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婚礼就像两个国家合在一起举行的朝会。没有亲属参加,只有大臣。
现在,他们在骆驼商队里,往北。
“要不,我帮助你们建一个海港?”
“为什么非要建一个海港?”
“你们只靠骆驼,不行的!”
“骆驼怎么了,骆驼很好呀。”
“船只运载量大,速度也快。而且我猜测,你们祖先一定是海上民族。”
“为什么?”
“看一下自己的首都,这么好的造船技术,在子孙手里都荒废了。”
帕拉抬头看了一下时间:“地址我已经选好了,要不绕个道去看一看?”
“商队可不会跟着我们。”
“你命令他们嘛!”
“我怎么行,他们自己都有路线规划的,国王都劝不动。”
“左转,去约希普!”
“是!”骆驼护卫队分离,向左转去。
“嘿!补给怎么办?”因斐那紧张起来。
“如果那些大臣敢让任何一个禁军挨饿,按法都应当罢免!”
路上黄沙逐渐由黄石头代替,仙人掌出现了一两棵,随即不见了。石头从黄色变成粉红,又变成玫瑰色,路旁出现了奇形怪状的地貌。
“快来看,这是什么?”帕拉拽了拽因斐那的衣袖,指着远方。
“平顶山,后面还有很多。”
……
“看!这个石头像什么?”
“像石头。”
“诶,还有个洞。这里是怎么了?不像人雕的呀?”
“我们怎么会雕成这样。”
方形的,红色的石头,摞在方形的,红色的石头上,有的棱角分明,有的却光滑无比。
“说不定,这里是什么文明的遗迹?”
“不可能。”
“你们以前的都城在这里吗?”
“我怎么知道,反正不在这里。”
“看,山崖上还有一条条横着的条纹,怎么不是!”
“谁没事会画这样的壁画?”
“哦,也对。”
他们走到一个崖边,悬崖下是深深的峡谷,一条墨色的河流在谷底默默流淌,看不出水波的痕迹。沿着崖顶走了几天,终于离开了它,接着是一个长长的斗陂。
站在坡顶,面前耸立着密密麻麻的石林,石林高度整齐,和坡顶平齐,表面有与崖壁对应的横条纹,它们脚下则是万丈深渊。
接下来,他们就要下到深渊里。顺着道路往下,是密集的之字形弯,人马小心翼翼顺着一道又一道的之字形行走。他们走得约久,太阳落得越低。走到底,就是黑夜。
第二天,阳光很难照射进来,四周高耸入云的石塔随机分布,顶端被照亮,顶着一抹白光。
底部并不平坦,还是有起伏的道路从一个洼地跳到另一个洼地。骆驼拉的车陷在沙里,再被推出来,如此重复。
“这就是你选的地点,港口的货物怎么运出去?”
“其实本可以走另一条路的,那里好走多了。我们从圣特诺直接过来的这条道就是被水路代替的这条。”
石柱逐渐变矮,再往前就是一片空旷。阳光从新射在脸上,让人眯起眼。
平地另一边是山崖组成的石墙,石墙中间开了一个小缝,成为一个通道。崖顶,一个巨大的石拱门横跨那条缝隙,同样,是玫瑰红色。
“这些确定不是人工开凿的吗?”
“不是,看缝隙两边的崖壁,凸凹不平的地方并没有除去。”
“但是看起来好光滑!”
“这可以称作神的遗迹吧,不过,摸上去还是很粗糙。”
走进后,缝隙比看起来更宽,可以让两辆骆驼车并排通过。底部是红色的沙子,也很平坦。抬头看天,成条状,被拱门分割成两半。看前方,也成条状,三部分:渐变白色的沙滩,海面,天空。
他们走出来,这里是一个开阔的海湾,陆地上平地面积充足,海水不深。条状的白沙滩顺海岸延伸,背靠红色的山崖和那个拱门,在晚上也是醒目的标志。
“最重要的,这里有一口淡水井。而且在这里建城,只用将房屋和配套设施搭起来就行了,城墙也不需要。”
因斐那没有眺望大海,他被右边海角上的一座石塔吸引住。这一次,石塔是人造的,一级一级往上,可以登顶。将它放在其他地方,它一定高耸入云,但在这里,它还不及旁边崖壁的一半。
“约希普里斯塔,它背后是一个伟大的实验!”:
在维金安人出现之前,世界上就有两大疑问。一,站在摩伏斯顶眺望远方,为什么地平线是弧形?二,为什么站在海边,看不到对岸?
圣泉学院在纸发明之前,已经积极地讨论很久。他们当然可以用“视野”这个词解释,但是何为视野?视野怎么产生?没人回答,所以需要新的说法。
第一个问题可能因为光的远距离传输会弯折,产生这个效果。第二个问题,海中央,距离海岸线足够远处,是滔天巨浪,如此巨大的浪花遮挡住了对岸,而光线的弯折让它难以察觉。
反正,海中间没有人去过。那些浪有多高?有人想出办法去测量,并且主导了实验。圣泉学院前院长:约希普里斯(Josipris)。
在他的请求下,三个国家的国王齐聚一堂,承诺为他的实验予以支持。另一个人和他自己,将从圣城出发,顺着海岸行走相同距离,一个人向北,另一个人向南。
他们携带精确的计时装置,伽利利少年时入学考试的作品——伽利利单摆。通过测量圣城正午时间的太阳角度来确定经度相同。到达后,再按约定的日期,两边同时开始建造高塔,一个月一层楼,晚上塔顶生火。
他想着,直到彼此可以看到对方,塔的高度就是浪的高度。但是,当两方都到达高度极限后,眼前依然是茫茫大海。
实验几乎用上那时最先进的设备,但顺着猜想,只是给出了浪高的范围,更准确的数据,之后再也没人尝试得出。
他在海边守望的时间,就是塔的高度。失败摧残了智慧者的身体,院长的座位,至今一直空着。
……
“我想好了这座城市的名字,约希普里亚(Josipria),毕竟,这里是他的塔,这片地方也是以他命名的。”
“好!打信号吧!”帕拉突然对身边侍卫说,因斐那还在疑惑中,那名侍卫已经跑到塔里。他登上塔顶,拿出一个小镜子,对着海面晃了晃。
海角里出现了一队货船,圣特诺的船只,它们登陆,卸下木材和石料,一队工人已经开工了。
“你……你早已准备好了!”
“是呀,只等你一声令下。”
“那个……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这是入侵海上领土,至少要有预告。”
“哼,谁要某国连海军都没有,主权被侵犯了都不知道。对了,你的第一个海军基地,就建在这里吧!”
“这……后一句才是你真正的意图吧?”
“哈哈哈,暴露了!”
在几百公里之外……
“我们……应该等他们吗?”骆驼商队到达了西北道的南入口,占星师问。
“他们是谁!我们可是学者,不用等那些世袭的行政人员。”
占星师,十几个制图师和圣泉学院学者,其中还有伽利利,作为随行人员出使维基亚,他们的任务更多是考察而不是外交。伽利利出现在这里有三个原因:
一,随行人员带了四个伽利利摆,他们也不好意思不带伽利利本人。
二,伽利利的地圆说虽然十分荒唐,但他也算对地理很有研究的人。
三,他吵着要去,别人拿他没办法。
稍作停留,骆驼商队沿着西蒙曾经用脚丈量的道路进入树林中。
“我们走东北道,在那里我要给你看样东西。”因斐那突然说。
他们走在由约希普里亚通往挪拿亚腹地的走廊上。之所以称之为走廊,因为那条路在一个宽阔的山谷中。
右边,也就是东南边,是来时走的玫瑰色高原。温和的带有相同横条纹的斜坡下降到他们脚底,再从另一侧稍微抬起,在左边,也就是西北边,是更矮的台地,也是玫瑰色。
谷底有丰富的泉水,有的汇成小溪,在路边建造出杂草丛和小灌木。甚至在他们走的很长一段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树干从红色的沙地中拔地而起,长到人们头顶,墨绿色的叶子遮挡住大量毒辣的阳光,行走的人表示惬意。
渐渐的,不知不觉的,他们进入黄色的沙漠。渐渐的,不知不觉的,沙的颜色变白。突然,一片蓝色的水面出现在众人眼前。
帕拉瞬间忘记了炎热和焦阳。她掀起篷盖,走下车,招呼自己老公跟着。他们沿着湖边悠闲地散步。
“这在几个月前可是战场啊!”
“是啊,多美呀!”
从湖面吹来阵阵凉风,将人浸泡在带有稍稍咸味的海水的香气里。似乎是第一次,白海表现了自己天空的本色,它没再召唤乌云去笼罩自己,因为人们的怒气已经消失。
它又重新感觉到那份爱意,当年无数情侣散发出来的气味深深烙印在它的记忆里,它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浅蓝的天空飘来几片白云,让它不单调,风褪去,湖水的颜色褪去,他们透过湖水浅浅的铜蓝色,看到了湖底的沙。一片洁白,从岸边一直延伸到无穷远,赤裸裸的湖床一片洁白。更远处的水蓝色也不见了,天空渗入湖底,搅出一大滩奶白。就这样,它改变了他们的整个世界。
“它正在袒露自己的一切。”
“对呀,多美呀。希望战争永远不会触及到这里,让它像冻住的一块奶片一样,永远如此。”
因斐那上一句说错了,它只在湖岸袒露了自己,而湖心的乳白色的浑块,表示着虚伪、影藏、美丽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