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贤镇,周府今日特显严肃。
周柏山看着几个儿子,目光深邃。
周达字鹏程,大哥周宇字瑜心,三弟周肃字则龙,三人跪成一排,看着突然苍老许多的父亲,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谁也没有说话。
“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也。我意生的平凡,则该安稳度日,不料想竟能造福一方,实是觉得为民做些善事,乃力所能及,只求静心,但今日天降宏任,虽欲为国死,但却令我倍感不安。”周柏山闭上双眼,沉声道。
三人垂首而跪,默默无声。
“对了!听闻后山之中闯进来几个贼人,可有其事啊?”周柏山突然问道。
周达擎手道:“正要告知父亲,此一众挟持一夜春的店老板于后山,将其杀死于草房之中,惹得一夜春管护追杀于此,双方死拼之际,被我擒获,现已交于官门分理。”
“官府的事,你莫要插手。”周柏山眉毛一皱,显然不想让周府凌驾官府之上。
“嗯?他们怎么进的后山?”周柏山突然疑惑道。
“孩儿探知,是从刘府石林以东的山路而来。”周达道。
周柏山眼前一亮,点了点头,“嗯!赶快处理一下,后山不可乱入。”
“父亲,您唤孩儿们来此,不知所为何事?”大公子周宇问道。
周柏山长叹一声,“去准备行囊,备齐可靠人马,你们要出去送些货物。”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爹您要送什么货?”
“记住,只能走东柳林以西的小路,直至淮山,向关口走官路往北行,直到川州,然后一路向东,进泽城,随后到凌官渡,将货物交给尚文忠将军,此一程凶险万分,事情一定要严密,切勿让旁人知晓。”
“尚左…尚文忠…尚文忠将军?”周达二目一瞪,激动的道。
“对,目前,朝廷上下,也只有尚将军了。”周柏山轻轻一叹。
三人仿佛明白其中之意,点了点头。
“尚将军有个忠实的副将,此人能征善战,足智多谋,名叫宫毅,就是那个号称得意郎的俏将军,我见过他,此人面目俊俏,人见人爱,足智多谋,善机断,有如冰上橇,做事干脆利落,他会在途中与你们汇合,助你们一臂之力。另外,达摩院会派下三百名罗汉僧跟你们一起,为首的便是你们从小玩起来的小和尚青竹,说到这里,你们能懂肩上之担有多重了吧?”周柏山长长一叹,看着几个儿子。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面向父亲,郑重的点了点头。
三贤镇山下三十里外,有一个二草山,一伙强盗便在这里苟延残喘,六七年时间里,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当地人称这一伙人为丧尽天良草头王。
老大名叫草大强,老二名叫草二猛,哥俩带着三十多个小喽喽起家,一路壮大,到如今已经三百多人,各个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匪,敢横抗官兵,不怕官剿,已经成功奋斗到说抢谁就敢抢谁的地步了,只是二人行事不太江湖,因此遭人唾弃。这一众很是逍遥,已经有些无法无天。
这一日,二草山下来了三骑,一位名叫武义,另一位名叫一牛,最前面则是足智多谋的尹诺。
“军师,这地方如此荒芜,即使说服他们,也不见得成气候,我看我们多余来。”一牛追马赶上尹诺,试探的道。
尹诺侧头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这可不然,听说二草有万夫不当之勇,不信一会你可以试试。”
“哼!万夫不当之勇,呸!呸呸呸!好,我就让军师长长见识,看看他们是如何万夫不当的,哼!”一牛哼哼说着,不时自言自语,双手时而挥舞,时而击拳,仿佛在练习着招式,对着空气撒撒气。
武义开口道:“一牛,我们是来寻求帮助的,又不是来打架的,你不平什么?给我老实些。”
一牛看了一眼武义,嘴里嘀咕几句,也不知说些什么。
报了山,二草也不畏惧,吩咐手下大开山门,迎接三位义士。
兜兜转转,绕了好几圈迷糊路,来到了大寨,名叫通天厅,进得堂来便是长条大案,不高,刚过膝盖,没有凳子,不懂规矩的还以为是当家的为了方便走路而铺设的长台,实际上是众位好汉吃饭的桌子,正对着的便是两把虎皮交椅,两侧则是落兵台,落兵台上插着刀枪剑戟等十八般武器,不过有些陈旧,看来只是个摆设,有意思的是,进门的第一件武器,都是大刀。
三人到来正赶饭食,一群好汉正蹲在长案旁大快朵颐。三人进来,环视了一圈,众多大汉吃着肉喝着酒欢快的嘶吼着,无人在意这三人。
尹诺是个斯文人,见到屋内如此嘈杂,一直紧锁眉头,但见虎皮椅上,端坐两人,正在歪头看着他们,便规规矩矩的深施一礼,恭敬道:“在下尹诺,久仰二位大王英明神武,今日得见…”
尹诺自顾自的说着,无奈屋内嘈杂,只有门前少数人看到了他们,安静下来,堂内大多数人仍然在把酒言欢,高声喧哗。这不禁也令二草眉头紧锁,拧着耳朵听往前听,但仍未能听清尹诺说的是什么,但二人也不尴尬,拿起一块肉来,向着三人示意一下,便自顾自的啃了起来,不过双眼依然盯着他们。
武义在一旁有些看不过去,他的嗓门相比之下要比尹诺大很多,双手抱拳,声如洪钟:“在下武义,见过两位大王,见过众位英雄。”
这一嗓子倒是管用,二草听的清楚,下面大多数人也都放下了大碗,把头转了过来,不过仍然有人聊的正欢,还在投入的吼着。
“都给我闭嘴。”草大强高喊一声,众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目光都凝聚在了门口三人身上。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啊?”草大强问道。
一牛看了看尹诺,看了看武义,突然气愤的道:“喂!你瞎了,看不见这是三个人么?”这一嗓子充满了挑衅,大堂上,二草山的人通通站了起来,摸起腰上的兵刃。
“蹲下,都蹲下。”草二猛很不耐烦的道。
大家看了看二当家,又看了看三人,慢慢的蹲了下来。
“三个就三个,在场的都是好汉,我也不是小气之人,还差你一个两个么?就算你们是四个,甚至是百万大军,又能怎么样?说吧!到此有何贵干?”草二猛含着舌头道。
“在下尹诺,久仰二位大名,特来拜见二位当家的。”尹诺这才开口道。
“嗯!赐座。”草大强强势的一摆手。
三人看了看,实在不知这座要赐在何处,便摆摆手,算是拜谢了。
“此处向东有一条大道,常年运送军马粮草之用,听说一路之上,各路大王都指着这条路过营生,但据我所知,二位大王却从未对其涉手,不知二位为何要放弃这等大买卖于不顾呢?”尹诺直言道。
二人一笑,拿起酒来继续喝着,“哎!说,说说,你们到底要干嘛?”草二猛道。
“军师,别跟他废话了,这两个分明就是个棒槌,咱们还是走吧,赶紧了事,也好赶紧去见公子。”一牛拉了一把尹诺。
“放肆…”二猛闻听一牛出口狂言,心中一怒。
“哎~兄弟,让他说,让他说。”大强冲着二猛摆了摆手。
“不是二位不想打那的主意,是二草山常年掠夺乡里,已够养活众位兄弟,但不知众英雄可知道百姓怎么称呼你们么?江湖之上,二草山这等行为,令天下英雄以尔等为耻,恨不得将尔等乱刀分尸,以为大义。我想众位英雄应该也很清楚,所以二草山各位英雄才终日不敢露面于江湖,想必就是为此吧?江湖之上,唯有你二草山的人是人见皆可杀,难道众位英雄就不想想,同样的江湖,为何是二草山终日抬不起头来?难道是怕那些软弱无能的押粮兵?难道只能欺负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穷苦百姓?你们也是大好男儿,却落得终日龟缩在山里,做一个龌龊英雄,连回归乡里都要遭人唾弃,何为大丈夫?岂是那有志男儿?怎会不令天下人耻笑?”尹诺说说话的方式极为特殊,既温婉又犀利,听得众人一愣。
“大胆,二草山都是英雄,视官民皆为草芥,刀山火海,哪里不敢闯一闯?哪里容你在此聒噪,不知廉耻的小人,岂知你们已经死到临头了?”二猛缓缓站了起来,随即堂上众位英雄也缓缓站了起来,面漏凶恶之色。
“我等三人前来,岂是来挑衅的?”尹诺道。
众人不言,在他们看来,这几人就是来挑衅的。
“二草山大难临头,尔等皆要死无葬身之地,还充什么英雄?”
所有人心头一震,二草更是面色一凛,“难不成事情败露了?”
草大强看向尹诺,磕磕绊绊道:“你…你此话怎讲?”
“这里是谈话的地方么?”尹诺神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