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高三上学期刚刚开学的时候,整个暑假期间,陆之陨被几个初中时期的好友拉着天天晚上打游戏打到凌晨,结果开学了瘾还没有戒掉,导致他刚开始一周每天早上都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学校,在早自习老师还没来的时候疯狂补觉,连上午上课的时间也都是昏昏沉沉,打不起精神。
有同学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就以晚上学习学太晚了为由敷衍了过去,没想到立马就在班上传开了“陆之陨天天晚上熬夜学习,准备下周的开学校测拿奖学金”的说法,令他欲哭无泪,还没办法为自己辩解,同学调侃起来就很是压抑。
尹夏当然不会相信这种说法,以她对陆之陨的了解,他是出了学校就根本不会去学习的人,更何况现在一天有十五个小时都在学校里,用这个时间完全是绰绰有余。
过了周末,第二周的第一天,陆之陨继续摇摇晃晃,卡着点来到了学校,进班先扫一眼,发现班主任不在,就走到位置上,对尹夏说了声:“老班来了叫我一声啊!”然后倒头就趴在桌子上,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看上去睡得很香。
尹夏无语地看着他又黑了一层的眼圈,一边读书,一边还要看着窗外,防止班主任从后门突袭,陆之陨这次比以往还要困,整个上午四节课,他睡了三节半课,剩下的半节是英语测验的笔试部分,所有的选择题都是直接乱改了几个尹夏的答案,其余全部照搬。直到放学,她才有机会逮住陆之陨问道:
“你这一星期都干什么去了?我约你去天文台都不回我消息?”
“嗯,我上星期五回家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机摔坏了,估计这周末才能修好”陆之陨面不改色地说,其实他的手机确实是摔坏了,不过:“晚上嘛,打游戏打晚了点,不过昨天晚上已经通关了明天就不会这样了。”
“游戏?”尹夏狐疑地盯着他:“我记得你不是说过自己从来不玩电脑游戏的吗?”
“这个游戏例外,”说到这个,萎靡了半天的陆之陨顿时又来了士气:“这是那个……就是我那个初中同学推荐给我的,关于银河星战的游戏,讲的是在银河系中,有两个同等级的文明各占一方……”
“打住,我对游戏的内容可没有任何兴趣,你玩完了就好,”尹夏双臂交叉,做出禁止的手势:“不过你连那个同学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吗?他可真是交到了个损友呢!”
“诶?我昨天晚上还在跟他一起刷最后那个关卡的,现在怎么就突然想不起来了呢?”陆之陨挠挠头:“名字就在嘴边,可就是出不来,急死人了……我一会儿回去再上网再问一下他吧。”
“好了,你赶紧回去补补觉吧,下午别在课堂上睡了,上课上得我提心吊胆的,一边听课,还要帮你看着老师,”尹夏叹口气:“说说看,你要怎么补偿我呢?”
陆之陨笑得贱兮兮地:“要不然,肉偿?”感受到尹夏那能杀死人的目光,他又连忙改口:“说着玩的,说着玩的呐!夏夏你不是还有两个星期就要过生日了吗,到时候,我保证送你一份大礼!”
“大礼?”
“总而言之,一定是一份让你满意的礼物就对了!”陆之陨一幅成竹在胸的表情。
既然是礼物,尹夏现在也不好再多问,只好再跟他确认一遍:“你游戏真的通关了吗?那就不要再玩那么晚了,早晚睡眠颠倒的话,对身体不好。”
“嗯,我会好好睡觉的。”陆之陨看着一脸关心的女生,张了张嘴,还是把“你是在关心我吗?”这句话咽进了肚子里,这样的话还是太暧昧了些啊。
接下来的几天,尹夏仔细观察了陆之陨的状态,确定他没有“上瘾”后,这件事才算是告一段落。
奇怪……模糊的记忆相互交错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陆之陨甚至记不清自己那个初中同学的名字,而同时他居然连那个游戏的名字和内容也都没了什么印象。
现在回想起来,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去玩那样一个游戏,因为无论在那之前还是之后,他都对游戏没有表现出一点兴趣。而仅仅过了三年,连这个游戏也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看来当时,也就是一时兴起吧。
“轰!”一阵炸雷响起,惊地陆之陨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刚刚他似乎不过是做了一个梦,三年前的梦,而现实中,他依旧被困于电闪雷鸣的城堡之中,借着间断的闪电带来短暂的光亮,他勉强看清了眼前城堡二层的构造。
他正在一间特大的的会议室中,不过这间会议室显然不是城堡二层的全部,除了没有通向上层的楼梯或者电梯以外,面积也不对等。
而会议室的中央非常的混乱,乱七八糟地摆了很高的一堆东西。陆之陨举着打火机靠到近前,看清了那是一张直立起来的双人床,床单和枕头都乱散开来,旁边还有两只翻倒的床头柜和类似梳妆台一样的柜台,柜台上原本固定的镜子碎落一地,而一只不小的衣柜也仰倒在不远处,各种亮丽的衣服揉成一团。
这应该是一个卧室的全部配置才对,现在却突兀地摊开在会议室的正中间,如同遭遇了地震一般。最重要的还是那些散碎的木块,聪明于陆之陨,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他抬起头,将手中的打火机举到最高,让它能够照亮自己头顶的天花板。
结果果然不出他所料,木制的天花板上裂开了一块整整一个房间大小的缺口。这些物品,看来就是从三楼掉下来的,他在城堡外面听到的声音也来源于此。
城堡里面静悄悄的,从他进来开始就再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但那突然亮起又熄灭的三楼灯光表明,这里面肯定是有人在的。
陆之陨的脑海里浮现出最近室友推荐给他的悬疑片,再看了看周围的黑暗,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样整间屋子都从上面掉下来的情况,感觉怎么也不像是自然意外事件,如果是有穷凶极恶之人在这里犯案并且开灯验收成果,却没有想到,在这荒无人烟的游乐场中,还有自己这样的人存在。
陆之陨连仔细看看地上有没有血迹都赶不及,立刻熄灭了打火机,让自己也陷入黑暗之中,有人行凶的想法在他的心中徘徊,竟越想越有可能。
他屏住呼吸,想要听到些蛛丝马迹的声音,可不时响起的鸣雷震耳欲聋,让他的耳朵一直嗡嗡作响,分不清雷声以外还有什么声音。一想到可能那个凶手就隐匿于黑暗之中,正死死地盯着自己,陆之陨就不自觉地汗毛倒立。
他抄起一条不知道是床上还是柜子上散架下来的木棒,退到了会议室的边上一个闪电也照不亮的死角里,将打火机打着火,小心地树立在了地上,再向右边移动,从黑暗中一点点地挪到了左边。这样一来,就算有人在暗中看着他,也只会觉得他藏身的地方是在打火机的右侧,而他只需要在左侧的暗处,以静制动,基本就立于不败之地。
陆之陨深吸了几口气,再慢慢地吐出来,脑海中拼命回忆体育课上他们一群男生缠着老师学的格斗术,里面还有老师曾经教过的几招甩棍,那些都是怎么用的?
时间仿佛失去了痕迹,可能过去了几个小时,也可能只过去了十多分钟,但渐渐消失的雷声将城堡化为了彻底的死寂。在陆之陨的双腿僵立,几乎麻木之时,一个脚步声突然踏破了黑暗,回响在整座会议室之中!
来了!陆之陨握紧了手中的木棒,下一秒,手上的冷汗就冒了出来:那明显杂乱的脚步声表明,来着至少有两个人,甚至是三个人!他仔细地聆听着,发现脚步声都是来自那片坍塌床具区的方向,而且越来越近,就是在往那点亮的打火机的方向靠近。打火机点亮的时间已经很长了,燃料几乎耗尽,火光也变得十分微弱,从远处看,可能只像是一颗悬浮在黑夜中的小红点。
陆之陨就缩在一架环形圆桌的中间,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黑暗,想率先一步发现对方的踪迹。
来人没有任何交流,都在快步逼近打火机那里,途中必定会经过他的面前,他屏住呼吸,等到脚步声靠近,并越过他面前的一刹那,陆之陨猛然起身,对着黑暗中一个人腿脚的高度,狠狠地敲了下去!
木棒挥过,不管对方有多么的穷凶极恶,也一定会暂时得丧失行动能力,可他这信心满满的一棒却落了空处,他一下子用力过猛,收不回来,撞在桌子上,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脚步声登时顿住,有女人的声音响起:“下面有人!”
“谁?”一个男人的声音呵道。
下面?陆之陨虽然被撞得有些头晕眼花,但还是分得清上下的,那些声音竟然都是从他的头顶上传来的,可这层楼足足有三米多高,如果那些脚步声都来自于上层,他不可能听不出才是,刚刚最后的脚步声,明明白白就在他的旁边啊!
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回答上面的人,有些颓然地靠在桌子上:难道他,也陷入了莫名的幻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