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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飞来横祸

一早起来楚楚就随朱棣去了军中,张玉迎了过来,严肃地说:“徐将军等候多时了。”两人进到营帐中,徐允恭站起身来说:“姐夫,阿鲁贴木儿的同党已经都调查清楚了。嗯,我已经改名了,皇上亲自起的名字,以后就得叫我徐辉祖了。据黄清的接头和跟踪阿尔汉的结果,基本上摸清了阿鲁贴木儿的同党集结在黑松林一带,人数大约三万人,比较松散,应该是怕被人发现,所以总是零零星星地出现。我派人观察了好几天才确定下来,也掌握了他们的行动规律。下个月二十二他们应该会在北平城外聚集,和阿鲁贴木儿有一次接触,可以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这次行动要保密,三万人中有两千多人是骑兵,行动非常迅速,若是得了消息,可能会逃走,这么精锐的骑兵,如果不能一举剿灭,会带来后患。”朱棣点头道:“拟定个行动方案,上报给朝廷,等朝廷的安排。离二十二还有将近一个月,时间充足得很,我们都预先部署好,朝廷命令一下来,就立刻动手。”徐辉祖笑道:“我刚才和张将军谈论的就是这事,基本上都谈妥了。等抓了阿鲁贴木儿以后我可能就要去河南练兵了,下次见面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若是皇上大寿的时候能回京,我们在京城还可以再见,姐夫千万到我那儿去坐坐,我好好款待姐夫。有一个人昨天晚上到了,一直想见姐夫。他是平定的儿子平安,皇上的养子,调到燕山护卫来了,我已经派人去叫他了,他一会儿就到。”

楚楚可不想见什么平安,悄悄地溜了出来,到了箭靶场上。朱高炽已经在那儿射箭了,箭靶红心处插着几支箭,应该都是朱高炽射中的。楚楚拿起了弓,手一抖,差点掉下来。弓很重,远不是她一个女人能轻易拿得起来的。她不由得佩服起男人来,背着这么重的弓在战场上杀敌,需要多好的体力呀,更别说命中目标了。楚楚深呼吸了一口,勉强拖住弓,照着朱高炽的样子搭上了箭,瞄准红心,慢慢把弓弦拉开,弓弦很紧,扯得胳膊都发胀了。她松开手,箭嗖得一声飞了出去,啪嗒一声,毫无悬念地落在靶子三尺之外。楚楚沮丧地嘟囔了一句:“明明瞄准了的。”朱高炽说道:“多练习几次就会好一点,我刚开始也是一点准头都没有。”楚楚受了鼓励,又连着射了几箭,不但没有进步,反倒越来越差,甚至把箭射出了场外。她垂头丧气地放下箭,揉了揉胳膊和手腕,沮丧地说:“今天就练到这儿吧,胳膊已经酸得抬不起来了。还有没有其他兵器可玩的?要小一点轻一点的。”朱高炽想了想说:“张玉的营帐里兵器很多,可能找得到趁手的。”

两人来到了张玉帐中,只见墙上、桌上到处都是兵器,看得楚楚眼花缭乱。她四处看了看,不禁有些失望。无论什么兵器都是男人使用的,不过都擦拭得很光亮,显然张玉是个爱惜兵器热爱军营的人。有些人是天生的军人,只要身处军队就热血沸腾。张玉是这样的人,朱棣也是,朱高煦和张辅就更是了。楚楚有些不解,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喜欢战场呢?战场上只有杀戮和流血,难道滚落的人头和喷溅的鲜血能激发出他们体内的魔性?她边走边想,裙摆不小心碰到桌上的一个长匣子。匣子掉在地上,因为没有锁,盖子一下子翻开了,露出里面的东西。楚楚随意瞄了一眼,只见是一种细管状的东西,中间有孔,整体铜制,摸上去有点粗糙,但是擦拭的很干净,可见是张玉心爱之物。楚楚反复看了看,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朱高炽走上前来,瞄了一眼说:“这是火铳,装填了火药和铅弹,可以用来作战。军营里有一批火铳,这支应该是张玉最喜欢的珍藏品。”楚楚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火铳可以装填火药和铅弹,不就是现代枪支的前身吗?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摸过枪了,却意外地在这儿碰到了枪,而且还是六百年前的枪。她让朱高炽找来火药和铅弹,小心地装好,拿了火折子就跑到箭靶场上,瞄准了靶心,点着了引线。随着一声巨响,火药爆炸,将铅弹推出枪口,直奔靶子而去。铅弹打在靶子边缘,牢牢地嵌了进去。楚楚被枪支的后座力震得后退了几步,多亏朱高炽扶住才没有跌倒。枪管有些发热,楚楚放在一边等它降温。古董枪果然不好用,不能连发,得一颗一颗的铅弹装进去,配上火药,但是在这个时代能接触到枪已经很幸福了,哪里还顾得上用得爽不爽?朱高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麻利地又开始装铅弹和火药,对准靶子啪啪地又开了几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枪管温度继续升高,楚楚怕它爆炸,只好放到一边去暂时不用了。朱高炽这才走上前来,期期艾艾地说:“姨娘会用火铳?看姨娘的动作这么熟练,以前用过很多次吗?”楚楚脱口而出:“当然……”话说出来才觉得不合适。她以前在警察局的枪械室里看到过十八世纪的古董枪,虽然已经比火铳又发展了三百多年,但是原理是相似的,操作也没有大的变化,在爸爸的指点下她开过几枪。但是在明朝初年她就会熟练地开枪终究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传出去了怕是要引起别人怀疑。怀疑她有这样那样不可告人的阴谋也就罢了,但是若连累到朱棣就不好了,因此她赶紧解释道:“没来北平之前,在应天王爷教过我。”朱高炽释然道:“我想着父王肯定教过姨娘,父王也教过我和高煦,但是这种火铳操作起来太麻烦,远没有骑兵杀伤力大,所以很少用,大部分时间都丢给潘齐去改良火铳,等火铳的射程远了,更换铅弹和火药方便了,最好能连发了,父王才会大规模使用。这种火铳属于手铳,拿在手上用的,军营里还有碗口铳和铳炮,碗口铳是用于战船和关口的,铳炮是用于城防的,攻城守城用大炮轰击,威力无穷。”楚楚听得心驰神往,不由得拍起手来笑道:“太好了,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了,再也不会闲得无聊了。”朱高炽纳闷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觉得闲着就很无聊。女人不都是在家闲着的吗?不闲着,难道要出来和男人一起做事?这成何体统!不过姨娘是个与众不同的人,父王总是依着她,难怪母亲总是犯嘀咕,搞不清楚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棣正和平安说话,忽听得一声巨响,象是火铳发出来的声音,忙问张玉:“今天火铳队有操练吗?好像没有安排吧。”张玉肯定地说:“今天是没有安排,属下这就去看看是谁违反了军规,私下使用火铳。”张玉匆忙来到靶场,却看见楚楚正好举起火铳朝着靶子射击,惊得嘴都合不拢了,转身就大步跑回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柳妃娘娘在用火铳!”一屋子的人全都愣住了。朱棣最先反应过来,强笑道:“本王在应天教了她,没想到她在这儿也用上了。”徐辉祖好奇地走出来看,众人也跟着出来,站在一边看着楚楚打完了最后一枪。朱棣心下震惊。楚楚的动作一气呵成,显然是开惯了枪的。她的来历已经很神秘了,如今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他偷眼看着徐辉祖,徐辉祖的神态既惊讶又严肃,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朱棣的头一下子就大了,他知道徐辉祖产生了怀疑。楚楚在应天的时间不过短短两个多月,只有进入大内才有机会接触到火铳。火铳和骑兵一样,都是朝廷严加管制的兵种,一般人根本就无法统帅骑兵和火铳队,楚楚就算是机缘巧合地使用过火铳,也绝不可能如此熟练。徐辉祖必定会展开新一轮的调查。他会查出什么呢?楚楚身上还有多少秘密呢?在以后的生活中她还会带给他多少惊险呢?

朱高炽看到了他们,忙过来行礼。楚楚拿着火铳,好奇地看着平安。这个人的年纪和朱棣相仿,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英气。楚楚暗中惊叹:大明朝真是人才辈出,军营里随便扯一个出来,都是英雄模样。平安恭敬地向她行礼,她点了点头问朱棣:“碗口铳和铳炮都分布在哪儿?我想去看看。”众人再次惊掉了下巴,朱高炽忙道歉:“是孩儿告诉姨娘的。”朱棣狠狠地瞪了朱高炽一眼,淡淡地说:“碗口铳在紫荆关,铳炮就在北平城墙那儿,用来守城。”楚楚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带我去看看。”朱棣转身跟张玉交代了几句,就很不情愿地离开了军营,末了还不忘又瞪了朱高炽一眼,吓得朱高炽缩了脑袋,闷闷不乐地回了王府。

路上朱棣阴沉着脸问:“你为什么会用火铳?”楚楚不知如何回答。朱棣忽而抓住她,紧张地问:“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当初在大殿上高甫明把他搜到的与刺客有关的东西拿了上来,一个是小玩偶,冲着父皇嘶嘶地笑,最后还喷出一些甜丝丝的东西,父皇逼着高甫明吃了,没有毒,应该只是恶作剧的玩具。另外还有一个金属制的东西,亮闪闪的,和火铳有一点点相似,但是比火铳漂亮的多,也光滑的多。没有人敢动,也不知道是怎么用的,只好封存起来。还有你身上挂着的类似手镯的东西,同样亮闪闪的,一直藏在王府里,不敢被人看到。那个玩偶应该是仙仙的,另外两样东西应该是你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们是夫妻,我相信你,你也应该相信我。你的来历我从来不问,但是这两样东西你必须说出来。你今天闹出大动静了,锦衣卫很快就会知道。一旦报给了朝廷,父皇就会追查。火铳是朝廷严加管制的兵器,只有朝廷和边防军队才会配给,你这么熟练地使用火铳,谁都会起疑心。太孙党可不会闲着,他们正愁无事可做呢。”楚楚脊背冷汗直流。她一时兴起,又给他闯祸了。可是怎么说呢?枪和手铐都是二十一世纪才有的东西,居然出现在明朝初年,他们会当她妖言惑众,同样会连累朱棣。她前思后想,只得把事情往那个子虚乌有的师父身上推:“这都是我师父给我的。那个类似手镯的东西我师父叫做手铐,可以铐住犯人的两只手,作用和用绳子捆住两只手一样,都是制服犯人的工具。那个类似火铳的东西我师父叫做枪,是他在手铳的基础上自己琢磨研制出来的,外形虽然跟火铳有些不一样,但是原理和用法都是一样的,也要用到火药和子弹,靠火药爆炸力把子弹推出枪口来射击犯人。”朱棣忙问:“这些东西仙仙都知道吗?她也会用吗?”楚楚点头:“她当然会了,师父都教过她,只不过她贪玩,不好好学习,师父就认真培养了我,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就给了她。”朱棣的心放下来了,笑道:“这就没问题了,只要能找到出处,就不怕别人拿来做文章。你们师父孙悟空可真有本事啊,躲进花果山做了这么多新鲜玩意儿,可惜他早死了,否则我还真想见一见他,到底是怎样的奇人异士。”

这下轮到楚楚吃惊了:“我师父是孙悟空?花果山?她在讲西游记吧。”朱棣死死地盯着她,楚楚心头一阵发慌。小玩子在朱元璋面前到底胡说了些什么?她向来口无遮拦,总是胡说八道,把自己的来历说得神秘兮兮的逗朱元璋开心,却在朱棣面前穿帮了。她努力稳住心神,详细追问了当日小玩子吹的牛。小玩子可以信口胡说,朱元璋开心过后不会再追究,朱允炆被她迷得团团转,更不会深究,但是朱棣是骗不过去的,在他面前必须说点实话。他说的对,她不能再隐瞒下去,否则始终会连累他。她整理了一下头绪,缓缓地说:“仙仙那是逗皇上开心的,皇上难得开心一回,自然不会去辨别真假。我和仙仙都是广州府人氏,家乡在广州东南方,距离大约四百里。很小时候被师父收留,我师父叫吴承恩,他闲暇的时候写了本书《西游记》,讲的是神话故事,类似于《搜神记》,纯粹是为了自娱自乐。不过里面也有真实的内容,取材于唐朝时的三藏法师去西天求取真经,手下的徒弟有孙悟空、猪悟能、沙悟净,其中孙悟空居住的地方就是花果山,山里有很多猴子……你若想听西游记的故事,我可以讲给你听,很精彩的,神仙都是飞来飞去的,可以变化成任何形状。”朱棣咂咂嘴说:“还是你说的靠谱,我原本就觉得她在撒谎。总说她是从花果山来的,花果山在哪儿又不肯说,只说很远很远,再远也有个具体的方位吧,她就是故意隐瞒。广州府就没问题了,听起来就是真实的地方。吴承恩这个名字也靠谱,孙悟空本来就是佛门子弟才会取的法名,你们有师娘、师兄弟,他怎么可能是出家之人呢?你们师父又是哪里人?在哪儿把你们养大的?”楚楚使劲想了想吴承恩的资料,隐约记得仿佛是江淮人士,离南京比较近,她们跑到南京去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她迟疑地说:“江淮一带……他没有详细告诉我们,但是口音就是江淮口音。他隐居多年,一直想隐藏自己的行踪。”朱棣连连点头:“一切都清楚了,所以你们才能轻易到了应天,本来就不远嘛。仙仙应该也不叫悟饭吧,她的真名是什么?”楚楚差点笑岔气:“悟饭?亏她能说得出,她叫小玩子!她是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就象小北小平一样。师父收养她之后,看她调皮捣蛋,干脆就叫她小玩子了。”朱棣呵呵笑道:“我早该想到的。当初允炆受伤跑到我府上,仙仙冒充他身边的小宦官,叫小玩子倒也挺合适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总算有了踏实的感觉。以前总觉得你突然出现,也会突然消失,总是提心吊胆,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楚楚心里一阵难过。她没想到她的隐瞒让他这样苦恼,她抓紧了他的手,头靠在他肩膀上。

不一会儿两人走到城墙下,辗转上到城墙上。守城士兵将他们带到铳炮所在处。楚楚看那铳炮形状与手铳差不多,只是规模更大,需要架设在架子上,铅弹更大,火药量也更多,两个士兵一起配合才能使用。楚楚摸了摸炮身,心想:这个时代的铳基本上都是铜制的,这么大的块头,攻城的时候怕是一下子就把城门冲开了,把城墙轰个大洞,骑兵呼啦啦往里一冲,ok,战争结束。只可惜现在没有战争,无法亲眼见证铳炮的威力。朱棣低声问道:“这铳炮比起你师父的宝贝来如何?”楚楚笑道:“我师父做的都是小型兵器,自己玩的,你们这些炮都是战场上用的,哪里比得了?做火器的部门在哪儿?能去看看吗?”朱棣笑道:“得寸进尺!现在看不了,得去京城的时候才能看到。洪武十三年父皇成立了军器局,专门督建火器。”楚楚越发的心驰神往:“这个机构一定要去看看,嗯,我终于找到生活的目标了。军中是潘齐在研制火器的改进吧,我也可以参与进来,我一看到火铳就按捺不住,太喜欢了。”朱棣悠然一笑:“你还可以和仙仙一起玩。”楚楚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说:“让仙仙当保护伞?是啊,有了她,黄子澄就无缝可钻了。”

回到府里,楚楚立刻提笔给小玩子写信。只有小玩子能够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黄子澄把事情搞大了,真的不好收场。小玩子接到信,立刻去国库把楚楚那支枪偷出来了,拿在手上把玩着。朱允炆好奇地看着她。小玩子嫣然一笑,抬手就是一枪,打下来几片树叶,枪口冒出了烟,小玩子潇洒地吹了口气,把烟雾吹散。朱允炆好奇地凑过来,拿起枪反复地看着,追问道:“仙仙,这是什么好东西,以前怎么没见过?”小玩子见他上了钩,悠然说道:“我师父给我和我师姐的火器,平时拿来打鸟儿玩的。”朱允炆缠着她要学开枪,小玩子半推半就地答应了。朱允炆边玩着枪边问:“怎么今天忽然有兴致玩枪了?”小玩子含含糊糊地说:“就是忽然想起来了。”她看着朱允炆拿着枪瞄准树上的鸟儿,心想:若不是为了楚楚,我才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干掉朱棣的机会。楚楚在他身边,搞得自己投鼠忌器……若是能拆散他们……不好办啊,要想在大明朝找到比朱棣更出色的男人来吸引楚楚的注意,比登天还难。年龄合适的皇子都已经结婚生子,其他出色的大臣怕她看不上眼。燕王善战宁王善谋,能和朱棣有得一拼的只有宁王,可惜他年纪太小了。老天爷啊,为什么给我出这种难题,为什么不让宁王早生十年,否则就是硬塞也要把楚楚塞进宁王府。

几天之后朱元璋接到锦衣卫的密报,勃然大怒:“老四是什么意思?纳个妃子居然精通火器!她是什么来历?老四纳她的目的是什么?想私造火器吗?想对抗朝廷吗?他明知道火器是朕严加管制的,还要这么明目张胆的对着干,不把朕放在眼里吗?嫌朕活得太久了吗?想早日坐朕的龙椅吗?蒋瓛,立刻去北平将燕王押来京城,还有他那个什么柳妃!”蒋瓛领命而去。朱元璋又命宗人府将楚楚的金册取来查看她的底细,结果一无所获,金册上写的非常简单:柳如眉,德妃,广州府人氏,父母早亡。朱元璋更加生气:“宗人府是怎么办事的,这么模糊的出身都不仔细调查!父亲早亡,总有个名字吧,总有个营生吧,到底是干什么的,死于哪一年,究竟是怎么死的。柳如眉是哪年生的?是否有兄弟姐妹?父母早亡后由谁养大?养父是谁?又是做什么的?身家是否清白?广州府那么大,到底是哪个县的?总该有个具体的位置吧。这个女人来历不明,老四是怎么认识她的?来历都搞不清楚,就敢纳为妃子,色胆包天了吧,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有阴谋,还是他自己有阴谋?”朱允炆很快从陈公公那儿得到消息,拉了小玩子就跑到朱元璋面前。小玩子嘟着嘴说:“听说皇上要抓我师姐,允炆就把我也送来了,皇上把我也一起抓了吧,我和我师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绝不分离!”朱元璋一头雾水:“柳妃是你师姐?这是怎么回事?你把我老人家都搞糊涂了。”朱允炆赶紧说:“皇爷爷,柳妃和仙仙是同门师姐妹,仙仙偷跑出来玩,被她师父发现了,就派她师姐来找她。结果仙仙遇到我了,师姐遇到四叔了,四叔看中了她,就纳了她为妃子带回北平。他们的师父隐居花果山,平时没什么事干,就喜欢搞点小玩意儿,从蒙古兵手上得到了火铳,就自己天天搞研究,摸熟了火铳的用法,还传授给了她们。皇爷爷,前两天允炆和仙仙还用火铳打鸟儿玩呢,比弹弓好玩多了。允炆都想去军器局转转,看有没有最新式的手铳,拿来打猎最合适不过了。”朱元璋一听来了兴趣:“原来是这样啊,柳妃精通火器就不足为奇了。说起来小猴子和你到底是在你四叔府上认识的,老四也算是你的媒人……只是这柳妃是怎么到了老四府上的呢?你们是师姐妹,怎么柳妃做了老四的妃子,小猴子却成了他的义女?”朱允炆猝不及防,一时间不知如何编故事,求助地望着小玩子。小玩子脑子里飞快地转了几个念头。事实真相肯定不能说,只好改头换面了。她嬉笑道:“这都要怪我了,我贪玩,为了逃避师姐,到处东躲西藏,结果害得我师姐被人当作坏人追打,受了伤,被四叔所救。伤好了以后,四叔看她长得漂亮,就纳为妃子了。王府里头有吃有喝,比在外面漂泊好多了,我也就跑进了王府跟师姐相认。允炆受伤躲进王府,我们要想在一起,就只能认四叔为义父了。”朱元璋连连点头:“你们师父厉害了,两个徒弟把朕的儿子和孙子都迷住了。”小玩子趁机说:“皇上还要抓我师姐吗?”她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朱元璋大笑:“不抓了,不抓了,不过朕对你的师姐很感兴趣,想见见她。”此话一出,吓得朱允炆和小玩子浑身直冒冷汗。万一让朱元璋发现柳妃就是张无柳,岂不是大家都要掉脑袋?小玩子正要推脱,朱元璋却兴致勃勃地说:“朕今年大寿的时候就让老四带着她一起来,朕设家宴招待他们,你们也来,正好让你们师姐妹见见面。”小玩子心里直撇嘴:我们俩要想见面还用你安排?可是朱元璋正在兴头上,谁都不敢提出异议,只得闷闷不乐地回去了。

一回到仙仙郡主府,小玩子瘫坐在椅子上,不停地说:“完了,完了,要没命了。”朱允炆也颓废地躺在床上,不住地长吁短叹。丁香见他们一脸的愁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跟着发起愁来,大气都不敢出。小玩子见她这样,不由得苦笑道:“你又没什么烦心事,有什么好苦恼的。现在我还真羡慕你,无忧无虑的。这都是什么事嘛,本来生活得好好的,忽然招惹出这些个麻烦来。允炆,怎么办呢?皇上决定了的事情是无法更改的。”朱允炆叹息道:“欺君之罪啊,谁都扛不起。”小玩子长叹一声:“难道我们只有半年的活命了吗?”不应该啊,历史上朱允炆还要当皇帝呢,半年之后肯定能安然度过。半年啊,半年之内可以发生很多事,有半年的时间把一个人培养成另一个人……她忽然坐起来,嘿嘿地直笑。朱允炆大惑不解:“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笑!”小玩子凑过来,嬉笑道:“皇上心目中的张无柳是个精明强干、长相秀气的男人,如果师姐出现在他面前,是个温柔娴淑、身体笨重的孕妇,皇上还会将她们联系在一起吗?”朱允炆一听大喜:“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改头换面之后皇爷爷不一定认得出来。仙仙,你快写信,告诉师姐一定要赶紧实施计划。”小玩子边写信边琢磨。楚楚去年来京城的时候还没有怀孕,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调理身体,争取赶紧怀上。老天爷保佑啊,一定要让她大着肚子来,否则跟张无柳之间真的没什么区别啊。

楚楚接到信,头一下子就大了,手抖得连信纸都拿不住了。朱棣奇怪地看她一眼,接过信一看,当时也惊出一身冷汗来。怕什么来什么,以前当大内侍卫总管就是近身保护朱元璋,如今朱元璋更是要近身接见楚楚,一看那张熟悉的脸庞,不当场发飙才怪。小玩子的主意是不错,女人怀孕以后脸上会发生一些变化,长些斑点,皮肤变暗,身材再臃肿一些,走路再缓慢一些,可是这孩子说来就能来吗?若是能任意支配,早就怀上了,还用拖到现在?楚楚拿过信,就着火烧了,默默地走到屋外,来到鱼池边上,看着鲤鱼在水里游来游去,心乱如麻。本以为远离了京城就安全了,却不想不但引起了朱元璋的注意,还要以燕王妃的身份正式到他面前去接受他的审视。她是不是太任性?丝毫不顾及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总想在可能的范围内追求最大的自由,却一次又一次地闯祸。眼前的困境如何逃得过去?朱元璋不是善类,对于敢欺骗他的人从来就不会手软。她自己死不足惜也就罢了,但是连累了朱棣、朱允炆、小玩子,却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弥补不了的罪过。鱼儿甩着尾巴,悠然地划着水,时不时溅起一点水花,扑在她脸上,她轻轻地擦掉,却不想脸上的水越来越多,根本就擦不完。她索性不去擦了,奔到葡萄藤下,靠着葡萄架,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划过,顺着胳膊流进去,痒痒的,但是她感觉不到。整个人都麻木了,脑子里空空的。南京是绝对不能去的。因为什么不能去呢?生病?病好了还得再去。生孩子?生完孩子还得再去,况且现在根本就怀不上!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死了总不能拉去南京验尸吧。自己闯的祸总得自己收场,不能总依靠别人帮忙,再也不能连累别人了。剩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死?突然死亡还是会引起朱元璋的怀疑,必须是很合情合理的死亡。何圭是长史,王府里的事情他都会上报给朝廷,要做的整个过程很符合正常死亡,要让何圭完全相信,朱元璋才会完全相信。王府里生活养尊处优,意外死亡的可能性很小,只能是因为不可治愈的疾病而死了。什么病呢?

朱棣拉开她的手,看着她模糊的泪眼,眼神忽而变得犀利起来。楚楚紧张地抖了一下。难道他看穿了她的意图?她不敢与他相对,扭过头去避开他,他强行把她转过来,厉声说:“你跟我来北平是享福的,不是寻死的!”楚楚惨然道:“没有别的选择!皇上不是好骗的,他很容易认出来。牵连到的人太多了,我不能冒这个险。”朱棣急道:“谁都不想冒这个险,允炆和仙仙会极力周旋,无论如何都会尽力掩饰。父皇不过是随口这么说说,也许过几天父皇就忘了,就算是他一直记得,离他大寿还有半年时间,我们可以做很多准备,仙仙也是这样安排的,你忍心让她的心血白费吗?从你丁忧回家到父皇大寿有一年的时间,父皇每天见的人那么多,他怎么就会一直记得你?大内侍卫总管换了一批又一批,你不过是其中一个,只做了不到两个月时间,与其他的侍卫总管相比,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他凭什么就对你印象那么深刻?事情都还没有发生,我们就先乱了阵脚要死要活的,有这个必要吗?你本是个沉着冷静的人,怎么这会儿就冲动起来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总有办法解决。”楚楚仔细品味了一会儿,脸上慢慢恢复了平静,浅笑道:“我是太着急了,想来也不用担心的。就是皇上要见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认不出来,就天大的麻烦都没有了。与其整天担心会出事,还不如赌这一把,免了后顾之忧。”她的肚子响了几下,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肚子饿了……我去做饭。”朱棣按住她:“去微微酒楼吧,你不是需要名人效应吗?不光是我去,妙云也去,够给面子吧。”楚楚连连点头:“正好让她尝尝味道,也给个意见。她出身名门,一定有好的见解。”

几个人刚到酒楼门口,韩峻就迎了上来,一脸的受宠若惊。楚楚冲他微微一笑,韩峻心下会意,将他们带到一号包间,分别落座。朱棣拿了菜单递给徐妙云,徐妙云点了几个菜,随口说道:“这家酒楼有些菜式带有江南的味道。”朱棣接口道:“最近才推出的,以前都是北方菜,特地请了你来点评。”韩峻在一旁搓着手点头哈腰地说:“厨子经验不足,怕不合娘娘的口味,还请娘娘多多指点。”徐妙云笑道:“柳妹妹是南方人,对南方菜也很熟悉。”楚楚趁机奉承她两句:“姐姐出身高,见多识广,吃过的名菜不在少数,王爷是特意邀请姐姐来的,韩老板听说姐姐会来,早早地就准备好了。”徐妙云乐呵呵地说:“抬举我了……”菜端上来,楚楚做个请的动作,巴巴地看着徐妙云的表情。徐妙云一点头,她立刻示意韩峻记下菜名,认真听取意见。徐妙云边吃边说:“这个菜肴再调点麻油进来就好了,增加点香味,唇齿之间会让人回味无穷。”楚楚趁机暗示说:“姐姐的品味这么高,是北平城贵妇的典范,经过姐姐指点后的菜式一定能成为贵妇的最爱。”韩峻心领神会,马上把菜名更改的比较香艳。徐妙云吃过饭,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喃喃地说:“很久都没有这么仔细地品尝过南方菜了。自从来到北平以后,饮食习惯就随了北方。王爷喜欢吃北方菜,我也只好跟着吃,心里却是惦记的。”朱棣笑吟吟地说:“知道你一直惦记着,酒楼推出南方菜系之后,就赶紧带你来了。府里的厨子让他们也多学学南方菜,免得委屈了你。”徐妙云深情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投射出些许娇羞。朱棣轻轻握住她的手,拉她出了酒楼。徐妙云不想回去,难得出了王府在外面转转,她开心地东张西望。朱棣陪在她身边,不时地拿起一两样东西给她解说。楚楚静静地跟在后面,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

接近望月楼时,人群忽然骚动起来,放下手边的事情纷纷朝望月楼跑。楚楚好奇地跟过去,见望月楼最高一层有一个人靠在栏杆上放声歌唱,两条胳膊伸开着,不住地摇动,仿佛鸟儿忽闪着翅膀。人们议论纷纷:“喝醉了吧,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也不怕摔下来。”有伙计想靠近他,被他轰了回去。人们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纷纷散开。就在这时,那人突然翻过栏杆,啪嗒掉了下来,当场脑浆崩裂血花四溅。徐妙云正好赶过来,见到这场景,捂着嘴强行忍住才没有喊出来。朱棣忙唤了马三保送她回去,同着楚楚上前。周围的人群吓得四散逃命,有几个胆大的人想上前,被楚楚拦住。那几个人看着楚楚,本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小北带着侍卫将他们赶了出去。楚楚俯下身,细细地看着那早已死去的人。他的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仿佛想到了什么异常开心的事情。他不是失足跌落的,而是有意翻下来的,两条胳膊象翅膀一样扇动着。他把自己当成了鸟儿吗?他到底喝了多少酒才醉成这样?官差来的非常快,为首的是一个年约三十岁的捕头,见到朱棣先过来行礼:“见过王爷。”朱棣点点头:“林捕头,又有大事了,这次案发经过本王亲眼目睹了,替你也保护好了现场。”林家毅冲朱棣一拱手:“谢过王爷。”仵作上前验尸,望月楼的老板和伙计都被官差带了下来。林家毅盘问起事情经过,那老板抖得话都说不连贯了:“这个客官没有喝酒,他是单独来的,说是等朋友来了再上酒菜,只是喝了壶茶。谁知喝了几杯茶之后他就突然兴奋了,扯了衣服跑到栏杆那儿唱歌,伙计抓都抓不住,他打人,没人敢靠近他。谁知道他忽然就跳下来了,我冤死了,我这酒楼才开张没多久,摊上这么个事。”仵作走过来,朗声说道:“他服食了五石散,因为幻觉而跳楼。”朱棣和林家毅都大惊:“五石散?早就禁了多少年的毒药了,居然又问世了。”楚楚心头一阵狂喜。不管五石散究竟是什么成分,它绝对属于毒品!意外的惊喜一样接着一样,先是枪,现在是毒品,全是她最感兴趣的。她刚要说话,却听林家毅说道:“五石散的配方并不麻烦,但是原料要取自各大药房,先在各个药房调查,都有谁最近买了药方上的药,也许是大批量买,也许是少量的买,配方并不是常用的药,买的人应该不多,只要买了,就会引起人注意。这个人的朋友也都调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也许五石散就是他朋友提供的。”楚楚插了一句:“还有加工场地,总有药房来加工五石散,肯定有可疑的药房。”林家毅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因为不知道她的身份,没有言语。朱棣也没有多说,拉了楚楚就回来了。

一回府,朱棣去看望徐妙云,楚楚请来了高进追问五石散的配方。高进说道:“五石散的配方原本是张仲景发明的,用于治疗伤寒病人,后来被何宴做了点改动,就变成毒品了。配方是石钟乳、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紫石英,按比例配在一起。少量服食可以当作药物,但是长期服食就有很强的毒性了,身体会燥热,长虱子,产生幻觉,当然也有壮阳的效果,但是却是以损害健康为代价。五石散在魏晋时期非常流行,后来因为危害太大就被明令禁止,药房里面再也买不到了,但是私底下还会有人使用,或者自己用,或者用于害人。”楚楚问道:“这个药方很多人都知道吧。”高进说道:“只要是学医的都知道,并不是什么秘密。”楚楚心里盘算着:这就不好查了,懂得医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高进刚走,李翠就进来了,把资料交给楚楚。楚楚大致翻了翻,面露愠色:“这个赵洪胆子太大了,连放高利贷这种朝廷明令禁止的事情都明目张胆地干,就不怕连累王爷吗?”李翠撇撇嘴:“他只顾着捞钱,哪里会考虑王府?这要是让北平府抓住了,报给朝廷,王爷一定落个管理不严的罪名。”楚楚拿了账册来到徐妙云的房间,正好朱棣还在这儿,闲话着家常。徐妙云的气色好多了,见到她有点惊讶:“妹妹有事吗?脸色这么严肃。”楚楚把账册放到她面前,恨恨地说:“这是赵洪的罪证,查了将近一个月才调查齐全了。府里的采买基本都是他在安排,首饰、衣物、菜蔬、日常用品、园林栽种的价格都标明了这几个月的市场价,这是福臻派人在市场上调查到的。赵洪的账目上写的价格上浮了三成,其中的差价就进了他自己的腰包。这还不算,他还造假账,有的东西根本就没有买,各房都找不到领用记录,但是就是出现在账册上,所花费的银两也进了他的小金库。另外,他还在外放高利贷,公然违法犯罪,利滚利滚雪球一般,害得借贷的人倾家荡产。这是陆老二的口供,他亲口讲述被他残害的经过,陆家的小儿子被迫卖掉了,再还不出钱来,女儿也要卖去妓院了。福臻查出来了,硬是压下去了,否则陆老二就要去北平府告状了,再也不管赵洪如何威胁他全家。一旦北平府立案,势必牵扯到王爷,消息很快也会传到朝廷,影响王爷的声誉。”徐妙云仔细翻看了一下,迟疑地说:“以前没有听到谁说起过账房亏空的事情。”楚楚叹息道:“两年前账房的罗浩就曾经怀疑过赵洪做手脚,差点来找王爷,只是中途被人拦住了,威逼利诱地给了封口费,强行压了下去。后来账房赵洪只手遮天,都换成了他的人,就再也没人敢提起了。”徐妙云大怒:“是谁在威逼罗浩?”楚楚瞄了一眼朱棣,徐妙云也看向朱棣。朱棣强笑着说:“该怎样处理就怎样处理,不管是什么后台,本来就是你们在管理这些事嘛。”楚楚娇嗔道:“徐姐姐是怕你心疼。”徐妙云笑道:“王爷一向公私分明,从不会徇私枉法。赵洪的罪名轻不了,怕是要在大牢里呆一辈子了。”她唤来了福臻,命他将赵洪押送去北平府。

办完了正事,楚楚正要回去,被徐妙云拦住:“急着走吗?留下来一起吃晚饭了,还有好戏可以看呢。”楚楚酸酸地说:“我们不便于在场吧,怕人家无法哭诉衷肠呢。”徐妙云笑道:“瞧我这反应有多慢!地方让出来,我们出去转转。”她拉了楚楚就要走,朱棣讪讪地说:“难怪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吴静我不会再见,全凭妙云发落。”他拔腿就跑。徐妙云和楚楚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一笑。

吴妃和赵奶妈很快就来了,楚楚不想和她们啰嗦,悄悄地躲了出去。赵奶妈一进门就扑倒在徐妙云面前嚎啕大哭,求徐妙云饶了赵洪。吴妃神色不定地站在一边,有心插话却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尴尬地低着头不停地捏着手指。徐妙云厌恶地说:“人已经送去北平府了,等着官府的裁决吧,希望他在大牢里能有悔过自新的意思。事情闹到今天这一步,到底是谁造成的,你们心知肚明,利用职权充当后台,威逼利诱知情人士,结果胆子越来越大,不但在府里贪,在外面也贪,败坏王府的名声,伤害王爷的名誉,罪无可恕!你还好意思来求情?倘若有一点点廉耻之心,就该劝他改过自新多行善事,而不是这时候哭哭啼啼地请求原谅!他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国法,任何人都救不了他。”吴妃期期艾艾地说:“王爷……”徐妙云转向她,厉声说:“王爷全都知道了,不用想着去求他,王爷不会见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要怪就怪你贪心不足,纵容恶奴,自毁前程。你敢说赵洪贪的钱你没有得到一点好处?你敢说当初事发的时候你对罗浩没有过一点暗示?你将王爷置于危险的境地,如今你还有脸求王爷?朝廷认真追查起来,王爷首当其冲受到呵斥!所有人犯的错全部算在王爷头上,这个道理你又不是不懂!在你的宫里老老实实呆着,半年之内不要想着出来,好好反思你的所作所为!”赵奶妈停止哭泣,怯生生地看着吴妃,吴妃低了头往外面走,赵奶妈只得跟着她灰溜溜地出来了。走出去一段路,赵奶妈忍不住恨恨地说:“这肯定是柳妃在搞鬼!徐妃向来不清查账目,都是李翠汇报的,只要李翠不吭声,就什么事都没有。这几年都安然度过了,偏偏柳妃来了以后插手府中的事务,所有的女官都归她调配,李翠更是唯她的命是从。她想要害娘娘易如反掌,而她也就这么做了。娘娘您就是心太善,才被她欺负到头上来了,儿子没了,王爷不理您了,如今赵洪也被抓了,这辈子怕是不见天日了。他可是对娘娘忠心耿耿啊,过年过节的孝敬娘娘和娘娘家人多少钱啊。赵洪这一进去,娘娘这边损失惨重,柳妃暗地里不知乐成什么样了。”吴妃疲倦地摇着头说:“别再搞事了,一次又一次的,心里很累啊。本来大家相安无事,还能经常看到王爷,虽然得不到他的人,可是他对我总还是客客气气的,还能有个笑脸,还能时不时地一起吃个饭游个园。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得不偿失。我只想静静地呆着,也许王爷气消了,放我出来,还能有点自由。虽然他可能再不愿意理我,可是也不至于连面儿都见不到,连正常的家庭聚会都参加不了。哎呀,我的胸口闷得很,头也疼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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