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初看着萧若文急匆匆的跑出官署,念初低头瞧着萧若文送与她的那个玉镯,想想两人的初见时的剑拔弩张,不觉笑出了声。还有那小姑娘拼了命的往回赶,倒是可爱,想来这小姑娘家教也是甚严的,才会让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竟然害怕离家时间太长,被家人责怪,着实是个有趣的姑娘。
念初嘴角噙笑,来到异世,能够碰见如此单纯有趣的朋友,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只是还未等念初问萧若文的存身之处,萧若文却早已跑远了……
再者在念初内心里,确是不信这萧若文是真的出自于武英候之府的,毕竟事出从急,借用武英候的名声,也是狐假虎威为了唬住歹徒脱险的。再者,念初也熟知历史轶事,在这个封建社会里,大臣子弟封功就是要赐予爵位的。那武英候一听就是有侯爵之人,不管他是不是功臣,总之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沟里,也是不可能飞出武英候之女这只凤凰的。看来以后相聚只能靠缘分了……
念初将手镯收起放在竹篮里,瞧着此时也已日偏西山了,太阳光芒的敛收,也使得这天儿也渐渐的变得更冷。念初想得趁着日落之前返家了,就疾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念初远远地望见家中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想来是母亲已在准备晚餐了。走进家门,念初闻见了一股沁人心脾的大米香夹杂着阵阵令人垂涎的肉味,想来是母亲用野猪肉做成的美味。
念初抬步走进大门,笑意盈盈边跑边喊着:“娘亲,我回来了!”
林氏正在灶台前侍弄着淹了一晚的野猪肉,想为念初做一些美味改善生活状况,此时听见念初的声音,自是颇为高兴的迎了出来。
“初儿,慢点儿,小心磕着……”林氏慌忙提醒奔跑着的念初,唯恐有什么闪失。
念初冲着母亲笑着:“哪有那么娇气呢,这不是想娘亲了嘛。”接着念初嗅了嗅鼻子道:“娘亲,大老远我便闻到了香味,我得瞧瞧这是做了什么美味佳肴呢。”说着就做出寻香的样子,朝着屋子走去。
林氏瞧见念初这俏皮的样子,咯咯笑个不停,嘴里嗔道:“这丫头,怎么还像个馋嘴的娃娃一样……慢点。都给你留着呢。”
念初来到灶台前,瞧见林氏锅里炖着野猪肉,灶台旁边放着刚炒熟了的白菜,那旁边小小的铁锅里散发出阵阵的米香。闻见这些美味,着实让人流口水。
“娘亲,您太厉害了,我都迫不及待想尝了呢。”念初丝毫不吝啬对林氏的夸奖。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只不过是普通的家常菜罢了,这还是得益于初儿拉回的野猪呢,咱娘俩才能在这严寒的冬日里改善伙食。”林氏笑声摸了摸念初的头。
念初此时心中一股暖流划过,是啊,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家常菜,这普普通通的小生活,却是念初上世追寻了半生的奢侈生活。如今身处异世,虽说人生地不熟,虽说文化思想颇具差异,或许未来充满坎坷,但是有了视自己如生命的母亲,还奢求什么呢?这些已然足够了。
等到菜熟饭香之时,念初便将晚餐张罗至桌前。晚餐并没有大鱼大肉,没有山珍海味,有的只是简简单单的猪肉炖白菜,外加一盘晒干了的野山菇,与野猪肉放在一起制成的菜品,以及前些天邻家大婶送来的菠菜,萝卜而已。整个一桌,要说最丰盛的,也就是野猪肉了。但是身处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并且在这严寒的季节,这顿晚餐却是普通人家可望不可求的。念初颇为满足,将手中的筷子递给母亲:“娘亲,先请。”
林氏看念初如此乖巧,道:“就你鬼精灵,快吃吧。”
念初嘿嘿的笑着,林氏同念初愉快的聊着……
不多会儿,念初将萧若文送予的镯子拿了出来,递到母亲面前,笑嘻嘻的说:“娘亲,你瞧,这是什么?”
林氏正在吃饭,猛然看见念初拿出的这只镯子,愣愣的看着,眼中充满了好奇:“初儿,这镯子是……”
“这镯子是送予娘亲的,娘亲瞧瞧,这镯子通体透亮,偶有绿色陪衬,是不是与娘亲雪白的肌肤很配呢。”念初双手撑脸,将双肘放在桌子上,眨巴炯炯有神的双眸,一脸纯净的看着林氏,慢慢的说到。
林氏先是一愣,随机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了几分,想是被念初的懂事感动了,复又问道:“娘很欣慰,娘的初儿长大了,知道疼人了,只是你哪来的钱来买这镯子?”
念初此时将双肘从桌子上放下,端起方才放下的米饭,拿着筷子扒拉了两口,又笑嘻嘻的说到:“自然是初儿挣得呢。”
紧接着又觉得这个理由不能充分的说服母亲,又补充道:“说起来还是母亲厉害呢,母亲的绣工如此高超,连巧纭纺的东家都为之折服。我拿去的绣品被巧纭纺的东家看中,并许诺与我们长期合作,而且那东家着实大方,愿意将‘迎客松’所有的利润让与我们几分。所以……”
念初故意停顿,抬眼瞧瞧的看着母亲的脸色,瞧见母亲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听着自己的讲述。念初深知若将遇见歹徒的事如实告知母亲,母亲定然担心,说不定以后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会像培养古代小家碧玉的温柔女子一样养在家里,不让自己随意的出门做生意了。这对拥有者自由意识,且本着依靠自己的双手让母亲过上好日子的现代女子来说,是万万办不到的。所以,善意的谎言必要时还是要说的,比如现在,念初接下来不准备将实情相告。
“所以,那巧纭纺的东家不仅大方,除了每件绣品分与我们十文钱外,还是个热心肠的人,念着我们家境尚且贫寒,就预支了些利润。我就是拿这些预支的钱买的镯子。”念初说完长吁了一口气,此时也为自己的编故事能力感到佩服,这谎话说得真中带假,假中带真,也是天衣无缝了。
林氏瞧见念初说得头头是道,自然是相信无疑了:“世上还是好人多,这巧纭纺的东家也是个善心人了。初儿,别人在我们有求之时伸出援手,日后若有用得着我们的时候,咱们也要出手相帮啊。”
“娘亲所言甚是,初儿若再见到这善人,定然相谢。”念初回答道。
念初听见母亲的所说,确信母亲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了。只是细细想来,念初也是有些对不住萧若文了,将她的一番慷慨错嫁接到巧纭纺东家的头上。只是母亲说得对,不论萧若文当时出于何种目的,在自己承担不起镯子价格的时候,舍爱赠与自己镯子,总之是圆了自己的孝心。这是念初心中更是坚定,有朝一日若是能够再见到萧若文,定然重礼相谢。
“娘就知道,我的初儿长大了。不仅懂得体谅我了,还颇有经商的头脑呢。想来也是继承了我林家的善商重算的家传了。”林氏感慨道,只是本是满脸晴空的母亲,说及自己的母家时,瞬间变得乌云密布了……此时,悲伤爬满了她精致的面庞……
本来母女两人为解决了温饱问题以及念初的懂事和眼前的幸福都已感到满足的时候,林氏因着念初的善于经商细算而联想到了年少时自家经商的事。由事及人,或许是乐极生悲,林氏想到了自家的不幸遭遇,虽然林氏极力保持面上无事的状态,念初知道此时的母亲定然心如震海,一时间跟着悲伤起来,整个茅草屋的气氛也陡然下降了。
念初自来到这里,顶着沈念初的身份生活至今,还是第一次听母亲谈及自己的母家。只是,瞧着眼前伤心的母亲,念初知道母亲母家的回忆似乎把母亲拽进了痛苦的深渊……
念初虽然不想涉及沈念初母亲的过往,只想着能将以后的日子过好。只是既然顶着沈念初身份活着,那么沈念初应该承担的责任,自然也就转到了念初的身上。解铃还须系铃人,念初想要将母亲从痛苦的回忆中拉出,自然要先了解母亲的过去。
“娘亲?”念初一手端起饭碗,一手扒着米饭,小脑袋靠近饭碗,将嘴巴贴近碗边,顺手扒拉几口,似是正在专心致志的吃饭,只是她那圆溜溜的眼睛却是盯着林氏瞧着,似乎要从林氏脸上瞧出悲伤的来源。但见林氏面无表情,并没有流露出多少的缘由,许是哀大莫过于心死,亦或许是年久日多已将心中的悲伤打磨的棱角俱无,现今已深深的埋藏在心底,只是偶尔才会有所表现。见实在瞧不出原有,就试探式的开口叫着母亲。
“嗯?”
“娘亲似是从未提及过外祖父家的事呢。”念初小心翼翼的说道,生怕一不小心刺痛了母亲心。
“是吗?确是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了。”林氏目光看向远方,似是有所回忆。那脸上浮现出的细小皱纹,也仿似有了灵魂似的,跳动了几下。
“娘亲,可否与我讲讲外祖父家的事呢,初儿也想了解一下外祖父家的事情呢。”念初一鼓作气问出自己想要问出的话。
此时风云平静的林氏听得念初的话,一时竟有些无措,连言语也变得结结巴巴:“额……你外祖父……他们……”
林氏说着瞧了瞧念初,本想顺着念初的话答来,只是或许碍于念初年纪还小,并不能理解其中的缘由,便话头一转,接着低下头来吃着米饭,小声说道:“也没什么,都是陈年旧事,提它作甚……总之……是我对不起你外祖父母……”
念初看着母亲讳莫若深的样子,大概也晓得了外祖母家的事或许是娘亲心里的痛楚。本不应该提及此事,解开母亲心中的伤疤,但是念初深知对症才能下药,若是讳疾忌医,那么母亲的心病,便永远得不到解决的。于是,念初横了横心,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娘亲,不管过去有什么痛苦回忆,我们都应该活在当下的。”
“娘亲知道初儿真是个乖巧的孩子,娘亲晓得的,初儿不必为娘亲担心的。”林氏似是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娘亲,自我幼年时便没有见过外祖父母,如今初儿已经长大了,有些事也想了解一些,既是是不好的回忆,也想替娘亲分担些。”念初双眸含光瞧着母亲,她一定得弄清楚来龙气脉,解开母亲心中的结,一定要将娘亲从痛苦的回忆中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