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得不是很安稳。
背后的伤口在痛,右臂的伤更痛,因为符文的反噬,她痛得满头大汗,只能紧咬牙关强忍着。
半睡半醒中,夕城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右臂被禁忌的符文反噬,皮肉迅速发脓腐烂,露出了森森白骨。风一吹,白骨化成了飞灰。
剧痛无比。
是一种让人想死的痛。
就在她痛不欲生时,一个人出现了。
一个她上辈子和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
那张讨厌的脸孔长得出奇好看就算了,还好看得完全符合她的眼光品味,可是脸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死盯着她,好像她欠了他几座金山银山。
真的很想对他大喊:滚蛋!
那张臭脸忽然在眼前放大,夕城被他用力抱住,她吓了一跳,他手臂收拢,用力吻了下来。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夕城许久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紧抿的嘴唇已经被他咬破,伴随着一丝血腥味有什么东西送进了她的口中。夕城用力挣扎,却只看近在眼前的眼睛中带着一股决然坚定。
这个梦太可怕了!
她要醒过来!
夕城猛地睁开了眼睛。
没有那张臭脸,没有那个可怕的吻,什么都没有……
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下意识抬手去擦额头的冷汗。手一动,疼痛的知觉立刻回来。夕城检查了一下右臂,上面缠绕着干净的纱布,可是隐隐有红光,手臂上剩余的符文还在缓缓流动。
她知道这是用了禁忌符文之后的反噬。
她怕到了双家之后回不来,所以事先把符文画在手背上,打算不得已时用。这样的符咒因为不需要多大的灵力,威力也大,所以很容易被人所用。可是世上哪有不用努力就能得到的力量?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威力越大,反噬就越厉害,所以这样的符咒是术师的禁忌。
幸亏她只用了一次,反噬并不大,大概痛几天吧。
不过奇怪的是,手臂似乎没有睡觉前那么痛了。和那个可怕的梦没有关系吧?
夕城呆呆地想,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外间响起筱梨和筱菊略显紧张的声音:“夫人,二小姐。”
木夫人和木玲华一起走了进来,看见夕城果然面色苍白毫无精神地躺在床上。
为了掩盖血腥气,筱梨在屋子里点了香料,整间屋子都充斥着浓郁的香气,熏得让人不停咳嗽。木玲华第一个无法忍受,才走进来立刻捂着鼻子跑了出去。木夫人嫌恶地掩以袖掩鼻,强撑着慈母形象:“夕城,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头晕,可能昨晚贪凉没有关窗,着凉了。”夕城说道,“恐怕要耽误这几天的功课了……”
“你安心养病,功课等你病好了再说。既然是着凉,我待会儿吩咐人送药来。”
“嗯,好。”
这丫头还真是心安理得的样子。
木夫人皱着眉头出去了。这个房间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才好了几天,怎么又病了?这么一病不知要耽误多少时日,眼看着回砻城的日子在即,木夫人更加没有嘘寒问暖的心思。
夕城以为母女两人都走了,闭着眼睛歇了一会儿,觉得口干,正想叫婢女倒一杯水。睁开眼,不防看见木玲华站在桌边,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拿着一个已经打开的小纸包,将纸包里的粉末悉数倒进桌上的水壶中,盖上盖子。
夕城面无表情地看着,将她脸上的歹毒阴狠看在了眼中。
在路上遇见的陌生人会送她水和伤药,担心她遇到威胁,这个所谓的妹妹却在水壶里对她下毒。
“妹妹。”夕城唤道。
木玲华一个激灵,从桌子边跳开。夕城目光讥讽地看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我……”木玲华惊慌地将手里的纸包偷偷塞进衣袖里,道:“我来看看姐姐……我以为姐姐睡着了。”她没有发现吧?
“我口渴了。”
“我给姐姐倒水。”木玲华心虚地笑了笑,拿起一个水杯倒了一杯水递到床前。
夕城起身靠坐在床头上,单手接过杯子,只见木玲华的目光一刻不移地盯着自己手中的水杯,夕城轻轻一笑:“妹妹在水壶里下了什么药?”
“我没有!”木玲华脱口否认,但否认得太快反而让人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夕城看着她,目光清冷。
“你……你逼我的,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将来不一定不会亏待你。可是你不听话,我就让你死!”木玲华狠狠说道。
夕城低头闻了闻,笑道:“你们木家赖以成名的魇尸丹果然大有用处。既可以直接口服,也能磨成药粉泡水喝。不过你应该事先和你的兄长商量一下到底由谁负责定期给我解药。”
木玲华张了张口,无语。
她没想到兄长已经给夕城吃了魇尸丹,她本打量用这毒药来控制木夕城。
夕城一口喝了水,将水杯递给她:“我要继续休息了,妹妹请回。我这里点了香,你受不了这个气味。”
木玲华的脸微微扭曲,再也支撑不住,捂住嘴巴冲了出去,一会儿,夕城就听见外面响起一阵干呕的声音,久久才停歇。
筱梨走进来悄声对夕城道:“小姐,奴婢照你的吩咐偷偷去了一趟孙家,已经把药草交给孙管事了。”
夕城点头:“孙鹿怎么样了?”
“孙小哥的高烧今早就退了。孙管事说感谢小姐,他一定珍惜那些药草,不辜负小姐的心意。”
“人能够救回来就好。”夕城说。
“对了,还有一件怪事。”筱梨笑着说,“奴婢刚才回来经过前院时听见大公子在骂护院。奴婢打听了一下,原来是大公子的剑和符咒都不见了。符咒也就罢了,大公子的剑好像是木家的传家宝贝,也不知什么时候进了贼被偷了,气得大公子把所有护院都叫去大骂了一顿。多亏那个小贼,不然护院都守在外面,奴婢还没办法偷溜出去。”
“哦……”夕城抬了抬眼皮,也跟着筱梨轻轻笑了起来。反正已经断成两截,她总不能把断剑给木桉华送回去吧?但是东西也不能乱扔,所以秉着物尽其用的宗旨,她让那把断剑最后做了一点小小的贡献。
她笑了笑,盍眼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