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瞎子说完,人也变得枯槁蜡黄起来。缓缓地抬头看向天边西沉的太阳,映红了一片天空,如血如火。
“原来夕阳这么美,真不知道朝阳又会是怎样的光景。”木瞎子缓缓说道,“朝生暮死,能看见最后一眼光明,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
星空还没来得及披件亮丽的外衣,太阳就隐没了光辉,木瞎子也在满足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爷爷”木离沙哑的嘶吼。
木离想要上前去抱住这风烛残年的老人,却被木瞎子周遭的光华给排斥开来,木离一次又一次被排开,也一次又一次地向前仆去。
不久圆月升起,木离的泪水早已干涸,力气也拼尽,瘫坐在地上,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安详躺在地上的木瞎子。一束月华撒下,木瞎子的尸体缓缓抬升,飞进了早已做好的平棺之中。棺盖在月华中合好之后,整个棺材飞到了梧桐树冠顶上悬空而立。
木离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动不动,既没有能力阻止,没有力气阻止,也没有必要阻止,这都是木瞎子生前安排好的事情。
“你听见刚才的嘶吼了吗?木瞎子不会是死了吧。”
“这说不准,还是先去禀告城主吧。”
很快几个暗卫就引来了一道倩丽的身影。
“院中还有木瞎子一些气息,衰败的厉害,即使不死也只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你们先只管盯紧木离,切莫多生事端。”若思韵说道。
“是”
“毕竟垂死挣扎的野兽才最可怖。”若思韵转身离去之时,口中这句微若细丝的话语谁也没听到。
小院中,木离恢复些力气后,双膝着地而跪,上身笔直,眼睛盯着木棺。就这样木离一直跪到了第六个日头的隐没。
木离在这六天中没能睡,是因为他不敢睡,怕错过了木瞎子交代过的时辰;也不想睡,木离知道七天过后自己就再也见不到爷爷了,哪怕是一道朴素的棺椁。
黑夜均匀地布满整个凌渡城,木离也起身收拾了一番,把有用的能带走的东西要么塞进了鸟窝,要么就塞进了自己的芥子镯亦或是爷爷给的空间戒。
木离收拾完毕后,就又回到了青石屋中,闭上屋门,将青石屋中央上的杂物都清理到一旁,随即一个小挪移阵显现其上。这是木瞎子很早之前刻画的,与百草园中的凉亭相连,虽只能使用一次,但用来逃命却足以。
小挪移阵亮起,一串串符文扭动缠绕,华光瞬时隐没木离,消失在了青石屋中。于此同时,百草园中央凉亭上,木离在一阵空间壁垒的律动中走了出来。木离是第一次进行空间挪移,难免会因空间上的错乱感到眩晕。
木离在错乱的步伐中平复了一刻后,就连忙收走了百草园中所有的草药灵植,一个飞身越出院墙,向着凌渡城的边缘遁去。
木离在夜色中躲闪着巡防的卫兵,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城墙脚下。凌渡城的城墙九丈有余,算不上多么的雄伟,但是也远超普通矮城的标准。
木离控制着灵气聚集在脚下,一树藤快速地长了出来,木离也顺着树藤攀爬而上。虽然木离具现化出来的树藤仅有丈余,但木离一连召唤了九次,首尾相连,直抵女墙。一刻钟不到,木离就攀上了城墙,吹着暮秋的寒风,心中似有所感,向着小院的方向望去。
此时小院中已是灯火通明。木棺中一丝绿色火焰从内向外而燃,火苗越来越大,引燃了梧桐、青石屋,最后整个小院都被绿焰给填满了。
“走水了。”
“走水了。”
“快起来救火。”
小院周围的破旧瓦房内,都点燃的灯火,街头巷尾也人头攒动。
就在众人都手忙脚乱时,小院旁凌空渡来了六个人影。
“吩咐下去,这里有城卫接管了,让百姓们安心去睡觉吧。”若思韵说道。
“千年灵焰木的妖火,真是不可多得的灵火,只是与我无缘喽。”郑元禄心疼道。
“灵火倒是其次,只是木瞎子真的死了吗?”阎增山疑虑道。
“天瞎之身,尽归厚土,遇风而散,传承千古。”李清用浑厚的声音说道。
李清话音刚落,瓢泼大水泼不灭的火,遇风便被吹散了,化为一点点荧光飘向城外,落入厚土。火灭后小院所在之地,竟是绿草丛生,生机盎然,看不出一点儿小院曾在这里伫立过的痕迹。
“这么大的火竟然烧出了一片绿地,厚土之物真是夺天地造化。”蒋兆成没心没肺地说道。
“你们可曾在这大火中看到过木瞎子的孙子?”李清眉头微皱。
五大家族的族长相互看看,发现都没有木离的消息,便把目光都投向了若思韵。
若思韵则摇摇头说道:“我已经吩咐全部的暗卫去找了,他大概趁火势吸引我们的注意时,掩去了身影。我想他没了木瞎子的依靠,会迅速离开凌渡城。各位族长一定要守护好城门前通往厚土的传送阵,也要做好随时迁徙到厚土的准备。”
五位族长也点头示意。
“希望他是从传送阵前往厚土的。”若思韵心中想道。
就在满城搜寻木离时,木离早已乘着鸟窝滑翔着落下城墙,到达了城外。虽说是城外,也仅仅是内城外,木离还是伫立于凌渡城所在的这片浮空岛屿上,想要到达凌渡城几千米下的厚土,还得穿过面积更为辽阔的原始林海,到达浮空界,纵身一跃才能彻底地摆脱凌渡城。
从浮空城到达厚土一般会有两个途径:一是通过浮空城门前的大型传送阵,传送到浮空城正下方的厚土之上;二是到达整个浮空岛屿的边界——浮空界,纵身一跃而下。
在没有灵魄之前木离想要前往厚土只能是通过传送阵,但木离通过鸟窝的飘浮能力,开发出滑翔着个用法之时,第二种离城之法成为了木离的首选。
木离在原始林海中,可不敢一如在内城中那样快速移动。林中可是栖息着不少的妖兽和野兽,如果木离不管不顾地奔袭,他就会成为众兽狩猎的目标。虽说林中的野兽、妖兽是城主特意留下让城中之人狩猎的,不至于会有高阶妖兽,但一口吞掉像木离这样既没有战斗经验也没有战斗力的新人也足够了。
天边泛白,木离折折绕绕才走了十分之一的路程。木离的心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烦闷,还不时地回头望去,生怕有人追来。木离虽然举步维艰,但凭着理智和机警使自己稳步向前。
“都几个时辰了,还没找到吗?”朱述阳叫道。
“暗卫还没有传来消息。”若思韵摇摇头答道。
城主府中的众人最后的耐心就要消失时,厅内浮现出一个暗卫,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禀告城主。”
“说。”若思韵冰冷的声音似是不满。
“属下无能,在城中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若思韵的脸瞬间冷了几分,摆了摆手让暗卫退了下去。
“城主府的暗卫该换换血了,几个时辰,屁大点地方都找不到人。”郑元禄好似事不关己地补刀。
“暗卫没找到人,他多半早已出城了,为了万无一失,依我看还是启动护城阵吧。”若思韵说道。
“什么?就为了找一个小屁孩儿,还得启动护城大阵?那可需要十万灵石。”郑元禄瞬间不乐意了。
“就是,就是,我可出不起这么多灵石。”蒋兆成一听到需要十万灵石立马精神了起来。
“没让你独自出,要启动也是我们六家一同均摊。再说只是启动护城阵中的一小部分,也不需长期用灵晶维持,开启一瞬即可,六千灵石足够了。”
“那合着每家也得一千灵石,这也不少了。”蒋兆成小声嘀咕道。
若思韵没心情跟他白扯,转而看向了李清。
“就依城主所言,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吧。”李清说道。
五大家族中的头儿说话了,其它四人也不好反对。再说了就算每个家族都出六千灵晶,也不会有问题。他们好歹也是凌渡城的巨头,勒紧些裤腰带,上千灵石就有了。
从城主府发出一道六棱形的光柱,直冲云霄,到达百丈后,迅速如烟花般散开,化为蓝色光幕笼罩住了整个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