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遇劫
在还给曼茵手机之后,赖米米以出去买东西为由,独自付过钱就悄悄离开了,留曼茵一个人在那里等。当老赵来接她时,曼茵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老赵随口问曼茵,“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曼茵睡眼惺忪,“嗯?安信走了么?”老赵环视四周,都是就餐的客人和服务人员,并没有看到那个他曾经在医院看到的受伤的男孩。
老赵接曼茵回家后,在私下里把事情告诉了沈先生。正在看文件的沈先生在听到后,只是盯着报纸发呆,过了一会儿问道,“安信?那个受伤的男孩?”
“是啊。”
沈先生似乎很累,他仰身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撑在脑后,“老赵,你托人打听下这个男孩的底细。”
“知道了,沈先生。”
……
“在这样假装下去,我会被逼死的?”次日清晨,曼茵仿佛梦呓般睁开眼睛,重复着这句话。她模糊的记得这是安信对她说的话,这句话如一把匕首深深的刺痛她柔软的心。
“在这样假装下去?”曼茵走到阳台上自言自语,随后她对着天空轻声说,“我们为什么要假装?我们在假装什么呢?”
今天教室内一如晴朗的天气,让人心情愉悦,因为曼茵刚进教室,就一眼看到了最后排得上官安信。安信仿佛也在留意什么人,曼茵刚进教室,两个人的目光如火花般碰在一起。
“安信,身体好些了吗?”曼茵依旧坐在他前面,她回头问他。
“嗯。”安信表情一如往日的冷淡,可是紧蹙的眉宇间散发着让人担心的气息。
“安信,我昨天给你打了电话。”曼茵面上的笑容消失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解释的口吻与他说话。
安信把头转到一边,他不想听曼茵说话,他没说出口,但是曼茵看出了他的表情。曼茵转过身,不再与他说话,整整一个上午,曼茵都在闷闷不乐的听着老师文绉绉的语调,耳朵感受不到内容,只有阴阳顿挫的声音。而上官安信也在教室内待了一上午,具体干些什么,曼茵不知道,却很想知道。
午餐时,曼茵一直跟在上官安信身后,她很想弄清楚上官安信为什么这样不明不白的冷落自己。
“你有事吗?”安信转过身。
“有些话要对你说。”曼茵鼓起勇气。
“我没时间。”安信直言道。
“你在生我气吗?”曼茵问。
“这与你有关吗?”安信仰起眉梢。
“你为什么不理我?”曼茵继续问。
“这是我的事情,”安信直截了当的回答。
“我到底哪一点惹你生气了,你这样对我,一会儿一副表情,好像变花脸一样,你不可以这样对我的。”曼茵一口气说出心中的疑惑,“你知道我有多累么?”昨天晚上还说什么在这样假装下去,他会被逼死的。她就想问明白,他口中的假装是什么意思?
“你自寻烦恼。”安信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他的心脏竟在不受控制的跳动,好像要从怀中跃出,他加快了步子,一阵阵疼痛从胸口传来,辐射到全身。
曼茵疑惑的望着他高大的背影,他始终离自己看似那么近,其实却是那么远。
晚上在学校门口等司机的曼茵听雷姆说,安信晚上要去谈事情,他有些不放心,所以他特地叫了几个上官非社的社员一起跟着去了,却被安信都赶了回来。雷姆对曼茵说,“安信的脾气越来越怪了,连我都不知道他整天在想些什么。”
曼茵心事重重的回家后,只见到梅嫂一个人。梅嫂说沈先生和沈太太去出去应酬了,浩然好像有事,也不在家里吃饭。所以晚餐只有曼茵、梅嫂和老赵。自从沈先生出差回来之后,曼茵就很少能在家中见到浩然,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也许已经在公司上班了吧。
静静的享受美味,没有沈太太咄咄逼人的眼睛和阴阳怪气的言辞,家里倒是显得清冷空旷,曼茵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不是因为家里难得的清净,而是她不放心上官安信,雷姆说他晚上要去谈事情,还特地叫几个人跟着他,雷姆那是担心他啊,他竟然把他们都赶了回来。
“曼茵小姐,外面下雪了,吃过饭,就早早回房休息吧。”吃过饭,梅嫂在过来收拾盘子时,特地嘱咐曼茵。
“哦。好。”曼茵回到卧室坐立不安,总感觉要有事情发生,她犹豫着拨打了安信的电话,却依旧无法接通。迫于无奈,她拨打了雷姆的电话,问上官安信去了哪里。雷姆只是说他听说是在曲名路那一片,具体地址安信没有说,因为安信也不准他跟着。
听到这些,曼茵穿了件棉衣就下楼了,“赵叔叔,能陪我走一趟吗?去曲名路。”
当老赵带着曼茵赶到曲名路时,路两边都是林立的店铺和熙攘的人流,这里是灯火通明的夜市,尽管天下着雪,也不减这热闹的气氛。
“曼茵小姐,这就是曲名路。”老赵闭了嘴,等待曼茵说具体的地点。
“赵叔,你能开着车在这一片转一转吗?我看能不能遇到那个人。”曼茵边说边把脑袋探到车窗外张望。
也就在老赵打着转向灯准备转弯时,一个人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群手拿凶器的人。在夜市上闲逛的人都受到惊吓般自动闪开一条道路。老赵也慌忙停下了车,准备载着曼茵快点回家,这一片治安一向乱得狠。
“曼茵,我关车窗了。”见曼茵脑袋还探在窗外,老赵有意提醒道。
曼茵仔细看那个仓皇而逃的人的背影,她忍不住说道,“赵叔,追他上,赵叔。”
“额?小姐,该回家了,一会儿沈先生会问的。”深谙世事的老赵在这件事情上,怎么随便能听一个孩子的话。
“求你了,赵叔叔,追上那个人,我认识他啊,他现在很危险,我们要救他,求你了,求你了。”见老赵还在犹豫,曼茵趁机打开了车门。
“我追,小姐,别下车。”老赵慌忙说道。如果曼茵真跳下车跑到人群里,他这一把年纪可是追不上她的。
老赵开着车朝那群人疾驰而去,直到追到了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才发现这个人正是安信,这个孩子,前两天因为受伤还躺在医院,现在又满脸是血的被一群人追,性格温柔的曼茵小姐怎么会遇上这样一个男孩呢?老赵边追边摇头叹气。
“安信。”曼茵打开车窗叫他,“快上车。来,快上车。”
老赵陡然停下车,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惶惶然的安信即将被那个秃顶抓到时,他跳到了车上。老赵凭借高超的驾驶技术,启动车子,甩开他们的围追,迅速消失在马路的尽头。
……
车内,上官安信不停的喘气,他的胸口一起一伏的,头上有血,血顺着脸颊一直在往下流。
曼茵双手抓着他手臂,“安信,你怎么了?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停车。”上官安信用袖子擦了一下还在往下流的血,“停车。”他提高声音。
“安信,你得去医院。”曼茵坚决不同意他下车,对老赵说道,“赵叔叔,去社区医院。”
“停车,我要下车。”上官安信一把甩来曼茵,曼茵顺着那股力倒在了一边。
安信回头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我要下车。曼茵小姐。”他客气的说道,同时也刻意疏离她那双灼热的眼睛。
救人心切的曼茵忍不住质问道,“你就那么喜欢得罪人吗?你就那么喜欢被人揍吗?你是不是经常遇到这样的事情,那天晚上在你家见到的那件带有血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老赵陡然停下了车,没想到曼茵小姐竟然在晚上去过他的家,哦,他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曼茵小姐夜不归宿了,浩然少爷气的在房间内砸东西,任谁都劝不住,沈先生那价值连城的东西都被他的双手变成了碎片,真是可惜得很呐。
“你回去吧,这不关你的事。”安信直接走下车,他迎着寒风朝路的另一头走去。
老赵趁此机会连忙开车,想带离曼茵快点离开。车渐渐驶去,他从后车镜上看到心慌的曼茵趴在后车窗上在看安信。不禁摇头叹气,于是加快了速度。
“不,赵叔叔,停车。”在安信的背影越来越小时,她心中一阵恐慌,她急着下车。她怎能忍心留下他一个人呢?
怕安信再次遭受意外,曼茵觉得对于行走在风雪中的受伤的他来说,只有她才能保护他。对于这个漆黑的夜晚,对于这个苍茫的大地,她的保护欲在急速膨胀。
老赵看得清清楚楚,曼茵最终还是放不下,他也最终停下了车。曼茵下了车迎着风雪朝安信狂奔而去。
……
老赵很晚才回家,他载着曼茵和安信先去了趟门诊,又把安信送回家,他才载着曼茵回来。老赵觉得这是他做司机几十年最累的一天,也是让他枯燥生活突然间充满鲜活的一天,他觉得自己年轻了很多,像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子。
沈先生一直没有休息,在曼茵进了卧室之后,他抽着烟斗独自来到老赵的卧房。
“怎么样了?这两个孩子。”沈先生闷闷的抽了一口。
老赵脸色有些难看,在很久之后才说道,“不瞒您说,沈先生,我看曼茵小姐八层是爱上了。”
沈先生的烟斗在冒着缕缕青烟,他不再抽,也没这个心思,他沉默一会儿,说道,“这个叫安信的……查得怎么样了?”
“还正在查,估计这是过不了多久的事了。”老赵的眉头皱的如沈先生一样紧,毕竟他开着沈家的车为了曼茵载了一个外人。
“嗯,那你就先休息吧。”沈先生转身离开了。在经过曼茵卧房时,他特地顿了一下步子,就继续向前走去,拿着烟斗,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而卧房内的曼茵疲惫的蜷缩在被子内,她在回想到刚才那一幕时,竟悄悄的哭了。她不知道她哪里得罪了安信,就在安信急需人帮助的情况下竟把近在咫尺的曼茵排除在外。他宁愿一个人步行去医院,也不愿坐车,原因是这是沈家的车、而且车内还坐着一个爱管闲事的曼茵。最后,他是被曼茵硬推到车内的。
曼茵回忆她在推着他的肩膀,对他说,“你在装什么?你在这样装下去,你会把我逼疯的。”
安信竟然在后退,被她一点点推着后退,他仿佛被她的话麻痹了,腿脚不听使唤的任由曼茵把他推到车内。曼茵的话突然间让他联想起很多事情。
在车内,浓重的血腥味震慑着曼茵每一根神经,安信的生命仿佛在随着伤口流出的血风一样的流逝,曼茵知道这是伸出手捕捉不到的东西,所以只能精心的挽留。她努力使自己变得坚强,她凑近安信的脸,睁大眼睛看着翻裂的伤口,她拿着纸一点点帮他擦血迹。
曼茵很清晰的记得她在为他擦脸时,她对他说的话,“如果你觉得我很讨厌,还很生我的气,你就骂我猪好了,妈妈经常这样教训我的,我已经习惯了,你尽管骂好了,我不会有心理障碍的,更不会往心理去。你可以试着骂一下,这样你就会觉得你更有精神。”她怕他精神萎靡,她怕他撑不下去,她在故意和他说话,不停的说话,一直说到他不发困、他不打盹。哪怕他骂她泄恨,她也不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