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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往事成结

林氏瞧着念初诚挚的眼神,思及这些天的所做所为确是是较为稳重成熟,也想着将自己的心事说与念初听,便点头答应道:“嗯,初儿且将饭吃完,一会儿就该凉了,须臾再讲与你听,可好?”

“好的娘亲。”念初回答着,嘴唇上扬挤出一个笑容。随即赶紧吃了几口饭菜,似是多么的着急似的。

“慢点……”林氏心疼的说道。

且说林氏娘俩用过晚餐,念初巴巴的跑着收拾碗筷,洗刷餐具……

许是这古人的作息时间较早,没有现代人的熬夜情况,天还未完全黑透就会结束了一切的活动。等到念初一切收拾结束,夜早已经静了……

今夜,念初为了一鼓作气了解母亲的故事,想着今夜注定是要晚眠,就没有跑到自己的小床上休息,而是钻到了母亲的被窝里,这大冷的天,念初要先为母亲暖着。及至林氏收拾完毕之后,与念初并肩坐在床头,抱着针线筐也进了被窝,她要趁着微弱的油灯光开始做着绣品贴补家用。

林氏将被子往念初那边紧了紧,念初顺势往林氏这边靠了靠。林氏瞧着念初一眼,低头开始做着针线活,缓缓的开口,讲着自己前半生的往事……这一夜,林氏一边绣着绣品,一边缓缓的道出自己的身世,似是在讲述许久之前的故事,娓娓道来。这一夜,念初坐在母亲旁边静静的聆听者母亲的往事,由事生情。这一夜,母女两人都是许久没有安眠……

此时窗外的北风呼呼的吹个不停,屋里的油灯也是一闪一闪的,泛着微弱的黄色光芒,似是随着往事的情节,在为着林氏的心跳打着节拍……

念初由母亲的讲述,了解了外祖父家详细的情况以及母亲年少时的境况。

却原来那林氏虽不是生于豪贵人家,却也是个家境不错的富商家庭。林家老爷林德邦祖籍豫州,祖上世代为农,虽然不算富足但也是算是安居乐业。只那林家老爷林德邦却也是个年少轻狂,敢闯敢做得主儿,年少时便远离家乡,赴外经商。还别说,凭着一股子闯劲和智慧,还真做出了一番事业。发迹之后,林德邦娶妻生子,定居扬州栖安县,至此成了远近闻名的富商。

只那林德邦虽然家财万贯却是个痴情儿,对自己的妻子极为疼爱。故此虽然膝下仅有一女,却并未想过再纳妾室。那独女便成了林氏夫妇的独生宝贝,掌上明珠,有人戏言:莫道世间富贵横,却说林家明珠情。上天揽月恐有幸,下海拾珠也可成。投胎当做林家女,万贯家财不心疼。

那林家独女便是沈念初的母亲林清羽。林家虽说只是栖安县的富户,并不是富可敌国,但他对独女的疼爱却是常人无以伦比的。林清羽自小养在家中,每日只需习得女红和琴棋书画,并不与外人接触。林父更是给予其女万般宠爱,凡是都为其女想得甚为周到。养的却也是不习世间万物的超然性子,平日里与他人交谈也是唯唯诺诺,性子却是老实本分。

林父也是个深谋远虑的人物,知道女儿这性子软懦,且不习世间险恶,虽说现今还有父母庇佑,怕得自己百年之后独留其女会受人欺负。就想着早早的为林清羽定了一门亲事,也好有个保障。

林家女结亲之事一传出,便有许多望门大户托上媒人前去,求亲的人更是踏破林家门槛。

林德邦出身农家,也没上过几天学堂。自幼外出经商又吃得许多苦头,大半生才挣得这些许的家业。所以他更知不让自己的子女步自己的后尘,女儿的幸福却是比什么都重要。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栖安县的大户踏破门槛也没有如愿与林家结亲。

或许是因着与沈家的故交,或许是因着对读书人的敬畏,林德邦拒绝了许多求亲,最后却主动与沈家长子定亲。

这沈家是远近闻名的读书人家,沈家老爷更是远近闻名的学堂夫子。只是,沈家虽然世代为儒,却是没有出过举人官仕,为了生存,只得在栖安县成开了一家书馆,教书育人。这沈家虽然盛名在外却是家境拮据。林德邦不顾其他,最后决定将独女林清羽许给沈家长子沈慕儒,也就是后来沈念初的父亲。时年林清羽八岁,沈慕儒十三岁。

却说林家与沈家结亲之后,林家老爷林德邦也是慷慨解囊,改善未来亲家生活状况,又是修屋,又是盖房的。沈家老爷也是尽自己所能帮助沈家,就连教授林清羽的女夫子也是沈家老爷举荐的本家妹妹。这两家虽然贫富差距很大,思想觉悟很大,但也是相互扶植,成为一段佳话。

再说沈慕儒和林清羽相处也是甚为愉快,自定亲之后,沈慕儒便会以探望姑母,也就是林清羽的女夫子为由出入沈家。偶尔也会给林清羽带来街上的小吃亦或者小饰品,博得林清羽一笑。林清羽也会在闺阁之中绣一些荷包之类的东西送与沈慕儒。两人也算是两小无猜,甚为外人羡慕。

只是这天有不测风云,人难免有旦夕祸福,林清羽十四这年,林家老爷与其夫人相继离世,林清羽成了孤家寡人的娇弱小姐。由于林清羽自小便被养在深闺,并不懂生意上的事,却是不能撑起林家产业,诺大的家业却是没有人来打理,家里的雇佣也是走的走,离的离,家里的铺子也相继被变卖出去,抵了工人的工资,林家至此消亡下去。

沈家本家女夫子也至此辞了归家。

同年,再说沈家这边却是风生水起,沈家长子沈慕儒时年中了举人,一家人更是高兴的无以伦比。翌年,沈慕儒更是中了进士,成了远近闻名的年少出名的才子人物,在京城得了官职。

林清羽十五岁这年,因着沈慕儒在京为官,沈家举家搬入了京城。林清羽得知消息的时候,沈家已经进京三月有余。后来,京城传来消息,沈慕儒与京中富家高氏小姐结亲,林沈两家的婚约被沈家搁置在了一旁。

由于林沈两家尚有婚约,林清羽也是随了父母,是个专情的人物,守着婚约不肯他嫁。林家老爷本是为着给女儿一份保障所定的婚姻确成了女儿的禁锢。

林清羽十八岁这年仍未出嫁,依然死死地等着沈慕儒的回心转意。整个栖安县无人不知沈家的薄情寡义,同情林家小姐命运多舛,父母双亡,家业衰败,未婚夫二心他人,一时间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许是有好事者来往于京城之间,交谈中将林家小姐的故事说与了京城人士。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京中就盛传着沈慕儒的薄情寡义。

迫于流言蜚语的压力,沈家这才想起早年与林家的婚事,只得将林清羽接入府中,只不过,昔年的娶妻之礼,成了纳妾之资,林清羽举林家之所财,成了沈慕儒的妾室。

林清羽自进入沈府之后,因着与沈慕儒年少的情谊,虽然林清羽只是妾室却也是沈慕儒的知己,沈慕儒对她也算和气。一年后,林氏诞下一女沈念初,也算是过了几年安生的日子。只是沈慕儒也算少年得志,官位节节高升,直至官任礼部侍郎,也随之纳了几房妾。

沈念初七岁这年,沈慕儒的一房小妾吴氏怀了身孕,本是一家皆大欢喜,但不幸的是在胎儿三个月的时候,吴氏却掉进了家中的池塘里,虽然解救得时,性命得以保全,但因身中风寒,不久便滑胎流产。

女人间的斗争向来存在,更何况是在这大宅子之中。林氏万万想不到,此事竟是为她准备的预谋。吴氏的大丫头沐珠一口咬定是沈念初失手将吴氏推入池塘,才会导致吴氏小产。

谋害子嗣本就是大罪,何况一个年仅七岁的小姑娘竟然以下犯上谋害姨娘的孩子,更是大不容的罪过。

沈慕儒本就是恪守三纲五常,伦理道德的读书人,万万容不得子女做出如此遭人诟病的事,家门不幸对于他的仕途更是有莫大的影响。说来也怪。沈慕儒为了防止家丑外扬竟没有调查此事的真伪,也没有想到此事对于他女儿的影响,只是草草的做了决定来保全他的名声官声。于是他做了个弃卒保车的决定:送沈念初进庵堂,一生与青灯古否为伴,再也不许回京!

可是,他到底是小瞧了一个做母亲的决心,母亲愿意为儿女承担一切痛苦。林氏是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尚未懂事就被丢弃在深山庵堂,了却残生的。于是,林氏将所有的罪名担下,哭说是因为自己的妒忌吴氏的受宠才教唆女儿行此大逆不道的行为,一切罪过她来承担。

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有知晓消息者都在大赞沈家老爷仁慈,妾室教唆女儿谋害未出世的孩子,沈家却念及旧情未将妾室送进官府。

就这样,林氏被净身出户,陪嫁的万贯家财全数留在了沈府,一块铜板,一件首饰也没有带,只领着年幼的女儿被扫地出门,来到这偏僻的坞庵镇过活……

窗外的风依然呼呼作响,拍打着脆弱的窗纸,屋里那盏暗黄的油灯也即将耗尽,一抽一搐的摇曳着,似乎也为着林氏的身世所动容……

许是寒冬太过严厉,就连屋子里的空气也像被冻结了一般。许是林氏想起来自己往昔的痛事,不知不觉已是满脸泪水……念初缩着小脑袋钻进被窝,她生怕触及母亲的伤心处,作假寐状静静的听着母亲的经历……

林氏瞧着念初已经安睡,生怕念初冻着,就将被褥往念初身上掖了掖:“睡吧,初儿。娘亲一定会守护好你的……”

念初缩着的脑袋此时微微的动了动,那是念初在竭尽全力的抑制眼泪的涌动,暗下决心:娘亲,我也一定会守护好您的,再也不会让您受苦。

这一夜,寒冬依旧,寒风依旧,似乎一切都是依旧。但是身处不同时代却拥有相同悲惨命运的母女两人却彼此温暖,母女两人那密不可间的两颗心紧紧相偎,在这个寒冷的冬季中燃起一团最为炙热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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