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姜晓失眠到凌晨。她的手一直放在小腹上，心想：为什么小豆芽要在她的肚子里发芽呢？而且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嘀咕：“如果你能晚点来报到就好了。”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周修林那张脸，心里五味杂陈。
白天他是在向自己求婚吧？
虽然有点勉强，不过她还是挺开心的。
虽然他不爱她，但至少说明他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
高中时，她还和林芜开过玩笑，以后谁先结婚，另一个人要做伴娘。
林芜要读研，以后还要读博，而自己现在又是这个情况，不知道猴年马月会结婚呢。
姜晓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时分才渐渐入睡。
周修林从J大离开后才回家，周父周母早已等候多时。
周母今年五十岁，气质优雅，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十多岁。
“修林，发生什么事了啊？下午那么着急。”
周修林微微一笑：“放心，我能处理好的。”
周母见他神色里带着些微疲惫，心里满是心疼。
周父却不以为然，他像周修林这么大的时候，面对的事比周修林更多。周家的男孩子从小就经历各种训练，心理承受能力比一般人强很多。尤其是周修林，从小到大就没让他们操过心，什么都能做到最好。他从哈佛研究生毕业后，回到国内，开始创业，虽然周家给他提供了不少便利的条件，但是他凭自己的努力取得的成绩也是可圈可点的。他一手创办了华夏影视，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内，公司已经出品了几部高质量作品，获得了圈里圈外的颇多关注。
周修林左右看看：“一妍呢？”
周母笑道：“生你的气，在楼上呢。”
周修林道：“我上去看看。”
他来到二楼，敲敲周一妍的房门，里面没反应：“一妍，我进来了。”
推开门，看见周一妍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往日的热情。
他问：“这趟行程还顺利吗？”
周一妍抿了抿嘴角，没忍住：“哥，你为什么突然放我们鸽子？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比见我们一家人还重要啊？”
周修林抬手理了理她的头发：“很重要的事，以至于我现在还在考虑明天该怎么做。”
周一妍没想到哥哥也会有为难的事：“你别总是一个人扛，公司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那些经理拿着高薪，要让他们去办事。”
周修林笑了笑：“看来你这几年收获不少。”
周一妍起身，穿上拖鞋，站在他面前，她身形高挑，又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从来都是大家目光的焦点：“哥，我准备进军娱乐圈。”
周修林敛了神色：“一妍，你不适合这个圈子。”
周一妍挽着他的手：“哥，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已经同爸爸妈妈说好了，我不靠家里也会闯出一些成绩的。”
周修林的眉头拧了一下。
周一妍知道她大哥的脾气，像儿时一样撒着娇：“哥，你就答应吧。”
周修林看着自己的妹妹，不禁想到了姜晓。一妍从小一帆风顺，要什么有什么，从来不会为生活发愁，而姜晓却不一样，她连大学学费都是靠每年的奖学金才交上的。也就是这样的成长环境，造就了她那坚硬的性格。
对于周一妍要去娱乐圈发展的打算，周修林没有再反对，但是他自始至终也没有赞成。
周一妍见他不说话，转开了话题：“不过我要先休息一两周。这两天，我们高中同学要聚一下。”
“你们高中同学之间还有联系？”
“平时没怎么联系，不过大家知道我回来，打算办一个同学聚会。正好我们都是今年大学毕业，有些人也回晋城工作了。”
周修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刚回来，今晚早点休息。”
周一妍笑着回道：“遵命。”因为她是女孩，又比哥哥小了六岁，所以家里人都宠着她。况且有个周修林这样的哥哥也是她的骄傲，从小她的同学都羡慕她有个王子一般的哥哥。
半夜，周一妍还在和以前的同学聊天，楼下车库突然传来了声响。
那声音在静夜中显得格外清晰，她拉开窗帘，探身一看，是哥哥的车。这么晚了，哥哥怎么还出去？
周一妍满心疑惑，难道是去见女朋友？不然大晚上还出去谈工作？是去见程影吗？
改天她要去问问。
第二天早上，姜晓迷迷糊糊地醒来，洗脸换衣服。七点多的时候，她收到一条信息：“我在楼下。”
姜晓盯着手机看了好几秒，之后拿起包下楼，一出宿舍楼就看到了他的车。她微微皱了皱眉，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幸好这栋楼住的几乎都是大四毕业生，很多人已经离校了。
周修林下车，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两人目光相交。
姜晓硬着头皮说了一个字：“早。”
周修林一个人在车上坐了半宿。他看着她，一身灰色长裙，背着黑色帆布包，头发也披了下来，还戴上了黑框眼镜，大概是为了掩藏自己。
不时有人走过，姜晓想快点离开，免得被认识的人看到。可她终究还是被人看到了，是他们班的同学。
“姜晓……”那个同学看看她，又看看一旁的周修林，脸上满是惊讶，幸好还能克制住自己。
姜晓皱了皱眉，她在娱乐圈待了一段时间，见识多了，对周修林的美貌也就免疫了。可她能这样，不代表别人见了周修林也不会花痴。说实话，周修林要是去娱乐圈发展，肯定能大红大紫。
周修林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同学？”
姜晓“嗯”了一声：“雅楠，早。那个，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女同学的目光却直直地看向周修林。
姜晓见周修林没有要上车的意思，抬手拉起他的右手，催着他：“走啦！”
周修林眸光微微一变，扫过她的手，又看看她的脸，嘴角暗暗一挑。再怎么装老练，她也还是个刚毕业的学生，会害羞，会不知所措。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姿势优雅地请她上车。
姜晓根本不敢回头看同学的表情，她知道，这下肯定会传开的。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天！姜晓，你男朋友好帅！他的车也是！”
姜晓想撞墙，回头看着他：“你为什么把车开到我们楼下？”
周修林静默片刻：“我说我来接大四学生，门卫看了我的证件便放行了。”他的声音沙哑难辨，“大概是以为我是家属，接学生回家吧。”
姜晓咬牙切齿。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在经历了一些事后，姜晓竟然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有些尴尬，又有些紧张。
早晨的路况出奇地好，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一家私立医院。
车子停好后，周修林侧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姜晓。”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尊重她的选择，可他不希望日后两人后悔。
姜晓“嗯”了一声，等待着他的下文，可是他只说了句：“走吧。”
和上次一样，又是一番检查，不一样的是，这次有他陪着。
各项检查都进行得非常快，一小时不到，医生就拿着化验单进来了：“周先生，我有些话要和你单独谈一下。”
周修林看了一眼姜晓：“稍等一会儿。”
姜晓很想说，就在这里谈吧，可到底把话咽了回去：“你们谈，我出去走走。”
周修林抿了一下唇，似是思考了一下：“注意安全，我一会儿去找你。”
她笑笑，他是把她当孩子了吧。
姜晓一走，医生就直接将实情告诉了周修林，只见周修林的脸色越来越差。
许久后，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手术取消。”
姜晓漫无目的地走着，大脑依旧很乱，可是心却出奇地平静，不知不觉走到了妇产科，在婴儿室门口驻足。刚出生的小婴儿，一个个都皱巴巴的，睡着了还举着小拳头。
几个月后，小豆芽也会这样的。她突然吓了一跳，心脏莫名地加速跳动。那一刻，她很想去摸摸小婴儿的手。
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身边多了一个人。她侧首，看清了来人。
周修林周身都透着冷气：“姜晓……”
“周修林？”她打断了他的话，这是她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叫他的名字，“我想生下这个孩子。”她的眼睛又黑又亮，表情执拗。
周修林猛地盯着她，眼眸瞬间一动。
“我知道医生和你说了什么。”她扯了一抹笑，“如果我做了流产手术，以后可能都不能再有孩子了。我知道。”
周修林听了她的这番话，脸色又黑了。
“我现在想生下这个孩子。我知道以后我会面对什么，可能会有很多困难，可能我也不会是个好妈妈。人生有太多不确定，可现在我确定，我想要这个孩子。”
周修林的喉咙上下滚动，声音微紧：“我是孩子的父亲。”
姜晓呼出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低语：“我还这么年轻，就要做妈妈了。”在她心底深处原本就是舍不得的吧，医生的话又让她有所松动，再到看到小宝宝后，她整个人都无法狠心不要肚子里的这个小豆芽。
周修林拉住她的手，脸色终于缓了几分，似冰雪融化，眉宇间竟有些许温柔：“孩子就在这里生吧。”
“还有八个月呢。”姜晓撇嘴回道。她自动屏蔽了一些事，比如昨天他说的——结婚。
“先回去吧。”
姜晓咬咬牙：“周总……”
周修林眉头一蹙，似有不悦。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她沉不住气，觉得有些事一定要说清楚。
周修林瞅着她：“换个地方说。”
他口中的“换个地方”就是他的住所。
姜晓一进门，便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她站在门口，举步维艰。
“我这里只有矿泉水。”他拧了一瓶递给她，“坐吧，你想和说我什么？”
姜晓咬了咬唇角，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背脊挺直，紧握着矿泉水瓶。论谈判，她可不是周修林的对手。
她沉默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周修林见她一脸郁结，先开口说：“我觉得孩子应该在一个完整的家庭成长。”
姜晓点头。是的，她也这么认为。
他就那么望着她，一字一句地沉声说道：“姜晓，我们结婚吧。”
姜晓沉默片刻，才说道：“结婚是一件很神圣的事。”
周修林期待着她后面的话。
她却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想要这个孩子？”
周修林望着她：“那你为什么在最后放弃了原先的决定？”
姜晓的脸色微微发沉：“你说，有没有人会因为自己是稀有血型，怕以后不能再有孩子，而选择生下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她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
周修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姜晓是以她的提问回应了他刚刚的问题。他勾了勾嘴角：“好了，我带你去看看房间。”
“我没说要住你这里。”
“你的东西过两天我会让人去搬。”
“我自己可以搬。”
“如果你不想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们可以只办手续，不对外公开。”
“我没说要和你结婚。”她似是习惯了和他唱反调。
周修林也不生气：“你想继续做经纪人，可以等孩子出生后，去公司上班。”
姜晓想不出反对的理由了。
对于搬到周修林的住处这件事，姜晓其实很忐忑。在陌生的环境下，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不过随遇而安的性格又让她渐渐放下心防。还能怎么办？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下去。
周修林把主卧让给她，把自己的东西搬到隔壁房间。姜晓看着他手里拿着几件衬衫：“这样会不会很麻烦？还是我住隔壁吧。”
周修林挑眉：“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过来帮我拿几件衣服。”
几次交锋的经验告诉她，周修林决定的事轻易不会改变，她索性过去帮他。
“你还要拿什么呀？”她看着衣橱里满满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挂着，“你怎么这么多衣服啊？”
周修林笑了笑：“帮我拿几条领带，袜子在中间的抽屉。”
姜晓拿了几条领带，又随手打开中间的一个抽屉，结果入眼就是整齐的男士内裤，她连忙合上，脸热热的。
周修林瞥了眼：“那个我自己拿。”
姜晓腹诽，她又没打算帮他拿。
隔壁房间除了比主卧小一点，别的基本没有差别。黑白色为主的装修，线条明朗，就是有些冷硬。周修林将衣物简单地挂好，回头见姜晓站在门口。他扬了扬嘴角：“要进来参观一下吗？”
姜晓摇摇头：“你平时经常回来住吗？”
周修林想说不常，可话到嘴边又改了：“以后会经常回来的。”
姜晓想了想：“其实你不用管我。”
不管她？让她一个人生下孩子？做个单亲妈妈？
“姜小姐，恕我直言，现在养一个孩子，从怀孕到孩子上学需要一大笔费用，而你好像没有那么多钱。”
姜晓撇嘴：“我可以工作啊。”
“你的月薪税后五千多。”
姜晓嘴角抽动：“……我才毕业，我以后会涨工资的。”
他笑笑：“你准备生孩子那天还在工作吗？”
姜晓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切实际，不禁叹了一口气。
周修林不想再打击她：“晚饭想吃什么？”
姜晓兴致不高：“我不饿。”
“那就出去吃吧。”周修林现在摸清了她的脾气，有时候他只要做好决定，姜晓再怎么拒绝也只是嘴硬而已。
晚上，他带着她去了一家私家菜馆，用餐的人不多，环境很清静。
两人坐在大厅一角，姜晓打量着四周：“为什么我们不去包间？”
周修林给她倒了一杯水：“里面太闷了。”
“可是坐在这里，要是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万一有记者呢？”姜晓提醒道。
周修林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没人认识你。”她担心的事还真不少。
姜晓低下头，不再说话，脸色有些复杂。其实他们之间还有很多事没有说清楚，两个人现在这个状况，明明隔着一座山，他怎么能那么淡然。
周修林看着她：“放心。”
晚上的菜很合她的胃口，姜晓吃到八分饱，满足地摸摸小肚子，最近总觉得自己胖了。
周修林见她吃得开心：“喜欢这家的口味？”姜晓点点头。
“以后有时间可以再过来。”
“还是算了吧，外面的食物添加剂太多，油也可能不干净。我有孩子呢。”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周修林忍着笑，算她还有这个自觉：“那你是想在家自己做？”
姜晓犹豫地点点头：“是啊。”
“你会做饭？”
“那有什么难的，我小学时就会做了，只不过后来一直住校，就很少下厨了。”
周修林若有所思：“姜晓，我们结婚的话，可以不公开，但双方父母一起吃个饭如何？”
姜晓诧异：“这样以后会不会有麻烦？”见了父母岂不是要真的结婚。
周修林正色道：“不麻烦。”
姜晓的眉微微拧起，连声音都变得无力：“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至于我父亲，我也联系不上他。”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她大一的下学期，父亲不知道什么原因来到晋城，到学校找了她，父女俩比陌生人还陌生。
“我来联系伯父。”
“不……不用联系他了。”父亲这么多年不见她，她又何必去打扰他呢。她怕他知道后，会对她很失望。
“那你姑姑呢？要不要邀请她们一家？”
姜晓出神地望着他，最终还是摇摇头。
周修林沉思片刻：“抽个时间和我爸妈吃个饭怎么样？”
姜晓心里微紧：“好。”她一直拒绝他，似乎很不礼貌。
周修林轻轻一笑：“姜晓，你平时跟着赵欣然，也会拒绝她的要求吗？”
那怎么可能。她要是拒绝赵欣然，第二天就可以滚蛋了。
周修林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应该把你调到我身边做助理，或许那样，你能听话点。”
姜晓：“……”
饭后，周修林陪她走了二十分钟，两人才回家。
到家之后，姜晓在客厅看电视剧，周修林去书房处理公事。
两个小时过去了，姜晓朝书房的方向瞄了好几眼，周修林还是没有出来。她打了一个哈欠，关了电视回卧室。
姜晓躺在大床上。床单、被子都是新的，她能闻到洗衣液的馨香。许久之后，她给林芜发了一条信息：“我要和周修林结婚了，不会公开。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一切等生下孩子再说吧。”
林芜可能又没带手机，姜晓没有收到她的回复。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周修林的气息就在她身边。
周修林是那种今日事今日毕的人，绝不会把当天的事积压到第二天。等他处理完工作，已经过了十一点半。
从书房出来后，路过主卧，从门缝中依稀能看到房间里的微光，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姜晓还在玩手机，赵欣然今天发了一条微博，看来节目录得还不错。听见敲门声，她问道：“有什么事吗？”
周修林呼了一口气：“早点休息。”
“哦，好的。”姜晓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四十。老板也不容易，加班到深夜。
她登录了赵欣然的后援会账号，转发点赞，又和底下的粉丝留言互动。做明星助理真的挺不容易的。
这套房子有两间浴室，一间在主卧，周修林现在只能用另一间浴室。等他洗完澡出来，发现姜晓还没有睡，他轻轻拧了一下眉头，忍住没有再去提醒她。
他和她都需要时间去适应彼此，来日方长。
第二天，姜晓起床时，周修林已经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早餐。
“昨晚睡得好吗？”他问。
姜晓点头。
“先去洗脸，一会儿来吃早餐。”
姜晓站在那儿：“你做的？”他笑笑。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周修林一直在等她，见姜晓坐在餐桌前，他才开口：“中午会有阿姨过来做饭，家里的门锁密码是9626。”
姜晓心底感慨万千，感谢小豆芽，让她提前进入了退休生活。
“我想回去上班。”她犹豫了几秒，“虽然我工资少，但至少能赚点奶粉钱。”
周修林勾了勾嘴角：“今天是周五，下周一再回去上班吧。”
姜晓唔了一声：“麻烦你了。”
周修林到公司后，一上午签了几个文件。
蒋助理提醒他：“周总，下周‘梦想之夜’，您准备邀请谁去？”“梦想之夜”是个大型慈善活动，今年他也收到了邀请。照理说，他应该携华夏签约的一线明星或者人气上升的明星一起去，比如程影、赵欣然。
周修林问道：“我一个人去？”
蒋助理奇怪：“您不和影姐一起？”
周修林抬眉，手里还握着笔，他扬了扬嘴角：“以后这类活动，不用再给我安排女伴。还有，我也不想再看到关于我的绯闻通稿。”
蒋助理大惊，周修林鲜少有绯闻，除了一两次和别的女星碰到被爆出来。
“帮赵欣然找一个新助理。”
“那姜晓呢？”
周修林揉揉眉心：“她……我有别的安排。”
蒋助理点点头：“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姜晓下午回了一趟宿舍，把该收的东西统统打包好。因为之前就做好了搬家的准备，很多东西她早已收拾好，所以打包得很快。
她从抽屉里拿出数十本素描本。她三岁时，姜父教她画画，很多人都说她有天分，大概是遗传她父亲吧，可惜后来她并没有选择美术这条路。
姜晓翻开最上面的那本，这是她高中时画的，那时候因为学业繁重，她画得并不多。打开早已泛黄的纸张，能看到熟悉的人像，林芜、秦珩、孙阳……还有周修林。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周修林后画的，原来都过去七年了。
这时，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是黄娅回来了。
“姜晓，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事情办完了。”
“你回来搬家？”
“是啊。”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黄娅突然问道：“宋雅楠说昨天看到你和你男朋友了？你什么时候谈的？”
姜晓叹了一口气：“什么男朋友！那是我公司的同事，过来接我办点事。”
“听说可帅了，你加加油，这么帅的可不要错过。”
“你家钟一硕也很帅啊，我下次见到他，要不去追他？”
黄娅哈哈直笑：“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会说笑了。其实找个男朋友也不错，毕竟你都工作了。多一个人在身边也有个照应。”
姜晓不敢说，她现在何止是多了一个人啊：“那房子我不租了，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又出差啊？这次要去哪儿啊？又要去见哪个大明星？”
姜晓吐了一口气：“暂时保密。”她要开始一段未知的人生，不知对与错，只能凭着感觉往下走。
黄娅拧眉：“那等你回来，我们有时间再约。哎，我说你，最近皮肤怎么变得这么好，水灵灵的，就是有点胖了，胸……好像也大了。”
姜晓汗颜：“大概是最近伙食好。”
周修林当天下午提前回了趟家。周父周母颇有闲情逸致，正在打理院子里的花草，见到他这么早回来，有些惊讶。
周修林微微一笑：“爸，妈，有件事要同你们说。”
周父手里拿着浇花的塑料水管：“你说吧。”
周母剪了几枝玫瑰：“一会儿找个花瓶插起来，放在客厅多好看啊。”
周修林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准备结婚了。先领证，婚礼延期举办。”
周母的手一颤，指尖被玫瑰花刺扎了一下：“你要和谁结婚？”
周修林一字一句地说：“她叫姜晓。”
周母在大脑里来回搜寻了许久，也没想出姜晓到底是谁。女明星里有叫姜晓的吗？还是他的同学？可是周修林今天这个态度让她明白，儿子回来只是通知他们一声，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修林，怎么这么突然？”周母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周修林虽然从初中开始就会收到各种女生的表白信、礼物，但他的心思从来没有放在这上面，除了读书、运动，他似乎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人家孩子早恋时，周修林除了和女同学谈学习，就没有多余的话。
随着周修林大学毕业、研究生毕业，周母开始担心，儿子为什么不找对象？丈夫总是说她瞎操心。但女人在感情上永远要比男人细心些。
周母试探着问过几次，周修林总是一笔带过，说没有遇到合适的，没有遇到喜欢的。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他总说：“我暂时也不知道。等将来遇见了，再告诉您。”
周母不愧是陪着周父走过半生的人，她很快收拾好情绪，笑着道：“以前没有听你提过，这么突然，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
周父看着现在的局面，觉得根本不适合谈话：“进去再说。”
周父、周母换了一身衣服，两人回到客厅，周修林正在泡茶。他竟然还是这么气定神闲，周母一口气堵在胸口。周父拍拍妻子的手：“相信你儿子。”
周修林抬首：“爸，妈，以恒弄来的红茶，你们尝尝味道。”
周母哪里有心情喝茶：“修林，虽然我们一直盼着你结婚，可是你这样也太突然了。”
周修林喝了一口茶，红茶的味道微涩：“爸，妈，我的计划是在二十八岁生日前结婚，而现在，我恰好遇到了合适的人。”
“可我们一点也不了解她。”
“您不相信我的眼光？”
“这……”周母词穷了，她当然相信他。
“那周末我带她来见见您？”
周母哭笑不得：“你连结婚都让我们这么省心。她多大了？做什么工作的？哪里人？”
周修林知道，他母亲也是一般的女人，免不了对他未来妻子的打探，于是一一作答。反观周父倒是一脸平静，悠闲地喝着茶。
周母听完：“和一妍一样大啊，那岂不是刚刚大学毕业。”小姑娘到底是怎么把儿子俘获了？她不禁好奇起来，不过没有再细问。
周修林没有在家用晚餐。
周母无奈：“虽然儿子终于要结婚了，可我怎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周父笑道：“怎么了？”
周母皱了皱眉：“你不觉得奇怪吗？结婚不办婚礼，他这是要做什么？”
周父沉思：“可能是为了他的个人形象考虑，毕竟修林也算半个娱乐圈的人，为了隐私吧。”
周母头疼：“就这样，那姑娘也能答应嫁给他。哪个女孩子不期盼一场婚礼？”
周父揽着她的肩：“别想太多了。修林要结婚了，我们该开心才是。”
晚饭时，周一妍回到家，听说她哥回来又走了，不免发了几句牢骚：“哥哥怎么这样啊，连在家吃顿饭的时间都空不出来吗？”
周父说道：“你哥哥有了女朋友，自然要陪着女朋友了。”
周一妍夹菜的动作停了下来：“爸，您听谁说的？不会又是绯闻吧？”
周父宠溺地望着女儿：“周末他要带女朋友来见我们。”
周一妍看看母亲：“妈，真的吗？”她心底还是有些不相信。
周母勾了勾嘴角：“是呀，你记得把周末的活动都推了。”
周一妍点点头：“我哥的女朋友是做什么的呀？”
“J大毕业的，在你哥公司上班。别的我们也不太清楚，等见了面再说吧。”
J大是省内的一本高校，在全国排名前十，他哥这位女朋友能考上J大，至少说明还挺聪明的。周一妍成绩中上等，当年也是因为在国内上不了好的学校，才会选择去国外留学。她听着母亲的语气，似乎并不是很开心。她笑笑：“虽然我哥有女朋友我有点吃醋，不过我倒是很期待见到未来嫂子的。爸，妈，你们这回该放心了吧，说不定明年你们就有小孙子了。”
周父呵呵一笑：“那我可以提前退休了。”他看向妻子，“你也把手里的工作整理一下，能交出去的，今年统统交出去，明年我们就在家带孙子。”
周母睨了他一眼：“你说得倒轻松。”
晚上，阿姨做好晚饭就走了，姜晓和周修林一起用了晚餐。饭后，姜晓自觉地要去刷碗，却见周修林起身，拿起碗筷，一一放到洗碗机里。
姜晓看着这间设备先进的厨房，一点烟火气都没有：“你以前在家也会自己做饭？”
周修林勾着嘴角：“很少。”
“那真是暴殄天物了。”
“现在不是物尽其用？”
姜晓无言以对，既然不用，当初为什么要买这些东西啊。
“你今天回学校了？”
“去拿了一些东西。”
“你应该让我陪你去的。”
“就一点东西，我自己可以的。”他一去，怕是又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了。
周修林瞄了一眼她的肚子：“我只是担心。”
姜晓摸摸肚子：“我很强壮的，小豆芽在我肚子里也很听话。”
“小豆芽？这是你给孩子起的……昵称？”周修林眯着眼。
“不是昵称，是小名！我发现自己怀孕的那天，中午吃了一盘豆芽菜。”她觉得这个名字很可爱啊，“你觉得不好听？”
周修林没意见：“我的意见你会在乎吗？”
姜晓站在他的身旁，他比她高了大半个头，说话时，他微微低下头，呼吸拂过她的耳边，气息逼近，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后面是橱柜，周修林连忙伸手揽住她的腰，两人近在咫尺，几乎贴在一起，视线相撞。
姜晓的目光直直地对上了他的，在他的眼里，她看到自己一脸的慌乱。
寂静的空间里莫名地多了几分旖旎，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澄澈的眸子，轻轻说道：“小心。”然后将她扶好，慢慢撤回手。
姜晓只觉得腰间一片火热，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一种酥麻感流动着。很多情绪涌上来，她无暇掩饰，站好后，左右看看：“我去洗水果。”
周修林不动声色地说：“洗点葡萄。”
“好的，周总。”姜晓嘀咕了一句，“麻烦。”说着，乖乖地从冰箱里拿出一串葡萄。
在短暂的相处时间里，周修林发现，姜晓是个十足的手机控，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要拿着手机。当然，大部分的时间姜晓看手机是因为工作。
这会儿，他想和她谈谈关于周末见家长的事。
姜晓正在刷微博，在微博热搜第一里出现的名字吸引了她的注意——晋仲北。
点进去就是晋仲北在晋城机场的一组照片，虽然这组照片能明显地看出不是摆拍，但记者抓拍的角度加上晋仲北俊美的外形，随随便便就给人一种时尚大片的感觉。他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加上他富有磁性的嗓音，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女性粉丝。
她抬起头，思索片刻：“我听说电视剧《盛世天下》会邀请晋仲北出演男一号。”
周修林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问道：“你是他的粉丝？”
“我刚做小助理的时候见过他。”
周修林“嗯”了一声。
“《盛世天下》的影视版权在华夏，程影和晋仲北以前有过合作，晋仲北如果答应出演，那将是两人的第二次合作，粉丝都很期待。”
“你似乎也很期待。”
“我看过《盛世天下》这本小说，晋仲北很适合男主这个角色。”
周修林不置可否：“合同还没有签。”
姜晓眨眨眼：“欣然也签了《盛世天下》，她是特别演出。”
周修林望着她，知道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欣然对我也挺好的，她拍《盛世天下》，我应该跟着。在没有生产前，我想把这份工作做完。”
周修林意味深长地问：“姜晓，你到底为什么要做明星助理的工作？追星？”
姜晓：“……当然不是。”
“公司已经在给赵欣然挑选新助理了。”
“我刚刚转正，你就要解雇我？”
“你觉得你现在的情况能去做助理吗？”
“根据我国的《劳动合同法》，用人单位是不能以任何理由辞退孕妇的。”
周修林抚额：“无故辞退可以赔偿。”
姜晓：“……周总，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认真地沟通一下。”
周修林浅笑：“姜小姐，请说。”
姜晓坐直身体，咽了咽口水：“虽然你是小豆芽的爸爸，将来可以管小豆芽，但是你不能管我，更不能干涉我的选择。”
周修林不紧不慢地问道：“还有呢？”
“我知道你很有钱，即使我们以后领证结婚，我还是希望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工作赚钱。”
周修林怅然。这个社会有太多人因为金钱随波逐流，甚至不惜出卖自己，他也曾受到过各种诱惑。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他忽然觉得姜晓有点傻，为什么不好好抓牢她孩子的爸爸。
“姜晓，我没有不让你工作。只是现在，你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做这份工作。太辛苦了。”
“等欣然拍完《盛世天下》，我就回来。”她一脸的执着，“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周修林抿着嘴没有说话，眉心一跳一跳的：“你可以去，但我会安排人跟着你。”
姜晓：“……”
周修林呼出一口气：“我已经和我爸妈说好了，这周末回去吃饭。”
姜晓面色一凛：“你爸妈不反对吗？”
周修林挑眉：“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尤其是我们，也是要做父母的人了。”他意有所指。
姜晓咬咬唇角：“你家人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会的。”周修林看得出来她在紧张，刻意放柔了声音。
姜晓扯了扯嘴角，瞅着他，眸子越发深沉：“那你妹妹呢？她也知道我了？”
晋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人与人之间总是充满了神奇的牵绊。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自己年少时喜欢的人重逢？
姜晓不知道周修林到底知不知道她和周一妍的同学关系。
橙色的灯光笼罩在两人身上，一室安宁。
姜晓浅浅地望着周修林，扯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在他面前，她会紧张，会彷徨，会自卑，会怯弱……但她总是在掩饰自己，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小心思。
她总是告诉自己，就当作以前不认识他。
“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她咽了咽口水。
周修林凝视着她。
“我和周一妍是同学。”姜晓抓了抓头发，“你别这么看着我啊，你之前真的不知道？”
周修林扯出一抹笑容：“你没有告诉过我。”
姜晓奇怪：“你不是查过我的资料吗？”
“光看资料并不能知道你过去的所有。”
姜晓睨了他一眼：“我也没想过会遇到你啊。”更没想到我和你还有了小豆芽。
“你和一妍关系如何？我猜关系一般。”
姜晓苦笑：“比一般还差。”
周修林拧了下眉：“难怪我几次提到一妍，你都不说话。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姜晓心虚：“没了。”
周修林勾了勾嘴角：“一妍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女朋友是你。”
姜晓叹了一口气：“看来明天要有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了。喂，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姜晓，我不会后悔的。”
姜晓敛了神色：“那你明天好好和周一妍解释一下。”虽然她和周一妍的关系不好，可她不希望因为她，让他们兄妹失和。
“那个，周总，我有点困，先去睡了。”周修林笑笑，没有回话，她起身往房间走去。
“姜晓……”他突然叫她的名字。
姜晓转身，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
周修林嘴角微动：“以后在家叫我的名字，我不想回到家还和在公司一样。”
姜晓有种错觉，感觉自己有点看不懂他了：“哦。”
周修林，修林——
她在心里默默叫了几遍，都不习惯。
到了周六，姜晓穿着一身宽松的娃娃领长裙，裙子是她网购的，和西装笔挺的周修林站在一起，看起来确实比他小了好几岁。
姜晓理了理裙子，问他：“应该不会出错吧？”
周修林看着她：“挺好的。”
姜晓习惯穿长裙，简单方便。她低下头，轻轻说道：“这样别人就看不出我怀孕了。”
周修林一笑：“才一个多月，是看不出来的。”
姜晓摸摸肚子：“其实我觉得我的腰已经变粗了。”
周修林想到昨晚两人的亲密接触，这一个多月她根本没胖多少，他抱着的时候还是……很细。
姜晓的表情有些沉，周修林安慰她：“不用紧张，有我在。”
姜晓呼了一口气：“谢谢。”她是真的感谢他，他的出现给了她很大的勇气。
车子开进了院子。周修林下车走到另一边，姜晓随后下来。他说：“到了，我们进去吧。”
这时候，只见里面有人跑出来：“哥！”
周一妍的声音里满是愉悦：“你们终于来了……”
姜晓停住脚步，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周一妍的声音猛然止住，眼底满是不可置信，随后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冰冰的，还带着愤怒。
“姜晓！怎么是你！”她恶狠狠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姜晓弯了弯嘴角：“周一妍，好久不见。”高中同学，四年没见了。
周一妍看看她，又看看周修林，心底突然一阵委屈。
周修林突然拉过姜晓的手，姜晓指尖一僵，有一瞬她想拒绝，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挣脱。
周父、周母看到他们进来，脸上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周修林介绍道：“爸，妈，这是我女朋友，姜晓。”
姜晓礼貌地喊道：“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姜晓。”
周母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小姑娘挺漂亮的，文文静静，气质不错。衣着很朴素，不是什么大牌子。既然儿子已经认定了，她这时候再反对，只会伤害母子之间的感情。于是她温和一笑：“快坐吧。”
第一次见家长，大概就像老师的课堂提问，尤其是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女朋友。不过好在周家父母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们习惯用眼睛去观察，并没有问太多的问题，只是关心了一下姜晓的家庭，又问了问她的工作。因为知道她在华夏影视，所以周父、周母已经大概猜到两人相遇的过程了。
周一妍一直紧握着双手，冷着脸坐在一旁。
周母也察觉到她的沉默：“一妍，姜晓和你同龄，以后你们可以常联系。姜晓有经验，你有什么事可以问问她。”
周一妍冷笑一下：“妈，我们不光同龄，我们还是同班同学呢。”
“是吗？”周父和周母一脸惊讶。
周一妍看着姜晓：“哥，姜晓也没告诉你吗？”
周修林沉声回道：“我知道。”
“那你怎么都没有告诉我？我回来几天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周一妍激动起来。
周母不明所以：“怎么了？”
周一妍笑笑，最终还是忍住了。
周母拍拍她的手：“多大的人了，还吃醋啊。你哥找到女朋友，你不是挺高兴的吗？”
姜晓看着周一妍，没想到她对自己的意见那么大。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欢自己。她维持着脸上的表情，用余光看向周修林，黑色的双眸闪烁着细碎的光。周一妍顾忌着自己大哥的脸面，强忍着内心的不悦。
午饭后，周修林带姜晓去他的卧室休息。
姜晓终于卸下了伪装，真累。她望着周修林：“你不好奇我和她为什么关系不好？”
“你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周修林脸色依旧。
姜晓懒懒地坐在床边，她脱了拖鞋，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露出雪白的双脚：“我们同班三年，每个班都有小团体，我们班也一样。我和周一妍不是一个圈子的，因此关系也不是很好。”
周修林没想到她那么直接。一妍的脾气他是知道的，骄傲自我，而姜晓的脾气看似柔软，实则强硬。
“唔，你知不知道你妹妹高中时喜欢一个男生？”
周修林眉头一皱，语气僵硬：“是谁？”
姜晓嘻嘻一笑：“你把门关紧了，我悄悄告诉你。”
周修林抿了一下唇，转身去关了门。
姜晓表情微动：“我们班有个男生叫秦珩，成绩好，长得帅，篮球打得也很好。那时候很多女孩子都悄悄喜欢他。”
周修林眯了眯眼，耐着性子听她说下去。
“我和秦珩是前后桌，我有不会的题目都会问他。”
“哦？”周修林尾音上扬，“你们的这位同学人挺不错的啊。”
“是啊。”姜晓想到秦珩，眉眼竟泛起温柔，“所以有很多女生喜欢他啊。”
“你和一妍就是这些女生中的一员？”
姜晓差点咬到舌头：“周总，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周一妍喜欢秦珩，秦珩喜欢的人是我同桌！”
周修林没想到她们高中时还有这样的故事，不禁摇摇头：“一中什么时候校风这么不严谨，你们还有闲工夫想这些。”
“你高中时不想吗？怎么可能？我觉得高中时如果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我们的青春都不完整。”
周修林沉默，他是没想过。不过听得出来，她想过。
姜晓的脸上满是奕奕的神采：“我同桌人长得漂亮，成绩是我们班第一，人特别好，私下还会给我们几个人补课。她的名字也很好听，叫林芜。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了，比程影还漂亮。”
周修林笑着打趣：“比你还好看？”
“我怎么能和她比？林芜她……”因为惊讶，她的话卡住了，微微张开嘴唇，仔细回味着他刚刚的话——他好像在夸她。
周修林见她沉默，话锋一转：“有机会我倒是要见见她。”
姜晓低低地“嗯”了一声：“你竟然不知道你妹妹的事。”
“我那时候在国外读研，何况你们这些小丫头小心思藏得深。”
姜晓想了想，点点头：“暗恋不容易，爱而不得更是心酸。”有时候明知道那条路不会有结果，可还是一头扎进去了。
“你曾经暗恋过谁？”周修林问道。
姜晓张了张嘴巴，随即勾唇一笑：“明星算吗？晋仲北吧。”
晋仲北和周修林年纪差不多，姜晓读高中时，晋仲北因为饰演一部清宫剧里的阿哥大火，那是他的第一部剧，就让他直接走上了顶峰，当时班上很多女生都迷他，手机屏保都是他的照片。
周修林似笑非笑，突然抬手覆在她的小腹上。
姜晓身子一僵，往后一仰：“周总，你要做什么？”
他靠近她。
姜晓紧张得话音都变了：“你爸妈在楼下，哎，你不能这样！”
“怎样？”
姜晓：“……”
周修林第一次光明正大地靠近小豆芽，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裙，他的手竟然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胎教要好好教，知道吗？”
他慢慢起身走到窗边，拉上窗帘：“姜晓，你在小豆芽的胚胎期就给他上早恋课。”
姜晓：“……”这个罪名很大。
因为怀孕的关系，姜晓最近比较嗜睡，和周修林聊了一会儿，她终于抵不住瞌睡虫，渐渐入睡。
周修林把卧室的空调温度调到二十六摄氏度，拿来薄毯轻轻给她盖上，又在床尾坐了片刻才下楼。
父母都在客厅，一妍也在，三人脸色各异。
周母问道：“姜晓呢？”
“她困了，在睡觉。”
周母从儿子的言行中看出来，他是认真的。
周一妍沉不住气：“哥，你和姜晓怎么认识的？”
“不是说过了吗？”
“我不喜欢她。”
周修林抬了抬眼皮，眼神深沉：“一妍，你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孩子了。”
周一妍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她现在都不能说姜晓的不是了。
“哥，你不了解姜晓，她根本不像你看到的那么单纯。她可能不是真的喜欢你，她是故意接近你的。”
周母打着圆场：“一妍，好好说话。”
周一妍气疯了：“你让我说什么？我的高中同学莫名其妙成了我的嫂子，我不能接受！”
周修林拧眉，沉声道：“我们准备下周去领证，不办婚礼。她家庭特殊，以后有机会两家人再见面。”
此话一出口，连周父都皱起了眉：“修林，这件事会不会太草率了？”
“爸，我认真考虑过了。”
“这像什么话？那你准备在亲戚面前怎么介绍她？我们周家是有头有脸的人，你爷爷奶奶向来重视规矩。即使你们不办婚礼，可是双方父母也该见个面。”
“姜晓母亲早已去世了，父亲是画家，一直在外。”
周父冷着脸：“结婚怎么能这么随便！”
周一妍“哼”了一声：“姜晓以前也是这样，前后左右的男生哪个不对她好。她就有这个本事，现在连我哥也被她迷住了。”
周修林突然用余光扫向她：“一妍，你的家教去哪里了！”
周一妍被他凛然的语气弄得沉默了。
周修林淡淡开口：“爸，妈，你们放心好了，姜晓她不是那样的人。她要真要我的钱，我给她，反正我不缺钱。”
通过今天的相处，周父、周母也看得出来姜晓的为人，平心而论，那孩子确实不错。可他们总觉得，儿子可以找到更好的女孩子。
不过，周修林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大局已定，他们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周父摆摆手：“既然你们决定了，我和你妈妈也不再多说什么。修林，你从小到大都没让我们操过心，但我要告诉你，婚姻不是儿戏，你们好自为之。”
周修林正色道：“爸，我知道。请你们放心。”他望着他的父亲，眼底满是自信。
周一妍彻底泄了气，心里像被猫抓了一样难受。她哽咽着，情绪起伏不定：“哥哥……”其他的话也说不出口，“我一直希望你能幸福……”
周修林望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语调温柔：“好了，我知道，别的话不要再说了。”
周一妍的眼泪哗哗地落下来，哭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次回国，这件事对她来说真是一个天崩地裂的开始。
姜晓这一觉足足睡了三小时，醒来的时候发现周修林睡在一旁的沙发上，衬衫扣解开了好几个，脚还搁在地上。沙发狭窄，他睡得肯定不舒服。
姜晓轻轻下床，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她猫着腰，蹲在沙发前。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周修林长得好看，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五官棱角分明。公司的一票小姑娘私下里都喜欢讨论他，大家都好奇，周总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姜晓勾勾嘴角，反正没人相信会是她。她抬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又怕吵醒他，最后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她怕破坏他的发型，摸了一下，就连忙撤回手。
他还在睡，薄唇紧抿。姜晓突然想到那天晚上的吻，他的唇凉凉的。想到此，她的脸瞬间绯红一片。
那件事，到底是谁吃亏呢？说不清楚。
周修林动了动麻了的身子，姜晓立马起身跑向洗手间，动作麻利。
周修林睁开眼，眼前渐渐恢复清明，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大概她也就敢趁他睡着或者醉酒时对他动手动脚了。
姜晓第一次来周家，虽然气氛不热不冷，但至少礼貌还是有的。尽管她不是周母心中理想的儿媳，可周母还是送了她一套见面礼。
那黄灿灿的颜色，沉甸甸的分量让姜晓沉默了。
“这是当年修林奶奶给我的，今天我交给你。”
那不就是周家的传家宝了？她怎么能拿：“伯母，这太贵重了。”
周母把礼物放在她手中：“还有一些首饰，下次我一并给你。”
“不不不，伯母，我不能要。”姜晓十分惶恐。她和周修林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暂时领个证，以后的事都说不准呢。
周母在心里摇头，这点东西算什么。
周修林在姜晓耳边低语：“这是传给周家儿媳妇的，你就当先帮小豆芽保管着。”
姜晓：“啊？你想得太远了。还有，万一小豆芽是女孩呢？”
周修林回复道：“那就给她当嫁妆吧。”
姜晓：“……”她看着他的浅笑，心里一阵恍惚，暗暗掐了掐手。再这么下去，她怕是会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周修林对她只是责任吧。因为那夜的意外，因为小豆芽的存在。
姜晓害怕陷得太深，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