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伽兰眼前的是三名船员,从左到右分别是克莱·麻吉、拉瓦蒙·费伯克和梅林·依布尔。三人分别披着一件毛皮,那是伽兰从他先前制作的帐篷上拆下来的,三人面容疲惫,脸色发青,裸露在外的毛发上结了一层白霜。
“我们走了三天三夜。”说话的是克莱·麻吉,他皮肤粗糙,满脸横肉,身高不高但很敦实,酒糟鼻红彤彤的,姜黄色的头发和眉毛是他最大的面貌特征。看见他,伽兰立刻就联想起了奇幻故事里的矮人工匠形象。
克莱接着说道,“有一群狼人袭击我们的营地,我们原来有十个人,可只有我们三个逃了出来,其他伙计都被干掉了,真他妈的见鬼。”
“狼人?”伽兰问,“你说的狼人,是不是长着三只眼睛,四条胳膊,身后还有一条螺旋状的尾巴?”
“就是他们!”梅林叫道,他看起来最多十二岁。他是黑胡子的徒弟,也是印第茅斯号上最年轻的船员。他面容清秀,皮肤雪白,身材瘦小,一头橙色头发。或许是因为手脚太笨,他总是被机械师黑胡子骂的哭哭啼啼的。
“他们非常残暴,见人就杀,毫不留情。”这次说话的人是拉瓦蒙·费伯克,他是一个长着狐狸面孔的青年,皮肤惨白,带着黑框眼镜,一头黑发在脑后盘成一个汤圆大小的发髻,透露出一种颓废诗人般的气质。“尤其是打头的那个家伙,他一个就干掉了三个人,其中两个还都是挺能打的伙计……你如果看到他战斗的样子,就会知道这混蛋有多不要命了。”
伽兰和吉奇交换了一下眼神,作为一个亲身经历者,伽兰对此完全能够体会。
“你们没被跟踪?”伽兰问。
“老天爷,我们都走了三天三夜了。”克莱·麻吉说道,“要杀要剐他们早出手了,犯不着等那么久。”
“话说回来,你们是怎么跑出来的?”
“纯粹是运气好。”克莱·麻吉粗声粗气地说道,“那天轮到我们三个去搜集食物。梅林这小子眼睛尖,老远就在另一个山头看见营地的情况不对劲,我们立刻就躲了起来。老天爷,要不是这小子,我们都没命了。”
克莱·麻吉说着拍了拍梅林的肩膀,小伙子脸颊不住地红了起来。
“你们有谁受伤了吗?”吉奇医生问道。
三人互相看了看,对医生摇了摇头。
“正好我们也没多余的药品。”他说,“喝点茶水,暖暖身子吧。”
五人走出小屋,伽兰用飞船燃料生起了火,虽然风有些大,但比躲在屋子里要暖和得多了。医生端出一口小锅,放在火上,倒入水,加进提前揉好并揪成小块的面团以及腌渍好的肉干,并佐以胡椒和盐,煮了一锅面疙瘩肉汤。
三个船员一碗接一碗地吃着,直到锅里的胡椒渣滓都被吃了个干净。
“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克莱·麻吉说道淌着鼻涕说,“真该让我们家那婆娘跟你学学怎么做顿真正像样的饭,医生。”
“你只是肚子饿了而已。”医生淡淡地说。
“老天爷,我可真想她。”他说,“还有胖子莱尔,和他做的炖菜……”
说到莱尔,所有人都沉默了,看来他们都知道了莱尔的死讯。
简单吃过一顿之后,三人昏昏欲睡,毕竟他们连续36个小时没有睡觉了。他们在木屋一楼睡下,伽兰和医生将烤炉和睡袋借给了他们。他们两个则坐在外面烤火,同时密切监视着对岸的动向。就在这个时候,吉奇医生突然说道,“我们不能让他们留在这里。”
伽兰瞪大眼睛看着他,仿佛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医生又重复了一遍,“他们不能留下来,我们的食物不够、物资不够,养不活五个男人。”
“我们才刚刚补充过一次物资,不是吗?我们有两大袋面粉,还有肉干和水产,调味料也充足,我们的食品怎么会不够呢?”
“博士,你平时做饭吗?你知道一个成年男人一天要吃掉多少粮食吗?”
伽兰一时语塞,他从小大道从没做过一顿像样的饭,在搞研究的时候,他都是在学校食堂解决伙食问题的。
“就这么说吧,凭现在这点物资,我们连两个礼拜都撑不过,很快我们就要喝西北风了。”
“我们还有两头焰纹兽,他们能替我们捕猎。”伽兰反驳道,“他们之前有十个人,还没有这些物资,不也活下来了吗?”
“看看你的周围吧,博士,现在可是冬天,这种天气,你觉得焰纹兽能去哪里弄来食物?我猜要不是你控制着他们,打乱了他们的生理节律,他们没准这会就该找个树洞冬眠了。”医生语气尖锐地说道,“还有一点我得提醒你,你真的打算让这三个船员知道你的发明吗?跟你比起来,我可能更了解他们一些,相信我,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那我们能怎么办,把他们赶跑?”
医生点点头,“和他们讲道理,告诉他们沙漠里还有一艘飞船残骸,里面有食物、床铺,水缸里还有纯水,那可以帮他们度日。如果他们愿意,在冬天过去之后,我们也愿意重新接纳他们。但冬天他们不能和我们待在一起,否则我们都撑不过去。”
“如果他们不答应呢?嗯?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那就把这两头野兽牵出来给他们看,我想到时候说道理就会容易多了。”
伽兰摇了摇头,“医生,你很清楚现在把他们赶出去,和让他们去死没什么两样,对吧?”
“我们可以适当提供些食物,足够他们走到克林普号残骸那里。”
伽兰猛地站起身,直勾勾地盯着医生的双眼,语气激动地说道,“为什么你在面对人的生命的时候总是这么无情?卡斯妲莉娅病危的时候也是,这个时候也是。难道你真的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人这么死去吗?”
“好吧。”医生冷笑,“说起卡斯妲莉娅,哦,是的,我们费了那么大力气治好了她,你差点被阿兹哈尔害死,而我差点被一坨黑泥寄生。我们治好了她,救了她的命,然后呢?她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消失了,甚至连声谢谢都没说。”
伽兰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可是医生的语气异常坚定,不容质疑,他的态度十分明确:5天之后,如果食物短缺的情况没有改观,那他会亲自告诉那三名船员:他们必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