背就是一拳，没有防备的马五十被孙红旗一下打爬在桌子上，马五十没有选择还手，等马五十转过身来，孙红旗发现马五十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笑意写在整个布满皱纹的脸上。
马五十晃着手中的笔记本对孙红旗说：“老子有了它，就能扳回来，让他们都爬在地上舔老子的脚趾。”
马五十没有纠缠孙红旗的一点意思，走的时候扔下五元线，让孙红旗买一盒猴王烟抽。马五十做这一切的时候，孙红旗觉得马五十特别慷慨，特别慷慨的马五十装好笔记本迎着细碎的阳光咔咔地走出屋外。马五十走出屋外，院子就传来马五十坑坑洼洼唱秦腔的声音，声音慷慨激越中有点迫不及待的味道。
孙红旗扭动着生疼的脖子，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他发现房屋大门的暗锁已经坏了，只连着一颗锣丝钉，他心里一惊：“他妈的，天煞的马五十，一定是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