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一边看成药,一边背所学的药物知识,还得查漏补缺,接收新的东西,不敢偷闲。这是甄世杰交待给石燕的第一件差事,他自然不敢怠慢,对兰心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兰心受益匪浅,只苦了石燕不能跟在师尊身边学习。
晚上,甄世杰照例查问兰心辨药的成果,已颇有成效。甄世杰道:“这三天,你就把他那药柜中的所有药物弄个明白。三天之后,我开始教你诊断病情。”
第一天义诊,来的人不算多,只需要甄世杰一个人就能应付,而且每个人都得到了满意的回复。名声传出去,第二天,第三天,一天比一天的人来的多。
兰心对药性药效有了大致的了解,关于四诊法,也已背得滚瓜烂熟,甄世杰便把他带在手边。但凡有病患前来求诊,便让兰心在一旁仔细观察,记录下病患的脸色,身体的异常,以望闻问切四诊法判断其基本病情。兰心背过书,知道该询问哪些必要的东西,却未学过切脉,甄世杰也不催促,令他亲手尝试,仔细的感觉脉象,跳动,迟速,沉浮,说出指尖的感觉,以便将二十七脉理,及所主病症,一一说与他知道。
他开出药方,也令兰心看一遍,记住,并为他仔细讲解药物搭配之理,一般病情所需分量,因病情各异,斟酌减药量,何处该加量,何处该减量,抓好的药,也让兰心一一分辨,熟练药性药效,学习药物搭配。
有时病人需要针灸或者艾灸辅助治疗,甄世杰又一一指点人体的经脉运行,找出正确的穴位,清楚每个穴位下有哪些内脏,哪些穴位可以扎针,针扎几分,可以治什么病?哪些穴位不能用针?会引起哪些严重后果?再教她针灸之法,凝神定心,运力于指端,胆大心细,不容许有丝毫的偏差,深一分恐伤人命,浅一分毫无效应。兰心习武,对于人体经络穴位有所了解,原以为这针灸功课不算为难,可要做到完美同样不易,暗道:医药之学,没一点简单容易的。
甄世杰如此细致的教导他,每个病患都是兰心亲手实践的练习课,自然进度极其缓慢,甄世杰还嘱咐他:实践需要细致尝试,有任何不明白的一定要问清楚,不能不懂装懂,不许有丝毫马虎。
甄世杰随时查问各种知识,稍有不到,便是戒尺教训。兰心虽然努力用功,也免不了常常出错,断断续续的挨打。师尊近来对他也甚是宽纵,他有时候也难免有些恃宠生娇。眼见师尊虽时有责罚,却并没有很生他的气,他也实在是疼的受不了了,这次,甄世杰只打了一下,兰心就缩回手去。“这么严重的过错,就一下了事?还有两下,手伸出来。”兰心不仅没有把手伸出来,反而退了一步,口中告饶道:“别。师父已经责罚过了,弟子记住了,保证不再犯。你老饶了我吧。”他可怜巴巴的表情加哀求,明显就是在撒娇。甄世杰明知他是故意博取同情,仍然不舍得逼她,问道:“真的记住了,不会再犯?”兰心连连点头保证,“真的,真的。”甄世杰便放下戒尺,道:“好,那两下记账。不过,再发现你犯同样的过错,两下就会变成二十下了。”兰心苦了脸,“十倍?这也太狠了,补上这两下不就得啦?不然,双倍?”甄世杰又拾起了戒尺,“还敢跟我讨价还价?伸手,先把这两下打了,以后是两倍还是十倍,到时候再说。”兰心连忙摇头,乞求道:“别,十倍就十倍,你说什么我都认。”甄世杰嗔骂道:“就为了这区区两下,有必要这样拼吗?”兰心紧紧把左手抱在怀里,嘀咕道:“虽说是两三下的敲打,可断断续续也打了二三十下了,手都肿了。”甄世杰丢下戒尺,“你说说你办的什么事儿?反复出错,反复挨打,你以为我想打你呢。”兰心可怜兮兮道:“我错了,可我真的疼的受不了了。”甄世杰却不买账,嗔斥道:“我瞧着还是没打疼你,否则,你也不敢跟我撒娇了。若是我在家父身边学艺的时候,也像你这样……就凭你兜着圈子躲那两尺子,也一准儿会变成二十下,不把你的手打肿打出血不算完,瞧你还敢闹。我也是看你一个女孩子,又聪明又肯努力,否则,打到你连自己是谁都不认识。记住了,以后办正事时,收起你那套粘人的法子,不许再跟我撒娇卖萌的。”兰心知道师尊到底是疼惜他的,明知他是故意,仍然肯饶恕他,欣然道:“弟子听话。谢谢师父!”“过来,我帮你上药。”
外面慕名而来的人排起了长队候诊,不容耽搁,甄世杰便命忘忧石燕帮忙瞧病。石燕之子石竹与灵仙侍候抓药,交换使唤,以便从中学习。一般的小毛病,就交给他们问诊治疗了。若遇上拿不准的病再告诉他。或者病患要求他看诊,只要愿意等,也无妨。
石燕本来没把灵仙忘忧看在眼里,这一上手,他才惊讶的发现,兰心带来的这个小厮灵仙,所知所学皆不弱,不在石竹之下。而那个忘忧的医术也不俗,开方处置,迅速准确,其所知道的药理,脉理,都远在他之上,乃是杏林中难得的高手,根本不是兰心这样初窥门径的人可以比拟的。石竹跟着他学习,帮忙打个下手,不亏。
忘忧灵仙在这医馆中不仅重拾尊严,也重拾自信,快乐起来。兰心也没把他们当做下人,而视若手足。彼此共同诊疗,各得其所。
有他们两组郎中看诊,速度很快,病患不断辞出,甄世杰也有了时间,专心致志的教导兰心。兰心虽然学得医理药理,但知易行难,要理论结合实际,没有漫长的实践摸索,是无法提升医术水平的。甄世杰给兰心的实习课,大体为同一病症的患者三个。
第一个纯熟是以他为主,教兰心从四诊法中,一点一滴去体验学习,观摩,明确这病的起因,发展,出现的外在症状,最后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教他面对每一个阶段的不同处置方法,针灸哪些穴位,深浅程度,应该用哪个药方,方中以何为药引,何为君药,何为臣药,如何搭配,才能发挥药物的最大功效,遇上哪些变化,应该增减哪几味药的分量。一一详细讲解,举一反三,一步一步引导示范给他看,拓展医理药物搭配的知识点,十分详尽。兰心除了偶尔帮忙打打下手,拿东拿西,就忙着记录师尊所教的知识。
第二个病患则是从头到尾由兰心亲自动手,诊断,治疗,开药,在这其间有任何问题,甄世杰都会随时提醒他,指点他,也查询他的药理医理知识,不仅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说不出的可以翻阅笔记,查找医书,他也不怪罪。
第三个则是熟悉的过程,由兰心独立完成。不出差错,甄世杰就只看不问,出了差错,就不仅是指教,还要责罚的。病患大体一样的病情,却又千差万别,不易把握分寸,兰心又是初学乍练,免不了疏漏。甄世杰的医术已是炉火纯青,只要扫上一眼,基本就将一切了然于胸,他会挑选同一病症的人给兰心试手诊治,最多三人,其他的,则是忘忧石燕去处置。以后的时间,就留给兰心自己去整理所见所闻,细细思索,融会贯通。如此徐徐善诱的教导他,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他会挑选病况不同的病人,再教兰心每一步如何处理,不去浪费更多时间。多安排病况相似,或者同一种病症的诸多分类治疗。不用她去插手其他的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