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暮鼓唤醒人间名利客,经声佛号惊回苦海梦迷人。
远处梵音缭绕,古老的钟声悠远绵长。
一束阳光透过丛林的叶子照在地上,蝼蚁正在贪婪的享受着。
密林的古道上,满是斑驳的痕迹。
齐山山高路险,少见牛羊,倒是常见云雾里穿梭的雄鹰,展翅翱翎,自由无虑。
山间一老者,身背一竹篓,穿梭于密林之中,身姿矫健,步履坚定。
一首流长小调,听不清唱的什么,但仍能给人一种空灵之感,不由得惹人侧耳倾听。
杨武林已经早早起身,缓缓行走在这达摩院后山古老的密林小路之中,这条小路是小沙弥每日的必走之路,因为它通向一处废弃的舍利塔,虽然这处佛祖舍利塔已经残破不堪,但天隆寺扔每日香火供奉,使得即便再残破的废墟,扔能显出佛法的庄严。
杨武林站在塔前观望,身旁的小沙弥各自忙碌着,周围高大的古树将天空遮的阴暗,偶尔一阵清风,浓厚的密林便透出一丝丝缝隙让阳光进来,照在这片空地之上,斑驳的佛塔被笼罩在一片半明半暗之中,虽显威严,但仍同时给人一种直击心灵深处的压迫感,使人感到不寒而栗。
“众生为魔,我为佛,苍穹之下,一半渡魔,魔来渡我。”杨武林看着塔旁一块石碑,上刻着飘逸遒劲的几行大字。
“那另一半呢?”杨武林轻声念道。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为何偏要揪着另一半不放?难道这天地之大,渡其一半还不够么?”
杨武林回头看去,只见一老者,非僧非道,身背竹篓,带着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看着他面露微笑。
杨武林急忙深施一礼,面目恭敬,“在下无心之言,打扰到了老先生,还望先生莫怪。”
“默默默。”老者一摆手,微微一笑,放下竹篓,找了块地方坐了下来,看了看眼前各自忙碌的小沙弥,“庸人矣。”
杨武林两步上前,立于老者身前。
“你看他们,各司其职,看似有条不紊,但其实内心之中,只是在做事罢了,怎知这原本便就是修行呢?”老者接着道。
杨武林回头看着忙碌的小沙弥,只见他们刚清理了香炉,正在恭敬的将新点燃的香烛插入香炉之中。
“在下明白了先生的意思,人生无处不修行,但凡人因琐事烦恼,怎会做到时时刻刻修行呢?生活在痛苦之中身心无法自拔,又怎能时刻潜心修行呢?”杨武林默念道。
“在其中便是修行。”老者缓缓起身,背上竹篓,上下打量着杨武林,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杨武林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修行谈何容易,如何做到洒脱?如何放下?又怎能无欲呢?”看来,在他的心里,还是很看不起这世外清流的。
“竹篓之中便是欲望,如此老者背着欲望前行,看来修行还是不够啊。”
杨武林一笑,不用回头但他仍能知道,说话之人便是那太白银星布钱布敢当。
“太白兄,你又是如何认为修行的呢?”杨武林转身道。
“修行不行于山野,修行不休于庙堂,修行不禁于欲望,修行不制于言行。”布钱微微一笑,来到杨武林跟前道。
“哈哈哈,那太白兄认为修行到底休于何处?”杨武林上前拍了拍布钱的肩膀,微笑着问道。
“修于帝王家。”布钱坚定的道。
杨武林渐渐收起了微笑,面目慢慢变得严肃,轻轻的点了点头。
“铛铛铛!”古老的晨钟再一次敲响,能听得到的便是自己还活着的证明。
杨武林二人赶回之时,众位英雄还仍有人沉浸在睡梦之中。
有些人神情活跃,有些人睡眼惺忪,上前一一与杨武林打过招呼,他也一一回了礼。
这时几位僧人抬来几大桶斋饭,几位小沙弥分发给众人,待到吃过之后,便有来人通知大家到广场等候。
众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昨日比武之之时的广场之中,此时擂台已经撤下,周围摆放了六百多个简易的木桌子,每个桌子之上放着笔墨,这阵势不由得令众人直挠脑袋。
“哎呀,这…这是要写字啊!俺也不认识字这可怎么办?”
“不公平,一点也不公平,叫监寺出来,我有话说…”
“是啊,这么多人,有几个会写字的啊,这简直是在羞辱我们。”
……
众人窃窃私议,有的高声大喊,有的跃跃欲试,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想要挑起事端。
几百人的场面,都是一些江湖英雄,如若挑起事端,还真够那天隆寺喝一壶的。
场面越来越混乱,但身旁来回走过的僧人仿佛并不在意一般,仍然各忙各的,没人理睬,这不得不令众位英雄摸不着头脑,心有慎重。
“我们要见监寺…”
声浪一声高过一声,慢慢化为整齐,“监寺,监寺。”接着有如口号一般,广场上众位英雄齐声高喊,听上去再看上去何其壮观。
正此时,华智监寺缓缓走了出来,面目凝肃,不怒自威。
广场上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华智大师拥有神奇的法力一般。
“阿弥陀佛,佛门圣地,岂容尔等喧嚣?此等风度,怎配称英雄?”
所有人仿佛自惭形秽一般,默默地低下了头。
“如若按规将尔等驱逐出去,尔等可有话说?”华智质问道。
广场上鸦雀无声,仿佛这些行侠仗义的英雄到此,突然都被施了法术一般,极其温顺。
“监寺大师莫怪,众位英雄并非有意而为,实是无比珍惜此次这建功册封的机会,各位英雄都是旷世练武奇才,各个身怀绝技,以一敌百,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多数不善笔墨,均熟于剑戟,此看到周围摆放的笔海,难免心中一急,乱了方寸,这才一起呼唤大师前来,实是无奈之举。”布钱一撩袍袖,上前施礼道。
众人突将目光投了过来,面露崇拜感激之情,纷纷点头,无以言表。
“阿弥陀佛,施主能言善辩,不知是哪位英雄好汉?”华智大声问道。
布钱瞬间明白何意,拉着杨武林又两步上前,面向众位英雄一垂首,又面向华智双手合十,深深参拜。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铁面状元杨武林,在下是杨大哥的随从,大师有礼,众位英雄有礼。”布钱高声恭敬道。
杨武林上前施礼,“在下杨武林,见过监寺大师,见过诸位英雄。”杨武林高声道。
在场诸位英雄一起回礼。
华智大师面色仍然凝肃,双手合十默念往生,算是回礼,“阿弥陀佛,施主英雄,愿意为人请命,老衲便看在你的英雄气概之上,原谅诸位的失礼之过。”
大家双手合十,躬身施礼。
正在此时,华文大师缓缓走了出来,华智侧退两步,站在华文身旁。
“阿弥陀佛。”华文长老默念一声。
“铛铛铛…”沉重的钟声缓缓响起,众僧面向大雄宝殿,焚香参拜,为天下众生祈福。
广场上几百人垂首肃立,安静至极,这便是大环境之下,对诸英雄的改变,仿佛原本暴躁不堪的恶人,都被唤回了那原本就不纯正的罪恶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