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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中途结伴时刻惊心

李如江来到郭家屯,这时郭海鹏早就埋了,郭家的人仍都身着重孝,他就去见了郭少爷。这位郭少爷名字叫作“继高”,本来就体瘦,就有病,如今经过了父丧的哀毁,更不成样子了。李如江又逐一地去寻着郭家所用的男仆,见面时假作是闲谈,实则是想看看哪个人精明,会办事,诚实而可托。但郭家所用的男仆不过三人,一个是老仆,六十多岁了;另一个是个跛子,还有点痴;再一个才十五岁,是个连村子都不常出的小孩,这几个人哪能够去办那样艰巨之事?哪能带着那么重要的银匣跟宝剑,去走那样的长途呢?

所以李如江把他的来意是一句也未说出,只见了郭太太,说:“我是来辞行,因为我师父已死了,我真不愿在这儿再做买卖了!”郭太太说:“咳!你想到外省去发财也好!可是你想到哪一省去呢?盘缠够用吗?”李如江迟疑了一下,才说:“我大概是要往北京去一趟。盘缠,因为我师父留下来的一点钱,也还够用,足足够用!”说到这里,他心酸得眼泪都几乎落下。

这时在郭太太身旁站着那位年龄很小的郭小姐不住地用那两只秀丽而明亮的小眼睛向着他来看。李如江已经没有什么话能够再说了,便起身打躬告辞。

他出了屋,慢慢走到了外院,还未走出大门,忽见那位郭小姐从里边追出来,向他叫着:“姓李的!姓李的!”李如江回身,勉强笑着问说:“小姐叫住我有什么事呀?”这位小小姐却说:“你既是上北京去,我就得叫你办一件事。你到那里的三里店去找纪海鸥,叫他快来给年太保、给我的爸爸都报仇吧!”

李如江吓得脸色顿然白了,摆着手说:“哎呀小姐!快不要说了!这是哪儿来的事呢?不过……”

郭小姐却沉着小脸儿说:“别人全不知道,我可都知道!瞎老师傅找我爸爸摸骨牌玩的时候,他们每次都是悄悄说,但不避我。他们都要杀崇家的那个老头子,给年太保报仇,可恨的是那纪海鸥跟那云中侠老不来,仇也没报成,倒叫我爸爸跟瞎老伯都白白地死了……”说着,那双有神的颇有心眼的小眼睛便垂下泪来,她顿着脚又说:“你非得给我去找纪海鸥才行!”

李如江吓得都哆嗦了,赶紧又摆着手悄声说:“小姐不要着急!我,我就是……这次往北京,我就是……”他本想请郭小姐随他到外面去再谈,可是知道门外树底下有不少的人,这里两旁倒还没有人听见,于是他就简捷地说:“我实同郭小姐说,我往北京去,正是遵我师父遗嘱,去请来纪海鸥……”

郭小姐这才点了点头,又说:“只请纪海鸥来也是不成,你还得到河津县去打听打听云中侠,那个人会蹿房越脊,武艺比谁都高!”

李如江连连点头说:“好好!我一定都去找,全去办,快办快回来;大约至迟到了八月节,他们必定全都来到。可是小姐啊!这件事若被崇家那边的人知道,那就了不得啦!”郭小姐拿小手擦了擦眼泪,摇着头很坚决地说:“对我妈妈,对我哥哥,我都不说!”李如江望着这位小小姐,只见她穿着一身重孝,乌黑的小辫扎着白头绳,说话有条有理,神态是既大方而且精明,简直不像个年仅十一二岁的女孩儿。

李如江对之十分喜爱,原想说:你跟我一同往北京寻你那纪伯父或者纪叔父吧!但又想:她若是个男孩子,还许能够帮助我做点事,一个小姑娘,她的母亲也不能够就把她撒手呀!遂就又勉强地笑着说:“小姐!你就在家等着我把他们都找了来好了!只是你的哥哥名叫继高,我已经知道了,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呢?因为我见了纪海鸥的时候,他若问我,我好向他去说。”小姐说:“我的乳名儿叫小芬,爸爸还没给我起过正名字。”李如江点头说:“这就是了,那么我就走了。”他拱了拱手,转身就走出大门,心中充满着无限的悲哀慷慨之情。

此时满村的丁香花均已谢落,天气闷热,空中凝滞着不散的愁云。走回到了南关,因为华山上的香会早已开过,现在的街上一点也没有热闹的景象了。他尚未走到铺子的门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蹄之声,幸是他向旁边躲避得快,不然就把他撞倒了。他扭头去看,只见来了六七匹马,凶猛得简直就都跟老虎一样;马都备着全份的新鞍,鞍上的人都是锦衣纨绔,个个都骄傲非凡,就像撞死人白撞、打死人也白打的样子。其中一位戴着编制得精细已极的大草帽,穿的特别阔的人,就是那崇三少爷,也就是大家都怕的,称他为“三太爷”的那个崇大学士的小儿子;另外还有他的内弟窦文庆,带着几个小厮。最后边一匹马上的就是他家的护院人恶蟒苗雄才,此人年纪三旬上下,一张紫色的大脸,长得是凶恶非常,穿的衣服跟他的主人一样阔绰。他们大概是到南郊驰马玩耍去了,这时才回来。

李如江心中是又恨又怕,连看也不敢多看,这一群烈马就呼啦一声由他的身旁冲过去了,把一些脏土灰尘都扬在他的脸上。他暗暗地生着气,回到了铺子里,就见黄老实买了一身半新的茧绸裤褂穿着,坐在瞎老师傅常坐的那把椅子上,手摇着蒲扇,居然当起大掌柜的来了。

李如江对于铺子里的事情是一点也不过问了,当时他就收束行李。次晨天色才明,他就用一根桃木棍掮着他的行李,被卷中藏着“白光剑”,粗布的套袋里是盛着银匣,竹笠芒鞋,如同一个做小买卖的人,离了华阴,顺着大道往东,就踏上了往北京去的路径。

李如江因为负着这艰巨的责任,又携着宝剑与银匣,所以他行在路上就特别的谨慎小心,总是跟随着大帮的客人在大路上走;无论见着什么人,他绝不多交谈。天还没有黑就先投宿,在店中他绝不住那许多人拥挤着睡觉的大屋子,宁可多花钱住单间;睡觉之前必将屋门闭紧,而且从里面顶上椅凳。

两天的工夫,他就走到了潼关。此地临着黄河,有一渡口,名叫“风陵古渡”,若是往河津县访那云中侠,就须由此渡河到山西省界。然而他想:云中侠不过是郭海鹏的一个朋友,那个人既未受过年太保的恩,也与崇家素无怨恨;他既背约失信,可知不是个好人,还是不要去找他为是。如今只是应当直往京师,纪海鸥不但是个义人,且是孝子,将剑和银匣交付于他,是绝无舛错了。于是他就决定不由此渡河,而直往东去。

李如江的为人虽然谨慎,可是第一次外出,简直毫无行路的经验。四月底的天气又是时阴时晴,晴的时候热得人喘不过来气,阴的时候只要飘着一片乌云就能够来一阵大雨。豫西又都是黄土高原,无风时是三尺尘土,有雨时几百里地之内都是泥泞。李如江又没带着多少更换的衣鞋,草鞋是磨破了再买,粗蓝布的衣裤被日晒雨淋,尘扬汗污,已经变得一块黄一块白,并且都磨破了。然而他的行李卷却难得打开一回,睡觉时便当作枕头;他那只粗布的套袋也磨破了,露出里边木匣的一角,尤其是当他把这份行李担子掮起来的时候,很显然的是一头儿重一头儿轻。

这天他来到陕州地面,清晨他在店房中起来,刚要收拾好行李再向东去,忽听有个人在院中嚷嚷,说:“有往山西去的没有?有过河的没有?要是往直隶省去的可也得由这里过河。要是有,咱们就搭个伴儿,船钱也能彼此省些,店钱也是人多点合算。”

李如江还不敢冒然回答,他先叫进来店伙,问说:“要是往北京去,是得由这里渡过黄河吗?”

店伙说:“莫非客人你没走过这股路吗?不要说上京里去的,就是走太原府,也得由这儿过河,到茅津渡往北去走,不然可就得多走几百里地,还不稳妥。现在由我们这儿再直往东走的,不是走洛阳的就是走开封的啦!”

李如江一听,就急忙收束行李,又问道:“在院中嚷着找同伴的,这人是干什么的呀?”店伙说:“是两个买卖人,大约是做银钱生意的。因为往北去的人少了,久走路的人全都谨慎,想要多约上几个伴儿同行。”李如江就说:“我跟他们一块儿走最好!”

李如江开了门向外面一看,见是一个穿得很整齐的年轻商人,正跟一个像是卖力气的人谈话,那人说是要走平阳府去,他是推着一车子西瓜。年轻的商人却摆手说:“不行!我们是过了河,不雇车也得雇脚,你推着一车子东西,怎能跟我们一块儿走呀?”那卖西瓜的人转身就走了,还撇了撇嘴,说:“我推的是西瓜,跟我在一路走有你们的好处,准保你们渴不死!”

因为店伙还在屋里,李如江的脚就不敢迈到门槛外,他只向外面说:“大哥!咱们一块儿走吧!我也是想由这地方渡河。”年轻的商人转过身来问他说:“你是走什么地方去的?”李如江说:“我是走京里去的。”年轻商人笑着说:“好远!你随身的行李多吗?”李如江说:“没有什么,只是一个担子,卸下来背着也能够走。”

年轻商人又问:“一共几位?”李如江说:“只是我一个人,多了也就用不着半路上搭伴儿了!”年轻商人又问:“贵行是……”说着已经走进屋来,看了看炕上放着的行李。

李如江就答道:“我是铁炉行的,打制刀剪的手艺。因为京里有我的一个师兄,新开了一号买卖,托了人带信,邀我去帮助他。”

这年轻商人就说:“这很好呀!京里的地方大,到了那儿就准能够发财。去年八月节我还是在那儿过的呢,我住在珠宝市,到那儿提起我来,有很多人知道。”

李如江说:“请教大哥贵姓高名?”

年轻商人的态度十分谦逊,拱手带笑说:“可不要这样,我可不敢当!兄弟姓孟,名叫保财,自幼跟随着叔父出门做生意。您想一想,我每次到京里是一准住在珠宝市,就可以想出我是哪一行的啦!”他指着店伙又说:“您再问问他,我们来往,每次总是住这家店,不只一年了!”店伙在旁边也点头。李如江就也通了姓名,并问他们是要往哪里去。

孟保财就说:“在潼关才交了货,由这儿渡河就要回家了,家是住在高平县河西镇,离这里有六天的路程。其实这条路我们已经走熟了,闭着眼睛也能够走到家,可是外边什么事都有;尤其是我们这一行的人,人不值钱,货可没有价儿,身上总得有个两三千两,不能不过分地小心。若搭上几个靠得住的伴儿,那就彼此有益,搭船雇脚住店,我们多拿出一份儿来也不要紧。”他笑了笑,又说:“那么李掌柜,咱们可算是约好了,现在就走。我还得嚷嚷几声去,要有做官为役的老爷们也跟着咱们搭上伴儿,那可就更稳妥啦!”说着他转身走去,又站在院里喊着找伴儿,店伙也跟着出去了。

李如江想着,跟这样谨慎的珠宝商人一路同行,可以放心了,于是就赶忙收束了行李。

等了一会儿,孟保财就又进屋来,笑着说:“喊了半天,也没再搭着个伴儿!大概是因为年头儿太好了,人都在家里耕种,够吃够喝,没有事谁也不出门了。”

李如江想着,三个人在一起走,也总比单身行路强些,便问道:“咱们是打算怎么样?还想招伴儿吗?”

孟保财摇头说:“不用再招了,靠不住的人,即使愿意跟咱们一块儿走,咱们可也不敢答应。现在咱们就起身吧,好在只要一过了河,往东就是大道,那条路上,你想叫人少一点、清静一点,还不能够呢。”说着又出去了。

不多时候,他便在院中高声叫着:“李掌柜!收拾好了吗?咱们这就走吧?”李如江答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地叫来了店伙,将店账付过,便用桃木棍子掮着两件行李走出了屋。此时那孟保财身背着一只小小的行囊站在院中,旁边有他的叔父,年纪约五十,胡须也并不太白,可是老态龙钟,拄着一根很粗很长的拐杖。孟保财指着他的叔父向李如江引见,并笑着说:“李掌柜!我看你的这份担子不大轻呀?我来帮你个忙吧?”李如江摇头说:“不用客气!我们打惯了铁的人,力气总还有点儿,掮这么两件行李不算什么。”孟保财又笑了笑,遂就一同出了房。

一直往北走了不远,到了河边便是渡头,这里有三四只大船往来渡人,什么骡子、马、大车小车,都可以往船上去放,人也十分拥挤。由此看来,孟保财在店里嚷了半天,只找着了一个伴儿,却又可疑。

他们上船渡过了河,河北边那属于晋省管辖的“茅津渡镇”,景况更是繁华。孟保财在这里就雇了一辆车,请李如江卸下了担子同他叔父又一同上了车,他却在地下步行着,就往东走去了。越走越觉得路上荒凉,人烟稀少,原来由此往东的路径虽不狭窄,可是不能达到通都大邑。右边是滚滚的黄河,左侧远远的是绵延无尽的中条山。天又热,田间的禾黍晒得都垂了头,阵阵风吹来刮得满车都是黄沙。

那孟老头子是一上车就打盹,孟保财跟着走了不远,就也跨上了车辕,他就跟李如江谈起闲话来了。赶车的是一个酒糟鼻子的汉子,也在旁边搭腔。他们都说这条路上不大好走,春天夏天还不要紧,秋冬的时季却常有强人出没,黄河里并有水贼,能够上岸来打劫旅客。

李如江听他们说了,不由得有点心惊胆战,孟保财却笑着说:“不要紧!我在这条路上熟,即使出点事,至多了把咱们的粗笨行李拿去。”听到行李有被劫去的可能,李如江就更是担忧。他的套袋和被卷就在他的身边,那孟保财说着话就把他的被卷往里推了推,仿佛是也要往车里来坐。然而他的手大概是触到了被中的剑柄了,就像触着蝎蛇似的,他立时将手缩回,脸色也变了一变,但没有说什么话。过了些时,他又扭着脸,把李如江仔细打量了一遍,微微带笑的问说:“李掌柜!你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总得有点把握吧?我猜着你必定会武艺!”

李如江听了这话,心中更为吃惊,就想:在路上不可对人尽说真话,也不妨吹一吹,好使得人不敢轻视,因就点头说:“略会一点!再说我们当铁匠的,两臂既然有力,胸中也就有胆。何况这一担破行李,匣子里不过是我做活用的家伙,给了贼,恐怕他也不肯要。”

孟保财哈哈一笑,说:“李掌柜,我们搭上了你这个伴儿,可真算是搭着了,跟请了一位镖师差不多啦!”赶车的也回转了头,用眼睛向着李如江直盯。

走到晚间方才投宿,住的是小镇里的一家小店,距离着县城很远。李如江可绝不能与他们叔侄同屋,因为自己的行李重要,所以非住单间关严门不可。当夜他可把那银匣打开了,只将百两一封的银两三封,仍锁在匣中,却将银票三千多两分藏在裤腰里。粗布的腰带紧了一些,摸了摸,觉得还不至于被人看出,这样万一出了事,也不至于全都落在他人之手。当夜他又细细寻思那叔侄,觉得也没有什么太可疑的;再说,即使他们真是歹人,他们既没带着刀剑,又都不是什么年轻力壮的彪形大汉,也不能奈何得我。我也不必多疑,只要谨慎些就是了。

因此,到了第二天,仍然相约结伴东去。这一天孟保财就跟李如江谈得更为欢洽,李如江也很佩服他见识多,阅历广,心中也忘了对他的怀疑。晚间又投店,因为店中的人太多了,房屋没有了富余,李如江只好跟他们叔侄住在一间屋子。但李如江也颇放心,天热,也用不着打开被卷,夜里就连被卷带宝剑都作枕头;至于银匣,他是故意大大方方的,一点也不关心,表示出里边反正没有多少钱的样子。

一宿之后,次日再同行,可是孟保财另雇了一辆骡车。这个赶车的有点可疑,身短体壮,两个拳头似两只打铁的锤子。李如江自思,如果跟他揪扭起来,自己可真不是对手。可是这个人,还不愿拉这趟买卖呢,沿途直向孟保财抱怨给的车价太少。

中午找了地方打尖吃饭,由孟保财替他出了饭钱,他仿佛才高兴了一点。接着又往下走,他就将骡子赶得拖着车飞快地走,然而愈走却愈远离了大道,而靠近了黄河。不觉天色渐近黄昏,一个行路的人也看不见了,四下里也没有村舍人家,李如江就心说:不妙!遂在车上问道:“喂!喂!天都到这个时候了,咱们还这么走吗?快点找镇店吧!”

赶车的这壮汉子却回过头来,说:“你叫快点找店房,你去找呀?走到太岁镇也得二更天,要奔鬼王屯还有五十多里,急可急不得,谁叫你们要赶着走路?”李如江说:“我可没叫你赶着走路!天这么晚了,可怎么办?”忽然那孟保财偷偷地向后推了他一下,这意思是不叫他跟赶车的顶嘴,这样一来,可把李如江吓得不禁打了个寒噤。

这时这赶车的难惹极了,反而故意慢慢地走,孟保财直跟他说好话,他可也是不理。他沉着张黑脸,比这时的黄河水还要可怕,因为河水还有哗哗的流淌声;比这时的天色更为可怖,因为天上还有贼亮亮的星光一粒一粒地出现。赶车的人虽就在跟前,可是暮色已遮住了他的脸,黑乎乎的使人看不清他是藏着奸诈,还是已表现出了凶狠。孟老头子忽然在车的最里边唱起戏来了,也许他是害怕极了才唱的?但腔调既难听,声音又惨厉,他侄子拦他,他还发脾气。

走着走着天更黑了,忽然孟保财也不像刚才那样和气了,对赶车的说:“往南边去赶!”赶车的说:“干吗呀?南边可就是河,赶到河里去过夜吗?”孟保财说:“我不能听你的,你小子错翻了眼皮啦!妈的,你没有打听打听车里坐的都是什么人?快把鞭子给我,你瞎了眼,敢对我们起歹心?小子你去打听打听,我们叔侄走这条路不止几百次了,会看不出来你?你跟我们耍这个?”

此时李如江已手摸着了剑柄就要抽剑,赶车的却把鞭子交给了孟保财,他倒跳下车去了。孟保财就急向李如江说:“他勾人去了!咱们得快走!这南边不远住着我一家亲戚,咱们赶到那里去住,才保无事!”于是他就吧吧地用力挥鞭,车就咕隆隆地快走起来。

也不知走了多时,车才止住。李如江随着孟保财下车一看,却又不禁惊疑,原来这是个孤村,夜色之下,土垣柴扉只此一户人家,连犬吠声也未闻见。

孟保财将那柴扉敲得吧啦吧啦地紧响,里面就有人出来了,先是一个矮小的人,手中托着一盏摇摇欲灭的油灯,又一个高大的黑影也随之走来。柴门呀的一声开了,暗暗的灯光里显出了那两个人,托着灯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光着膀子,只穿着一条破短裤;随他出现的那条巨影,原来是一个大汉,胸前和两腮满生着一团一团的黑毛,上身也没穿衣裳,那两个膀子简直比松树还要粗壮。可是孟保财呼他为大哥,说:“我们遇见坏赶车的啦,险些就出了事……”那大汉却未容他说完,就喊了一声:“进来吧!”回身就走开了。

这里孟保财搀着他叔父下了车,又向李如江说:“进来吧!这是我们亲戚的家,在这儿住着,一点舛错也没有!”李如江可觉出来这个地方更靠不住,那黑大汉绝不是良善之人,而且似是已预料到他们就要来自投罗网。尤其可疑的是那孟老头子,下了车就毫无老态了,拿那根粗拐棍一杵李如江,说:“进去吧!怕什么?来到了这儿就算是到了咱们的老家啦!”

孟保财却叱责他的叔父说:“你胡说什么?”走过来仍然向李如江很客气地说:“李掌柜,你不要疑心!在这个地方若是出半点错,我管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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