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站在季明雪的家门口,望着屋檐下“靖王府”三个大字,瞬间石化。莫非这位目中无人的季姑娘是靖王府的人?可是她不是姓季么?与国姓并无半点关系啊……
季明雪显然是瞧见了绾绾眼中的惊诧,便说:“我是靖王的嫡亲表妹,你若是老老实实地替我绣桃花,我必定善待你。但你若是生出旁的心思,我会让靖王哥哥砍了你的脑袋!”
绾绾当然相信她的话。毕竟来这世上二十多年,她委实见够了人心的险恶。譬如五年前,那位好色成性的旬老爷,为了得到她,千方百计,最终还害得他们姐弟二人失散。
想到此,绾绾不由在心里轻叹了一声。不知阿煜现在人在何处?当初她落崖失踪,他一定伤心得透透的。可她这些年也有回去清河镇寻他,只是都一无所获罢了。她心想,他一心想要为官,必定是来了京城的。只是这么多年了,却仍是半点消息都没有。难道是他们二人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缘分么?
“你为何如此钟爱桃花?”绾绾突然问。
季明雪眼眸一亮,脸上浮现出一抹少女的娇羞:“因为苏哥哥喜欢,所以我便喜欢。只要是苏哥哥喜欢的东西,我都会拼命地去喜欢的!往后你便在我的衣裳上、帕子上、荷包袋上……凡是能够刺绣的地方,都给我绣上桃花!”
绾绾原本对季明雪的印象很不好,但此番见她少女怀春的模样,竟也颇为可爱,一时也就不那么排斥帮她绣桃花这件事了。
绾绾绣的桃花极为好看,大概也是因为桃花也是她最喜的花,绣自己喜欢的东西,到底更是得心应手一些。
季明雪似是对绾绾绣的桃花入了迷,新裁的衣裳领口和袖口都要让绾绾给她点缀上几朵小巧玲珑的桃花,穿上这样的衣裳,她身上原本的盛气凌人倒也少了些许,平添了几分娇俏可爱。
这一日,季明雪把自己打扮地如同桃花仙子一般,整个人粉嫩粉嫩的,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又一圈:“这样苏哥哥应该会很心动了吧?”
绾绾在一旁表示十分无奈:“我并不了解你的苏哥哥……”
“也是。”季明雪秀眉一扬,笑道,“总归我知道苏哥哥是欢喜我的。红芸,苏哥哥到了没?”她转过头问自己的贴身丫鬟。
红芸答道:“苏公子这会儿已经在王爷那边了呢。”
季明雪美眸一亮,立即便往靖王的院落而去。
靖王住的是听松苑,里头的环境清幽沉稳,一看便是成年男子的住处。季明雪熟门熟路地来到书房外,听着里头传出的熟悉的声音,心里像是乐开了花一般。
“苏哥哥!”她欣喜之下,直接冲了进去,也不顾靖王还在一旁,爱慕之情溢于言表。
靖王轻轻咳了一声,说:“你这丫头,总是这般冒冒失失的,也不怕吓到苏煜。”
季明雪冷哼一声,直接上前挽住苏煜的胳膊:“苏哥哥,你都好多天没来了呢!”
而苏煜的一双眼睛直盯着她的袖口瞧。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曾经有人绣了一块帕子送他,上头的那朵桃花与季明雪衣袖上的这一朵分明是一模一样的。她总是喜欢在桃瓣上缀上一缕若有似无的白,成为了这世上的独一无二,只一眼,他便能认出。
季明雪注意到,便娇羞地问:“我这衣裳好看不?”
苏煜的眼睛像是有一股情绪要爆发出来一般:“这桃花是谁绣的?”
季明雪笑答:“我新聘的绣娘。怎么样,绣得很好看,对不对?”
苏煜沉稳的声音里头隐隐带了一丝颤抖:“那位绣娘叫什么名字?”
“她叫绾绾。”季明雪疑惑道,“苏哥哥为何要询问那名绣娘?”
这时,靖王也调侃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莫不成竟对一名绣娘感兴趣么?”
季明雪闻言,瞬间便瞪大了眸子,一副惊恐的模样。
“她是我阿姐。”苏煜说这话时,语调已经平稳,可谁也不知道此刻他心中经历了一番怎样的波涛汹涌,“她果真还活着。”
“啊?”季明雪惊呆了,“你竟还有个姐姐么?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我们失散了五年。”苏煜说不清此刻心里的感受,那大概就像是一个在海上飘浮许久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一般,“她现在在哪儿?带我去见她。”
“她在我那院儿呢。”季明雪难免有些悻悻,想起自己前些日子是强迫人家来的,若是绾绾在苏煜面前告上一状,那他会不会生气呢?
苏煜直接迈步前往。
可当苏煜到时,绾绾已经不在了。茗香苑的丫鬟告诉他,绾绾有事出去了一趟,大概晚些时候才会回来。
苏煜站在庭院里,将随身携带的帕子拿了出来,缓缓展开。他伸手抚摸着上头那朵栩栩如生的桃花,眼底不知不觉便浸满了温柔。
季明雪在一旁几乎要看痴了。从她五年前认识苏煜开始,他的眼眸从来都是冷冷清清的,看不出半点情绪。她从未见过他眼里装满温柔的样子,真真是能让人溺死在里头了。
“苏哥哥,你跟绾绾姐姐感情很好吧?”季明雪已经十分自然地改了口,以显亲近。
苏煜的眼眸片刻都舍不得离开那朵桃花,柔声说:“她是我的信仰。”
季明雪听这话感觉有些别扭,但具体也说不出到底别扭在哪里。只笑道:“绾绾姐姐等会儿回来见到你,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会吗?”苏煜像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她若见到自己,会不会很开心呢?这五年来,她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日夜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