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他径直走到平时被他们开玩笑叫做“禁地”的地方，这还是他第一次宵禁之后来到三楼，四周一片死寂，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倒数第二间就是他要去找老先生们坦白今晚所有事情的地方。手搭在门把手上的时候，感觉从手指传上来一股寒意，瞬间明白了这是一种警告。
他把自己的能量暂时封住，把武器从身体里抽出来，化到一张纸符里，对着比自己辈分大了不知道多少的门将军行礼之后，把纸符挂在旁边墙的钩子上，重新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见里面老的……怎么说……各有千秋的前辈们难得地几乎聚齐在一起，他知道一来是最近对面的人动静确实大了点，再不主动出击就杀到家门口了；二来是今晚突发事件，弄不好，会变成下一次战事的伏笔，甚至直接成为导火线。
按照辈分一一礼拜过之后，他请示让自己离开这里重回家族。他并不神秘，请示不如说是通知，“这边”也从来没把他当过自己人，他接受着领域的庇护，这边从他的家族那里共享着资源。
接下来，他丝毫没隐晦自己对张泽瑶一直以来过分的“关心”，也在字里行间强调了自己闯出领域有多么的不愿意，劝说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激动的人”赶紧回来是多么的艰难，最终才拼命把她拉住停下来，并保证在回来的路上没有异样。
他面前的这些老前辈，十几年前就纷纷隐退江湖了，留下生死未卜的传言，隐居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暗中操控着诡谲的局势。除了自身之外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工具，每个人也都是宝藏。每天白天喝茶看报累了小憩片刻，夜晚三五聚在一起，商讨着怎么扫清“那边的人”。虽然各怀鬼胎，在这件事上，大家的目标出奇地一致。
象征性地批评过后，顺便暗示了他，想要一直沿袭中立，就赶紧离开，免得大家都麻烦。
韩言把这些年积累的繁文缛节在今天离开的时候全都用了一遍，就差三跪九叩了，好像自己有多不舍，愿意和大家同心战斗。老家伙们心里巴不得他赶紧离开，鬼知道他会不会变成对方的内线……送走了这个麻烦的人之后，把目前据点里级别在【符守】以上的全部召集部署了一下近期的安排，顺便给张泽瑶的不要命行为判了个“死缓”，观察近期表现，让她“等候处理”。
按照张泽瑶以往的经验，判断出最近局势紧张，老爷子们暂时没空理她，这秋后再算的账，没什么好下场，一般来说都会用来杀鸡儆猴。哦，不，“杀”她儆一儆那些有贼心没贼胆造反的人。
迈过门将军，于辰再也压不住心里的一团怒火，经过张泽瑶的时候低声呵斥：“你跟我过来。”张泽瑶听他语气就知道不用等秋后了，今天就有人要先用“家法”管管她了。
张泽瑶一路小跑跟上于辰，路过的人，幸灾乐祸的有，替她担心的有，事不关己的也有，反正大家的关系也就是这么三两好友不咸不淡的，习惯了。
绕过转了360度的楼梯，于辰把她带到一楼，也就是外表看上去的地下室。
“说说吧，今天怎么回事。你当这儿是莱克星顿么，轮得到你出手么？”
张泽瑶在他身后停下来，看他没正面对着自己，又悄悄往后退了几步，心里琢磨着怎么既诚恳又能尽量显得自己的罪过轻一些。“我就是跟韩……”话还没说完，于辰猛一转身，眨眼逼近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脖子，拎着她在空中划了半个弧线，按到了墙角。于辰深吸一口气，把火压下来，咬着牙说：“你知不知道，你跑出去多危险。如果里面是通灵的神兽呢，有多少人要给你陪葬你想过么！”于辰越是生气，声音压的越低，此时低得张泽瑶有些听不清。
于辰真怕自己控制不住掐死她。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慢慢把她放下来，“你有没有想过之后他们会怎么处理你？！”
张泽瑶没敢抬头看他，怕对上他的目光自己腿软，低下眼睛看着地面。这时候真诚交流才是上策“大概什么程度我知道，具体就不清楚了。”
于辰用一根手指在她头上狠狠一点：“你干什么非要去砸玻璃！想冲打前面你去破了封印啊！”张泽瑶看他抬起手，以为这一巴掌会带着风落在自己脸上，又不敢躲，只好死死地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这一记耳光，没想到于辰只是恨铁不成钢地点了自己一下。她抬起头看着于辰，诚恳又可怜的眼神看得于辰脾气瞬间没了一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于辰今天是彻底信了这句话，气得牙根痒，却又不忍心把她罚的太重，心里明知就这么放过没准明天有出什么乱子。“你说吧，为什要去砸玻璃？还带着韩言一起跑出领域，他这么敏感的人物，或者说，你就是内鬼么？宵禁时间跑出去还敢回来，怕人抓不到你，还是想亲自试试主动坦白会不会从宽？从哪条开始解释，你自己选吧。”
“我错了。”
于辰听了这么没诚意的概括总结，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被浇了一泼汽油一样瞬间又燃起来了。用力忍了忍，把刚想抬起来的手又放了回去。
张泽瑶看着于辰表情没狰狞起来，就准备放开坦白了：“砸那个玻璃吧……我就是……没什么特殊原因，反正韩言要结婚了我就是想坑他一把……”
“没特殊原因？那普通原因呢？”
“……”张泽瑶没遇到过这样审问的，大脑飞速运转，整理了一下自己整个事件中的记忆，最后总结出两个字：“手欠……”
于辰再也忍不住了，扬手就是一巴掌，终是没舍得落在她脸上。于辰发现张泽瑶纵然收了五大神兽其中的两个，也有独自炼符的实力，可站在自己面前犯错时，还是小女孩的样子这一巴掌抽在她肩膀上的时候，手指撞到小姑娘因为害怕微微耸起的肩膀，有一点骨骼清瘦地突出，痛的有点发麻。
张泽瑶毫无准备，往旁边挪了一小步才勉强保持平衡。
于辰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继续下去，很容易被判定为激情杀人，决定自己要先冷静一夜，明天再重新审问她。
“从凌山遇到雀族到现在回来，你攒了多少破事，他们没工夫搭理你，以为就没事了是么？你最近太不像话了吧。你今晚就站这好好想想吧，有话明天我再问你，坦白也没有，你就做好被罚的准备吧。”
她目送着于辰扔下她怒火未平地走上楼梯，觉得栾笑尘可能给了于辰一本有关自己的“捡到与使用说明”，不久前吐槽韩言的时候还很贴心，现在连说话的风格都这么像。栾笑尘有一次被叫到学校，听完一大堆控诉之后扔下一句“你等候处理吧”转身就走，真的没管她死活。
那次，她达成了恐怖谷一日游成就。感觉自己能和涉世不深的小孩吹一辈子的经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