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嗣看兰心一眼,道:“是你与那个小子毁了凌家?”兰心点头,道:“令尊强抢我姑姑的女弟子为妾,逼散段家,气死段正,还害死了我姑姑,不该付出点代价吗?在我看来,凌家罪有应得。”“确实,凌家人不算无辜,死也不冤枉,何况你并未杀人。凌家段家都家破人亡,扯平了。可我自幼经受种种严酷训练,最终却被那小子耍手段弄晕了,拿去换人,实在是奇耻大辱。”“若非如此,我救不出姑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若怨恨,要报复,就冲我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岂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我只是想知道他是谁,欣赏他的手段花招。”那人是谁?兰心在写给义父的信中,都是禀明了的,但叶承嗣不知道。不论他说什么,兰心都不会把杜子规供出去,他没那么傻,只道:“若非你加害我姑姑性命,我断不会放火烧凌家的。人命无价,我还觉得没刨回本呢。”“我的养父凌志也死了,也算赔了你姑姑一条性命,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兰心冷冷一哼,却也没再说什么。
叶承嗣继续道:“我养父临死之前才告诉我,他不能行人道,生不出儿女,娶再多的女人,也都只是摆设。他宁愿以好色之名存在于世上,也不愿被人说成天阉。纳妾只是为了掩饰缺憾,我也不是他亲生的。他交给我一封信,说是捡到我时,就塞在衣服里面的。”
那信在叶承嗣被捕后,早已被巫山派的人搜了出来,蓝梦驰是看过的。信中写的是其母因美貌而遭妒,惹下灭门之祸,仅他得人救出,求好心人抚养他长大,并学的武艺,以报血海深仇。仇人便是巫山掌门叶泽同,罪名是杀兄奸嫂,谋占家业,灭人满门。末尾还写道,他若不能以卑鄙无耻却标榜正义的叶泽同的头颅相祭,其生身父母九泉之下,也天天遭受恶鬼欺辱,不得安宁。
兰心一听就笑了:“师父岂会是渔色之人?更别说杀兄奸嫂,灭人满门了。这样的话你也信?”“为什么不信?那信是我初到凌家时就带着的,难道有人在十几年前就设了个套,等着我去钻?”“你在巫山派不是一天两天,就看不清师父的性情,为人?何况这信并未说你的父母姓甚名谁,是何方神圣,根本无从查起。既然没有来历,就是空穴来风。”“空穴来风,也未必无因。”“哪有人会诅咒死去的父母,来逼你复仇的?他既然清楚你的身世来历,为何不写明白?就算再忙,至少也写上你的姓名,让你有地儿可查吧?”“我若当时有你这样明确的思维,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你信了这封信?信师父是杀你父母的凶手?那你还回巫山派?”“一来是师父交代的任务,不容逃避。二来,我也想查探生身父母与叶掌门的恩怨始末,更想不到有人从十几年前就设局算计。我查来查去,也没人能给我个明确的答案,也曾向师傅讨教,凌家已灭,我又是自幼拜师,师父予我亦师亦父。我查不到结果,就只能信他的说辞,他要我含恨忍辱,舍身事仇,掌控想要的一切,再毁去叶掌门心中最重要的东西。这种报复,比杀了他更有意思,不许轻易伤他性命。他也是知道我的仇家,才送我去的巫山派。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着想。我虽不全信,也实在想不出别的解释。他真与我非亲非故,又岂会多年教导我?我无从抽身,他又步步紧逼,我也只能继续下去。”“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你报的什么仇?”“师父说等我报了仇,他自然会告知一切。”“荒唐,糊涂。”“是我蠢,我傻,我该死。我知道你是叶掌门的养女,又灭了凌家,还窥知了我的部分秘密,叶掌门害我父母,我心里的戾气实在是压抑不住,才不惜亲自出手杀了你,不想反而暴露了自己,让他们对我处处防范,反而让我寸步难行,我只能蛰伏。事情也容不得我步步算计,只能铤而走险,一步到位,不想最终一败涂地。叶掌门为了你,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蓝掌门为了你,不惜以身犯险。我败了,愿赌服输。但我还存着师傅替我报仇的心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供出他的。叶掌门若就此处死我,也就罢了,没想到你偏偏在那个时候,拿了我生母的遗书寻来,而且胆大包天,闯入刑堂救我。我听到你说我是叶掌门的亲生儿子,不能父子相残之言,我忽然就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去,所以我闯出石牢。我生母的遗帛,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的自白,不可能是假的,再结合我在师门中多年所查到的一些旧事,才明白不是叶掌门杀夫夺妻,而是有人侮辱他的尊严,夺妻害子,那个人已经呼之欲出。想到那封信,想到师父这么多年的教导,我很怀疑他的身份。为了搞清事情的真相,我无论如何也要逃出去。得到的结果,却令我悔不当初,错把仇人当亲人,误把亲人做路人,事情倒了个个儿。
我那位师父本名俞寸聪,也是巫山弟子,还是门中佼佼者,据说曾经是巫山派下任掌门的不二人选,人人眼中的未来掌门,也必定要娶蝉联五届的巫山神女,当时的江湖第一美女米芝为妻,江山美人同时拥有,方不负男儿之志。孰料叶掌门忽然随师回山,拜见门中长辈,他认祖归宗,不久便以精彩绝艳而与俞寸聪并驾齐驱,分去了他不少的光彩。三年后,更被确认为首席大弟子,一跃成为同门之首,继任掌门,连米芝都许配于他。俞寸聪感觉一夕之间失去了一切,不,在他看来是叶掌门抢走了属于他的一切,为了夺回这一切,他不惜舍身入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