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甥一起登上马车而去。兰心见马车上,前有车把式,左右四骑。所谓隔墙有耳,说话不方便,他便一个字一个字的划在手心,与姨父交流,大致意思是:看这架势,对方非富即贵,事涉隐私,对方又强横,很难全身而退。但他已安排接应,不必担心。甄世杰没想到他早已觉察到有状况发生,而且有了准备与应对之策,看事更如此深入周到。小小年纪,让人惊讶,不由想到他如此优秀可人,却天天因一些琐事受罚挨打,是不是他太苛责太严厉了?
马车在一处寺庙停下。甄世杰兰心姨甥被请到了后院,见到的却是一位年长老妇,一身装扮,极为富丽华贵。老太太上前见礼,请甄世杰入座,上茶。兰心恭恭敬敬侍立在姨父身侧。老太太已经得到了下人的回报,也多看了兰心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将大致情况与甄世杰说了一下,与先前仆役所言,并无任何出入。兰心却总觉不尽不实,却恪守规矩,不敢出言,唯恐让人笑话她不识礼数,师尊教训不严。何况如此隐秘,有些隐瞒情况,也在情理之中。老太太随即询问,有没有什么办法确定血缘。甄世杰道:“滴血认亲吧。”“可有人说这个是不准的。”“借助药物分辨血缘,不仅仅是血液相融。会准得多。”“请问需要准备些什么药物或东西?”“药物倒是不难找,我药箱子里就有。所需不过是一碗清水,两滴鲜血即可。”“那就有劳神医了。”
不多时,便有一个托盘送上来,白磁碗里是半碗清水,两滴鲜血。甄世杰加入药物,观察一下,道:“这是嫡亲父子之血,直系血亲。”那老太太欣喜道:“神医能确定吗?”“确认无误。”“太好了,我家有后了,终于可以放心了。”又有人送上一个托盘,黄铜碗中也是清水血液,甄世杰一试,便道:“这回就不对了。”“这个……不是我家子孙?”“不是。”“神医再看看,是不是弄错了?”“以我的经验,结论无误。”“可……这怎么可能?”“老太太是怀疑在下的判断吗?”“岂敢,可这实在是万万不能的事。”“在下不知老太太姓氏,也不知道这血液的主人,更谈不上为谁作弊,仅仅是实话实说。不知老太太为何会怀疑在下的推断?”“实不相瞒,这两个孩子是一对孪生子,一母同胞,同日落地,怎么可能一个是我家的子嗣,一个又不是?实在叫人难以置信。”甄世杰迟疑一下道:“要不,重新验一次?再确认一下?”
不多时,两份血液再次送至。甄世杰重新验过,分辨再三,郑重道:“我坚持原来的判断。”“可是……这……”“这种事情我也是平生仅见,可这并非全然不可能。我读前人的笔记中就有过记载,说一个女子,三天之内与几个不同的男子交合,生下的双胞胎,就有可能是双卵双生,也就是说出自两位父亲,一位母亲的孪生子。而不同于一般的单卵双胎。血脉相同的一对孪生子,容貌,身形,甚至性格,举止,都可能极为相似。而双卵双胎,因为非一位父亲所出,就有可能有很大的差异。老太太不妨自己观察确认一下。简单的说,血脉相承的父子,儿子一定会有几分像父亲的。”“还有这种事?双胞胎,孪生子,居然还有同母异父?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老太太可以请更高明的同行一试,相信不会有其他的结论。”他说得如此笃定,不容人不信。
老太太赠与重金,无疑是封口之意,而后客客气气让人送他们出来,连马车车夫皆同为赠品。
甄世杰遣去车夫,自行驾车,才向兰心道:“人家挺讲道理的,给封口费,没其他动作。”兰心道:“那是寺庙,不是杀人的地方。”“你是说他们会在外面动手?”“若能风平浪静的回家,我求之不得呢。前面就是驿道,数十里无人烟,前不巴村,后不着店,恐怕该来的快来了。姨父不信的话,不妨赌一赌。”说话间,远远就有人出现。甄世杰嗔骂道:“乌鸦嘴。”兰心道:“姨父还是保住了性命,再来骂我吧。”“你会功夫,有迷香,我是一向治病救人,可为求自保,使用迷药毒药,也不算违背道义吧?”
那些人并没有动手,马却突然惊了,飞奔起来,车子经受不住这剧烈的颠簸,很快就支离破碎,颠散架了。他们就是死了,也不过是死于意外而已,与人无尤。没想到连那马车都是做了手脚的,也幸好兰心早有准备,眼见马匹受惊,车轴断裂,车辆迅速破碎。谁也无法阻止马匹的疯狂。眼见就要粉身碎骨,甄世杰也被吓住了。兰心却冷静沉着,索性狠狠的抽了马屁股一鞭子,一手拽住姨父,借力腾空飞起,让开疯狂的马车,稳稳落在后面地上。他们飞身跳车,任那散架的马车与惊马一起冲向驿道不远处的悬崖。
甄世杰眼见得马匹带着车窜下悬崖,惊魄未定,却被兰心一手挥开,他斜退丈许,后背撞到了石壁上,震的生疼。等他反应过来,在他原来站的地方,已插着四五支羽箭。兰心为了避开箭簇,一时无力救援,才不得不推了他,没有兰心这一手,他的小命已经没了。兰心只喝了声:“后背贴着石头,站着别动。别怕。”
又是五六个杀手围了上来。显见得追杀他们的人势力不小,不仅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害人,而且还一路跟随他们而来。兰心已经与那些追杀他们的人交起手来。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抽出来一把匕首,手臂纵横之间,已见鲜血飞洒,有人惨呼。不过他要护着甄世杰,不能远离追杀,活动范围有限,多少有些掣肘,却一直稳稳的挡在他前面,纵横来去,遮挡的严严实实,不许任何人伤害到他。甄世杰也恼是怒至极,姨甥二人奋起反抗,也足以保全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