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骗婚？
人生在世，恶事做的太多，总是会有报应的。
这一点在柳洐风的身上体现的很明显，长达十年在杜家的“恶劣行径”，顽劣恶质的形象已经在杜夫人的脑中根深蒂固。当初给杜凡宇相亲说媒，被杜凡宇一一否决，连续三个月否定了上百名姑娘小姐，气得各路媒婆都誓言不在踏进杜家大门。眼看杜凡宇成亲时限就在眼前，而他不在这之前成亲不但他自己要孤独终生，也会影响到弟妹三人的姻缘时，杜夫人都不考虑那时还是女儿身、同时和杜凡宇感情很“特殊”的柳如景作为杜家大少奶奶的可能，现在他摇身一变，想要娶走杜家唯一的小姐，杜夫人又怎么可能同意呢？
别人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但杜夫人是恰恰相反。偏偏对这未来丈母娘，杨柳公子的身份和手段都是用不上的，如果先前杜夫人对传闻中的杨柳公子还有些好的印象的话，那么在知道杨柳公子居然就是在他们家闹腾了十年的柳如景时，所有的好印象都一扫而空。
所以柳洐风答应在一天之让杜夫人对他态度改观，谈何容易啊？
但是他既然敢给杜凡茜承诺，就一定会做到。
人无完人，任何人都会有缺点，连想来潇洒自由、玩弄别人于鼓掌之间的杨柳公子都有“弱点”，杜夫人又怎么没有呢？三十年前闻名江湖、以一枝梅花镖闯荡江湖，除恶扬善让白道尊敬黑道畏惧的梅花女侠，居然会金盆洗手退隐江湖，甘心嫁作商人妇，从此不问世事，那么这个商人不但正是杜夫人的“弱点”，更是她的“死穴”。
说起这个杜成御，那绝对是个奸商中的奸商，脑奸巨滑比起杜凡宇这只小狐狸，他这只老狐狸的奸诈绝对有过之而不不及，要不然怎么会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伯父有什么话就直说，这样看着小侄，小侄会会错意的。”柳洐风将手里的茶碗放在茶几上，抬头对上杜成御眯笑的眼睛。
这老狐狸，虽然每天做的事情仅是养养花、下下棋，看着杜夫人忙前忙后、忙出忙进，看似对杜府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情，其实他最清楚了。
居然还用诧异的眼色看着他，像似不知道他就是杨柳公子，更不知道他就是假扮柳如景来往杜家十年的人一样。还真会装！
“哈哈……世侄啊，老夫怎么看你了？”杜成御屡屡胡须，大笑起来，并没有因为被人道他奇怪的看人眼色而显得丝毫窘迫。
“小侄要娶凡茜为妻，不知伯父能否……”
柳洐风的话还没说完，杜成御就抬起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唉，说到这个世侄就找错人了，我家小茜的婚事一向是她娘做主，老夫是插不上手的。”
杜成御端起茶杯，放在嘴边轻噘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柳洐风。
他到要看看这个聪明过人的杨柳公子如何说服他帮忙？
听到杜成御这样说，柳洐风倒是也不着急，对着杜成御笑笑后向伸伸手，站在他身后柳青将手里的包袱递到他手上。
“哎……，原来是这样啊？小侄本来还以为这副‘和田棋子’和《草木谱》终于不用继续躺在杨柳山庄冷冰冰的底下宝库，可以遇到知音之人，看来小侄是自作多情了。”
摇摇头，柳洐风打开手中的包袱，拿出里面由和田玉中的珍品墨玉和羊脂白玉做成的黑白棋子的围棋，以及东晋大将军谢安和他侄子谢玄，于历史上以少胜多的著名战役“淝水之战”时，边指挥战阵边对弈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经典而传世的《草木谱》。
杜成御爱棋如同杜凡宇恋石、杜凡溟贪冰、杜凡威噘赌、杜凡茜痴武一般，这传世的棋子和棋谱绝对是他的“死穴”。不然在看见这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棋子和棋谱时，杜成御不会两眼放光，连手上的茶杯掉在地上都不自知。
“‘和田棋子’和《草木谱》？”杜成御伸出手，想要拿过来看个仔细。柳洐风却手往后一扬，将东西递给了柳青。“世侄啊，你这是何意”？
“当年我爹传给我这棋子和棋谱的时候就交代了，将来要将这它们送给未来的岳父作为见面礼，现在我和凡茜的婚事伯母定是不会同意，伯父又不敢违背伯母的意思。那我这幅棋子、棋谱也只好继续躺回杨柳山庄冰冷的底下宝库了。真可惜，还以为尘封了几百年，它们终于可以见光了呢！”老狐狸，要是没有准备，他又怎么上门让他笑话呢？
杜成御收回手，笑出鱼尾纹的眼角抽抽了两下。
这个臭小子，他爹早上了西天，现在什么话都是他说的了，这么一来，让他想出钱买都开不了口。
“世侄啊，其实我和你爹早年也有口头约定，若有一天他有子我有女，我们是要做儿女亲家的。”
“哦，还有这回事？我怎么从未听我爹提起过？”柳洐风故作惊讶，心中却不得不佩服杜成御着编瞎话的本领，速度之快，表情之认真简直让他望尘莫及！
“我和你爹约定时你还未出生，至于后来你爹为什么没有告诉你，我就不得而知了。”杜成御摆摆手，反正已经死无对证了，这臭小子能那他爹说事，他就不能拿他好友说事了？
“就算伯父和我爹真的有约定，只是这空口无凭的，怕是也不好让别人信服才是。”柳洐风摇摇头。对柳青使了个眼色，让他把东西收起来。
要装，大家就一起装好了。
“只要有约定，着凭证总是会有的。比如杨柳山庄世传的柳叶龙凤玉佩，要是有一枚刚好被送来做聘礼，那不就是最好的凭证了吗？”杜成御的老眼都快笑成一条缝了。他倒是要看看在这臭小子的心目中，是杨柳山庄的权势重要，还是他家的迷糊丫头重要。
这柳叶龙凤玉佩一龙一凤两枚，组在一起刚好是一片柳叶的形状，是杨柳山庄世传的家宝，是能调动杨柳山庄所有队伍的信服。
柳洐风眼神一闪，陷入了沉思。
这个老狐狸，奸商，有这旷世的棋子和棋谱还不够，居然还打他柳叶玉佩的主意。
“公子，这可万万不可啊！”听明白杜成御话里的意思，柳青上前一步，阻止道。作为属下，他本是没有说话的余地的，就算他家公子让他把整个杨柳山庄的底下宝库搬来，他都会眼都不眨的执行。但这柳叶玉佩实在是关系重大，杨柳山庄下属的可不仅仅是几百人马，还有朝廷的军队啊！
柳洐风没说话，只是对着柳青抬手示意他退下，然后将手伸进衣襟，从怀里摸出两块连在一起恰好是个柳叶形状的翠绿玉佩，掰开，将凤状的那块递给杜成御。
杜成御接过玉佩，仔细打量一番，向来只是听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象征权势和名利的信物。
“不错不错，世侄果然有诚意，那我就变强替我家那迷糊的丫头做一次主了。只不过要做我杜家的女婿，我杜家的家训可也是要遵守的。”
杜成御绝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家训？”柳洐风显然没想到这一招，他怎么从来没听杜凡宇提起他家还有什么家训啊？
“对，凡我杜家子女，就必须遵守，既然你要成为我杜家的半子，自然也要是需要遵守的。”杜成御转动着手中的玉佩，大有柳洐风不答应就将玉佩还给他的意思。
想娶他的宝贝丫头，可不是只有这些死物件就够了的。他虽喜欢那棋子、棋谱，但比不上女儿的幸福来得重要。
“柳洐风发誓，若不遵守杜家的家训，杨柳山庄就断送在柳洐风身上。”取其右手，柳洐风没有以自己发誓，而是以比他自己更重要的柳家世代相传的杨柳山庄发誓，就足以说明他心中对着誓言的看重。
“世侄，你都不问问是什么样的家训就发誓，会不会太武断了？”
“不会，小侄知道杜家的家训定不会是什么伤天害理、违背道德的。”这一点他还是信得过的。
“不错不错！”杜成御终于忍不住点点头，他家迷糊的丫头虽然看人的眼光一向不怎么样，但只少这次很精准，“杜家唯一不对外的家训就是，但凡杜家子女的婚姻，一定要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条家训是哪儿老祖宗列出来的，但是杜家世世代代下来，的确一直都实行的一夫一妻制，所以就让杜家的后人在选择另一半的时候格外的用心，也因此不管在杜家落寞的时候还是在发达显贵之时，夫妻二人都能不离不弃，不会后院起火更不曾祸起萧墙。
柳洐风有些诧异，显然是没想到杜家的家训居然是这样，不过也让他安心，因为这辈子他的誓言永远都不会有违背的时候。
这世道，男子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就连他爹当年都还有一妻两妾，但是看烦了妻妾争宠之事的他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入那种境地，何况这世上除了杜凡茜，也没有别的女子能入他的眼了。致命的“弱点”一个足够了！
看着杜成御满意的表情，柳洐风不禁暗暗偷笑。
嘿嘿，搞定了未来岳父，那难缠的岳母大人，就交给岳父大人去搞定吧。
杜夫人发动人手在杜府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杜凡茜的身影，无奈之下只好暂时作罢。
忧心匆匆地回到房间，看见杜老爷坐在窗前拿着本棋谱，自己和自己对弈，一副完全不知府中已发生了大事，仍旧悠然自得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下棋？
嘟嘟嘟走过去，将杜成御手里的棋谱一抢，往桌上一放，原本有序的棋子瞬时散成一盘，有几颗甚至掉落在地。
看着杜夫人气匆匆得走到一旁坐下，杜成御也不急，弯腰捡起地上的棋子后，才转身走到杜夫人身边，拿起茶几上的茶壶给杜夫人倒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才开口说道：“不知何事让夫人如此大动肝火？”
杜夫人接过茶杯，往茶几上一放，站起来看着杜成御。
这个时候，她那儿还有心思喝茶啊？
“老爷，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关心小茜的事啊？”
想当初杜凡宇的事，他那么积极上心，这回老大是成了亲，但小茜的事却比老大的更棘手，他怎么从来都不闻不问呢？这个小女儿可是他四个孩子中最疼爱的一个啊！
“小茜怎么了，她是偷偷溜出府在外闯了祸，还是又跑到后山练武弄伤了自己？夫人别生气，我等会就去训斥她一顿，再不然罚她到祠堂反省思过。”杜成御将杜夫人扶了坐下，样子甚是关心。
装糊涂可是他的强项啊！
“老爷……你是真糊涂还是给我装糊涂啊？明明那四个家伙走到时候你也在，说的那些话也也听到了，怎么一点儿都不生气呢？”
转眼间，洛阳有名的四大公子，不管是谁都可以成为东床快婿的青年才俊，在杜夫人嘴里就成了四个家伙，看来他们定是做了让杜夫人很生气的事了。
“他们不过是来告辞，好像也没说什么啊，夫人为何如此生气？还是夫人在气没能留住一个，成为未来佳婿？”杜成御转动眼珠努力回想，好像他们也没说什么啊！
“我呸……那几个肤浅的家伙，想娶我的女儿，门儿的没有。”现在想起来，杜夫人懊悔自己被猪油蒙了心，怎么会选出那几个家伙来给小茜相亲。
“那夫人是在气什么呢？”杜成御拍拍杜夫人的后背，让她消消气。
“我气他们几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家伙，居然把我们小茜说的一无是处。什么琴棋书画、什么诗词歌赋、什么妇功妇容，这些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小茜才不需要想那些整天只知绣花弹琴伤春悲秋，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愚昧千金一样呢。”
“夫人，他们好像只是说要找喜欢琴棋书画、擅长吟诗作对有共同爱好的女子为妻，没有说咱们的小茜一无是处啊？”
“可是他们的话就是那个意思嘛！”
事实证明，杜夫人强词夺理的本事和她的梅花镖一样强。
“好好好，就当他们是哪个意思，夫人不也已经当面训斥过他们了。他们肤浅，他们无知，咱们小茜不用嫁给这种人也是好事一件，夫人在气什么呢？”
可怜的四大公子，也算是人中骄子，无缘无故被卷入一场纷争，昨夜被柳洐风警告，今天被杜夫人训斥，真是成了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估计这会儿，耳朵还在痒着呢。
杜成御心里对他们表示无限同情。
“我不是在气，我是在着急。还亏得我一大早就让小茜梳妆打扮的那么慎重，老爷你都没看见，咱们小茜打扮起来多漂亮，那些什么名门贵族千金小姐的全都不必上。也不知道他们跟小茜说了些什么，让小茜伤心的躲起来都不肯出来见人，想来定不是什么好话。这些不长眼睛的家伙，完全没看见小茜的好！”杜夫人气愤的是这个。
也就是别人的女儿都是草，她的女儿才是宝的意思了。
“那是他们没那福气，夫人不用为这种人生气，至于小茜嘛，她那么坚强，岂是三言两语就能伤到的？”杜成御偷笑，那丫头此刻还指不定正躲在哪儿偷着乐呢。
杜夫人想想，杜老爷也说得在理，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后，心中憋着的气也稍微顺溜了些。
“不过说到小茜的婚事，有件事我倒是一直没跟夫人说呢。”见杜夫人脸色转好，杜成御也跟着做了下去，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惹得杜夫人极为担心。
“什么事啊？老爷。”很少看见他这样子，莫不是出来大事？
“其实很久以前我已帮小茜定了亲。”杜老爷吞吞吐吐地开口。
“什么？ 你帮小茜定了亲，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一点儿也不知情？”杜夫人一下子激动起来，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此事说来话长，我和长明兄给孩子定亲那会儿还没遇到你呢，只说是日后他有儿子，我有女儿，就将我的女儿嫁于他的儿子，做对儿女亲家……”杜成御不急不慢，喃喃道来，丝毫听不出编故事的痕迹。
“等等，老爷。你说的长明兄，可是杨柳山庄的上任庄主柳长明？”杜夫人知道杜家和柳家是世交，杜成御和柳长明的关系就像一对异性兄弟，却没想到两人居然还没成亲前就有这样的约定。
“对，正是他。”
“既然两家有婚约，老爷以前为何不曾提起？”杜夫人有些怀疑。
偏偏在她这么讨厌那个柳洐风时候，偏偏在她忙着帮小茜找对象的时候，这一切会不会太巧了。
“虽有婚约，但是这长明兄去世得早，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将这婚约告诉世侄，也不知道柳洐风想不想履行这件婚事。何况早些年小茜年龄还小，这婚事也还不急，所以我就没有告诉你。”杜成御这话倒也说得是合情合理。
“那现在怎么又提起来了？”杜夫人还是觉得过于蹊跷。
“因为柳贤侄拿着信物前来提亲了。”
“柳洐风前来提亲？不行，这门婚事我不同意。”她才不管定亲不定亲的，反正柳洐风想做杜家的女婿她就是不同意。
“夫人觉得柳洐风哪里不好？”杜成御倒了杯茶，自己端着浅饮起来。
“他有什么好的？俗话说三岁看大，八岁看老，你看那柳洐风从小就男扮女装来我们杜府，做过多少让人头疼不已的事？这样一个做事没有格调，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怎么能给小茜幸福？”
“什么，原来这柳如景是柳洐风假扮的？那就难怪难怪了！”杜成御貌似突然明白什么，不住地屡着胡须点头。
“难怪什么？”杜夫人的好奇心被挑起。
“夫人你想想，柳如景这么多年来我们家，除了找凡宇做些让人头疼的事情外，还做了些什么？除了缠着凡宇外，他和谁在一起的时间最多？”
杜夫人转着眼珠子想了片刻，才开口说道：“这样说起来，我到想起来了，这个柳如景每次来除了找凡宇就是找小茜了，还送了那么多宝剑给小茜，对小茜好得不像话。难道他早就知道了这门亲事，所以是改变装扮来接近小茜，了解小茜，也让小茜慢慢喜欢上他？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这份心思倒也难得。”
经杜夫人这么一说，柳洐风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起来，由一个骗子变成了一个情圣。
“而且，夫人你猜，柳洐风送来的婚约信物是什么？”
“还有信物？”这个她倒是没有想到。
杜成御从怀里掏出信物，递给杜夫人。
杜夫人接过，开始还没怎么在意，可是认真一看，不禁瞪大了双眼。
“老爷，这……这……这是传说中柳叶龙凤玉佩中的凤玉？天哪，没想到还真有这个玉佩！”杜夫人简直不看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江湖中对这柳叶龙凤玉佩的传说可不少，说是柳家的命脉，是柳家的传家宝。谁得了玉佩不仅能打开柳家的底下宝库，更能调动柳家无数的军队，是江湖中人一直窥见的宝物，却从来么有谁见过。
“是啊，长明兄早就和我说过，要是有一天柳洐风愿意拿出凤玉来提亲，那么这门婚事才算数作数。所以柳家如不提，我也不好提出这门亲事。”毕竟让人家心甘情愿地拿出传家宝来当聘礼可比自己上门要来得舒坦，杜成御可真不愧是奸商他爹啊，绝对的老奸巨猾！
“那我们真的要把小茜嫁给他？”即使这样，杜夫人还是不那么甘心。
“或者夫人还能找到对小茜更好，有能让小茜心甘情愿，更能接受咱们杜家家训的人。”
“什么，他愿意遵守杜家家训？”
这一点杜夫人倒是没想到，当然仅凭这一点，杜夫人对柳洐风的印象改观不少。
杜老爷笑着点点头，高兴柳洐风的表现，高兴杜夫人的改变，当然更高兴自己化干戈为玉帛的能力，至于这个婚约是真是假，那也只有杜成御本人知道了，不过这个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不过忙和开心的杜成御并没有发现，杜夫人低下头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神采，仿佛也在算计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