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紫这才知道,柳美的丈夫汉斯,因为一次工地考察作业意外身故,留下的遗产还不够赔进公司的亏空债务里,单凭柳美一己之力,很难与董馨媛说理讨公道。挺着大肚子的柳美更是没有精力去抗衡,所以她选择最简单的方式,通过勤快做些小生意一点点的偿还债务,她不怕吃苦,只要能给未来的孩子一个好的环境,拼尽全力也会撑起这个家。但她万万没想道,就是因为她的逞强,才会发生意外失去宝宝,失去她与汉斯唯一能联系在一起的希望。
柳美悲痛欲绝的痛哭着,任凭程紫怎么安慰怎么劝说都不管用。直到护士给她打了镇定针,她才安静的睡过去。
程紫趁柳美熟睡着,下楼去买生活用品。
她穿过医院的长廊,走在阴郁小路上,心情也无比沉闷。她这一年,总在为别人而忙碌,陪在别人身边安慰照顾别人。却没有谁会注意到她自己也很需要人陪伴和安慰。每当自己在最低落的时候,最想被人关注疼惜的时候,身边总会有比自己过得更不好更受伤的人,需要去关心。与其相比,自己的那点遭遇根本不足以之相比。
如此一路想着一边走走逛逛,不知不觉已出来了两个多小时。再回到住院部大楼,已是快正午。等电梯之时,碰上了赶来看望的锦川。
“你怎么来了?”她疑惑锦川怎么会在这医院出现?她并没告诉过锦川柳美入院的事,难道是沙沙也在这医院?也不对,沙沙住的地方离这那么远,不可能到这么偏远的医院就医。所以他真是来看柳美?
锦川刚走进住院部,见到了程紫,走快几步迎了上去,直接问道:“她怎么样?”看她一脸疑惑的样子,又说:“听房东说柳美出事了,我就急忙赶来了,还好你在。她现在怎么样了?”
程紫点点头,这才想起,房子是锦川帮忙租的,房客有什么事,房东自然是要向租客说的,难怪他会找到这里。“打了镇定剂,她睡过去了。我刚出来给她买些日用品。”
他们一起上了电梯,到了十二楼。在病房门口,锦川没敢进去打扰,只是靠在门边向里探视。等程紫放置好买回的日用品,出了病房,两人才一起走到长廊尽头那的小平台,交谈起来。
“看她这样没什么大碍了就好。”锦川还担心着柳美的状况,现在看到她安静的睡在那,算是放心了些。但又被程紫的下一句话,心惊了一下。“她的孩子没了,昨天还大出血,抢救了很久。”
锦川感慨道:“她太倔强了,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结果还是没能熬过。”
程紫突然看向锦川:“房子是你帮她找的,那她打官司的律师也是你帮她找的?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一定最清楚。”
锦川思虑了下,说:“我们公司接了‘雷氏’破产清算的工作,我也是在收集材料的时候,才知道关于她的一些事。”他停顿了下,又叹息道:“她确实不容易,但是,单凭她一个人,怎么可能跟一个偌大的集团抗衡。别人有律师团队,所有证据都收集完整,无从辩解。”
程紫有些不解,他原意帮柳美租房子,那说明他们至少是朋友,那为何不愿意帮她找更好的律师。“她一个人?那你为什么不帮她。你认识的人也不少,你为什么就不能找更好的律师来为她辩护。”
“我也想帮她,可所有的证据都是对她不利的,而她也拿不出与雷氏无关系的证明,再强的律师都需要以证据对薄,她什么也不能提供,这让人怎么帮。”
打官司这事她是不懂,柳美的情况更是不了解。都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柳美的事,东拼西凑的谣言,加上之前的事,大概也是知道与董馨媛的家族利益有关。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雷氏集团破产后,柳美会过得如此艰苦。“她到底是为什么破产,‘雷氏’不是凌栩笙在的国外起家的企业吗?为什么破产会是由柳美来承担这些负债?”
锦川娓娓而道:“资金断裂。雷氏从温特那抢回的项目合作其实是个骗局,资金打给了对方,项目地皮的使用权却没有拿到,签署的合同不符法律效益,对方也人间蒸发,就算发律师函也依然找不到人。英国总部不知是不是也被计划好的,卖了股权,申请资产重组,股价一路狂跌。这个时候,雷氏就跟缺了口的堤坝,洪水猛然冲来,把堤坝一下就冲垮了。而且柳美作为中国区总裁,公司所有的项目最终都由会由她确认签署后才生效,所以公司所有的责任都由她一人承担,包括负债。”
“雷氏不是她的呀?温特怎么能自己打自己,这也太滑稽了。”
“她早已入股雷氏,她既是中国区负责人,同时也是雷氏集团的股东之一,雷氏集团在变卖股权之前,国内这边的业务早已转到新注册的企业上,也就是以柳美为法人的企业,所以,一旦出事,柳美就是第一负责人。而且控诉她的不是温特,所以更是难上加难。”
程紫听着有些头疼,之前听孟子希的阐述,已经觉得千头万绪了,现在更是纷乱复杂。一时间消化不了,也想不到有什么能帮到柳美,“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锦川淡然地说:“有。除非能说动温特出资收购,让温特帮还清债务。我也正想办法接洽温特高层,看能不能帮到柳美。”
她听着锦川的一番话,突然觉得自己很是渺小,别人脑袋一转就能想出的办法,自己拍脑袋也想出不来。别人有人脉有方法能帮上忙,而她自己两手空空无从帮忙,特别挫败。有时,也正是只因为这样的无能让她自己很是自卑。
“对,怎么说柳美也帮过董馨媛他们,现在温特是最有实力最有义务帮到柳美的。你一定要帮她,我看她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随时都有想要轻生的念头,如果她这个案件,能有新的进展,会对她的恢复很有帮助。”
锦川点点头。
程紫从口袋掏出把钥匙递给锦川,又说:“这些天我都会留在医院照顾柳美,沙沙那边希望你帮多照看照看,她工作总那么拼常常应酬熬夜,现在有了孩子还这么不管不顾可不行。”
锦川犹豫了会儿,才接过钥匙说:“沙沙应该不太想见我,本来想着你搬过去跟沙沙住,多少也能帮说些好话,调解下她对男人的偏见,现在又发生柳美这档事,看来你是指望不上了。好吧,我自己想办法。”
“放心,沙沙这边我也会常联系,等柳美这边好转些了,我会去找沙沙谈的。”
“我看你也挺忙的,你还是先顾好柳美这边吧。沙沙那我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