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楚老夫人疾言厉色道。
楚牧风上前扑通一声跪在楚老夫人面前：“母亲，恕儿子不孝，儿子不能做一个没有担当的人。”
只听担当二字，楚家两位夫人已经猜到接下来要说的一切，楚老夫人凝重的审视着儿子，如他所言，若非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断断不会开这口，只是，若是说出来可就覆水难收啦！这个温暖的家还会存在吗？
“风儿~”楚老夫人重重的喊一声，喊出她所有的无奈与挣扎，喊出她对这个家最后的挽留。
楚牧风重重磕了一头：“母亲，对不起，是儿子不孝，是儿子不孝......”
“母亲，您就让他说吧！”现下楚夫人倒是平静不少，反倒帮着楚牧风劝楚老夫人。
楚老夫人看着楚夫人良久，这才悠悠说道：“起来做着说吧！”
楚牧风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继续跪在地上，沉思了片刻才说道：“儿子始终谨记母亲的教诲，寻一个自己喜欢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家和方能万事兴，这么多年以来始终不敢逾举半步，可就在前几个月，儿子有一应酬就喝大了，然后就......破了一姑娘的身子......”
“啊~好人家的姑娘？”楚老夫人惊讶不已，那这事可不就大了么，能拖到现在也算是他能耐。
“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只是家境贫寒，后来才被卖到那种地方的。”楚牧风没有正面回答那姑娘的来历，而是绕着弯将她的身世先说出来，倒像是先给他们吃一剂同情的药。
“那种地方的姑娘本就不干净，迟早都是要破的，你既破了也就破了，难不成那种地方的姑娘破了身子也要你负责，难不成她当了婊子还想给自己立一块牌坊？”楚老夫人显得很生气，那种地方的姑娘本身就腌臜，被人破身子那是迟早的事，大不了多给点钱打发了就是。
楚夫人在一旁始终一声不吭，曾经他们也是两情相悦的神仙眷侣，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就在晌午之前她也始终觉得自己的幸福的，更是幸运的，婆婆慈爱，丈夫体贴，子女孝顺，人生所有的幸运都集聚在她的身上。
可现下，她却如同被打进无间地狱一般，她的丈夫心里有了别人，她所有的期望与幸福都将破碎，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有泪水酸涩的流着。
“她怀了我的孩子。”此话一出，如五雷轰顶一般在上空炸开，楚夫人终于在于抑制不住痛哭出声，她的梦，终于彻底破灭了，她好想开口问一问他往日的情分真的就没了吗？曾经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也都不作数了吗？可是吼间如鲠在喉，肿胀，刺挠，痛得她说不出一个字来就连呼吸都会牵扯着每一根痛的神经。
眼见心爱之人哭得悲痛欲绝，楚牧风心痛不已，这个打从自己一无所有就跟着自己，万事皆以他为主，抚育子女，照顾公婆让自己能安心致力于官场，楚家能有今日成就，亦有她一半功劳。
“夫人，我……”对不起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门砰的一声从外面重重被打开，楚梦珂一脸清冽的站在门口，屋内所有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尤其楚牧风，这么大年纪了，本来老来得子幸福不以，如今还闹出这样一场桃花，一张老脸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女儿。
“珂儿，你先出去，这里有祖母会给你母亲做主的。”楚老夫人率先反应过来，这样的事不适宜孩子在场，以免脏了她的耳朵与心灵。
“父亲就这样欺负母亲吗？”楚梦珂哪里肯听楚老夫人的话，说话间已经走了进来，目光灼灼的逼视楚牧风，眼睛里满是对这个父亲的失望。
“珂儿，你不懂。”楚牧风被楚梦珂逼视得无言以对，惭愧的低下头无奈的叹息一声。
“是，我不懂，不懂父亲的身不由己，更不懂男人的诺言，因为不懂，所以母亲活该被你嫌弃，因为不懂，这个幸福的家活该被你拆散，因为不懂，就该欢欢喜喜的接受那个腌臜的窑姐进门，就该高高兴兴的喊她一声小娘……”楚梦珂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字字珠心，扎得人无言以对，扎得人无地自容。
“珂儿，你怎么可这样对你的父亲说话。”楚夫人心中依旧是爱着楚牧风的，就算他违背曾经的诺言，就算他深深伤害了她，她也依旧做不到去恨他，看到亲生女儿这样逼问楚牧风，她依旧不忍心的维护他。
“是啊！我为什么要跟自己的父亲这样说话？为什么曾经那么乖巧的女儿会变得这么不讲理？父亲，您说这是为什么呢？”楚梦珂反问道。
楚牧风始终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接受大人的教训，楚老夫人眼见刚开始就闹成这样，这往后的日子就别想消停了，一副恨铁不成的模样看着楚牧风，本以为自己能安享晚年，走的时候也能开开心心的，到了地下终归能给楚家列祖列宗一个交代，可眼下闹成这样，临了临了反倒安生不起来了。
“风儿，你说，那女人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看来想要避着楚梦珂是不可能了，倒不如现下一次解决了好。
“是儿子的。”楚牧风肯定的回答。
这倒是让所有人挺震惊的，楚牧风如此肯定必然有他的道理，相信他肯定不是光听那女人一面之词，至于什么办法，她们实在想不通，那种对方出身的女人实在不能让人对她有太大的信任。
“你倒是说清楚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老夫人急得直拍大腿，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做了错事就算了，都到这会子了说话还吞吞吐吐，让她这个老母亲想帮他都不知道从哪入手。
“等见了她，您就什么都清楚了。”楚牧风果然是个闷葫芦，都火烧眉毛了还卖关子，难怪他在朝堂上总是不温不火，熬了大半辈子才坐上了侍郎。
“怎么，她今日就想进府不成？”楚夫人终于有勇气对峙自己的丈夫。
“她，再过不久就该临盆了。”楚牧风的话一处，楚夫人差点支撑不住晕死过去，都已经这么久了，原来她的丈夫早就背着她在外面有了外室，这才赫然想起，连日来重回的恩爱莫不就是为了那外室进门做铺垫？楚夫人默不作声静静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丈夫，曾经的信任有多深，如今被伤得就有多深。
“既然已经瞒了这么久，父亲何不就一直在外面偷摸养着就是，何必回来脏了这清净地。”楚梦珂被气得失了理智，对楚牧风说出的话已是口不择言，突遇如此家变，想必任谁也不会心甘情愿的接受。
“荒唐，珂儿，你向来是听话懂事的孩子，今日说话怎这般言辞灼灼，我是你的父亲，纵然你有诸多不满，也不该如此诋毁你的父亲。”楚牧风是真的怒了，面对女儿的指责他可以虚心承受，可若逾了矩，说了不该说的，他也是断断不能容忍的，若是再不管教，将来出了门惹了祸，人家就会说他没家教，教不好孩子。
“是啊，你是我的父亲，那你可知道，再过两年我就该及笄之年了，父亲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不能为女儿多想想，为黎儿多想想，日后出了门，让别人家怎么看我们，父亲是想叫我们关起门来做人么？”看着悲痛欲绝的楚夫人，楚梦珂心头怒火更旺，对于眼前这个做事荒唐的父亲，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失望。
“荒唐，谁家不是三妻四妾的，怎么到了我这带一个姨娘进门就能让你们抬不起头来做人。”楚牧风觉得甚是好笑，本来还心有愧疚的，被他们这么一闹自己内心的理由都快将自己给说服了。
楚梦珂不可置信的看着楚牧风：“父亲，你变了，你再也不是那个我崇拜的父亲了，果然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父亲有了新人在侧，便忘了母亲的付出与当初的承诺，父亲有了新的孩子，我与黎儿便不再是你心尖尖上的肉，如此，从今往后父亲也不再是我崇拜的人……”
楚梦珂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人都沉默下来，在这个时代，楚牧风做得也没有错，三妻四妾太过寻常，就算是贫苦人家也会有三两小妾，更何况他还是朝廷要员，可楚梦珂也没有错，曾经那么崇拜与众不同的父亲，感慨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爱情也期盼着自己也能遇到一个心心念念都是自己的人，父亲犯的错，不仅毁了母亲的所有幸福，亦毁了她对爱情的美好向往。
楚梦珂的话如同千斤重锤一般砸在楚牧风的心头，他想说不是这样的，就算新的姨娘进了门，楚夫人依旧是他的最爱，因着这份错对她造成的伤害，日后他会更加加倍补偿于她，至于楚梦珂与楚黎，他对他们的爱更不会减退分毫，他依旧会像从前那样爱他们，可是楚梦珂已经伤心着跑了出去，在没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楚夫人亦站起身子往外走，经过楚牧风身边的时候顿住脚，“事情既已到如此地步，那便让她进门吧，莫叫人家看了笑话，也莫叫那姑娘委屈了。”
自始至终不再看楚牧风一眼，说完径自离开，留下一抹凄凉的背影在楚牧风的眼中，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你啊！你啊~”楚老夫人重重叹息一声，“早年就是为了你能家庭和睦，我这才没有强迫你娶你不喜欢的，只让你寻一个喜欢的相伴一生，如今，没想到还是闹成这样，唉~命啊，这都是命，躲都躲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