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点被定为维基亚最上端,沿着经线绕下来,在艾林丹南部海岸结束。这条经线穿越最多已知大陆,可以使航程最短。
帕拉与因斐那坐船到了那里,出发点已经建成一个小海港。春天,他们身后的山林积雪还没融化,远征船队已经被调来,装满补给,人员似乎已经准备好出发。
世界边沿的小海港停泊着三个国家最先进的远洋船。挪拿亚造船技术发展迅速,旗舰由约希普里亚港旁的造船场建造,船身轮廓有摩伏斯的影子。
艾林斯船最终还是决定安装汽转球。水烧开的蒸汽从球上小孔喷出,推动球旋转。在后期,他们可以将船上多余的木头,甚至不需要的船体拿去烧,可以借用它蒸馏海水进行淡化,同时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动力。
“我希望你们对这片陆地不再抱有留恋,这可以让你们好受一点;但我也希望你们不要忘记它,这会给你们动力。也许我们将在艾林丹海岸重逢,也许永远不会见面,我感谢你们为人类认知做出的探索。现在,出发前最后一项工作,你们推举出船队总督,再投票。”
因斐那说完后环视在场的几百人,他们没有一丝反应。
“我再说一遍,投票选出总督!”
一百个艾林斯人站成方阵,一动不动;两百个挪拿亚人交头接耳,叽叽喳喳;一百个圣特诺人环视四周,保持沉默。
“这群人谁选的!在吗?”
没人回答。
“那好,你们!每一排第一个人出列!其他人投票!”
那些人站成一排,身前放着一个筐。其他人手里捏着一颗石头,没人上前投票。
“你们前面去呀!把手里的石头丢筐里去!”
人群终于开始缓缓移动,他们似乎有意数着筐里石头数量,也或许只是每个人都投给自己这一排的人。
筐内十分均匀。
“你们没有人觉得自己很强吗?很强的就站出来当总督呀!”因斐那亲自走到队列前。
“艾林斯的兄弟们,你们中谁最强?”
“服从命令!”他们齐声喊。
“我的子民中的精英们,我命令你们中最有能力的人站出来!”
一阵推推嚷嚷扭扭捏捏,有人小声说:“陛下最强。”
“我最亲爱的兄弟们,圣城的人们,最后的希望在你们了!”
同样窸窸窣窣交头接耳,没人回答。
“你们太谦虚了!太谦虚了!”因斐那暴跳如雷,这时他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我可以去吗,国王?”
他看过去,在队列边站着一名少女,较难判断她来自哪里。
“你叫什么名字,小姐?”
“珍德,我想加入远征队。”她的表情异常严肃。
“可是,你会航海吗?”
“我从小就会。”
“你会看星星吗?”
“我从小就看着星星,都可以背下来。”
“你为什么要去呢?”
“我要找我爷爷,他昨天晚上打鱼没回来。”
因斐那打量着少女,她似乎过了充满幻想的年纪,脸上带着成熟,还有泪痕。
“哦?那你来自哪里?”
“我不来自哪里,我来自这里。”
“对这片海域很熟悉吗?”
“对,不下上百次了!”
“你愿意加入我们,给你什么活都能做吗?”
“就算最脏最累的活,我都能做!”
“很好!你看,你的船员们似乎刚到这里,不了解这里,也不了解彼此,所以在船队行驶在你熟悉的这片海域上时,你就做这个船队的总督,管好他们。当他们足够熟悉对方后,你再让他们投票推举出下一任总督,好不好?”
“可以。”
一旁的帕拉想说什么,他们讲了一些悄悄话,帕拉勉强同意。
“我宣布,珍德,为环球航线代理总督!”
他们扬起洁白的风帆,就像之前训练过的一样。一艘艘船满载着奇幻,向那未知的前方缓缓前进。国王目送着他们离开,一件使命,还有前方看似温柔的未知。
伽利利正在馕塔顶,弓着身子看天文望远镜,他突然立起来,将眼睛移开星空。他看着远方海洋,极力远眺。那里,目前只有深蓝色的大海,和沉静的浪花。
“我们似乎被包围了!”
矮人埋伏在矿洞复杂的通道中,但迟迟没有人进洞。艾林斯正规军借助绳索找到崖壁上的一个个通风口,在通风口里烧一些奇怪味道的草药,将矮人从埋伏的小洞中熏出来。
“我们应该离开这里!”
可是,洞外依然没有动静,那么就有埋伏。
“西南处有一个没完工的通道,那里离地面较近,我们可以挖出一个出口。”长老带领大家准备撤离,“派几个人去其他出口看一看,如果其中有出口艾林斯人没有埋伏,回来通知我。其他人,跟我走!”
他们手中的镐和锹从武器变回工具,几乎所有矮人排成一排,从那个通道的尽头一直排到矿坑边。号称“快镐”的矮人站第一个,飞速挥舞着镐头,大大小小的石块从他身后喷涌出,被顺着传到坑边,队尾的普拉图斯将它们扔下矿坑。
队伍就这样缓慢前进。
普拉图斯在干活时看到灯芯照射在众人身上,墙壁上出现了他们的影子:每个人似乎都专心于自己的事,低头看着手上的石块,他们几乎没有也不可能意识到自己身处洞穴里的环境,毒气正在漫延。有些人甚至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矿洞,外界对于他们本身没有任何意义,这就是他们的全部世界,包括一些从外面来的微光、食物和一些谣言——只是幻影。他们有足够理由怀疑外面世界的真实性,我们也同样可以怀疑外面世界是否也是另一个更巨大世界的幻影。
毒气传来,一些人剧烈咳嗽,泪流不止,趴在地上或涌到洞旁,普拉图斯感觉到烟雾中的香气,他不知该不该为自己的感觉感到羞耻——为什么同一个事物赋予不同人的感觉如此不同,似乎感觉根本不是由物质决定的。
前方洞口透出无比的强光,快镐将镐用作工具的最后一挥结束后,马上开始了将其用作武器的第一挥。那一镐穿透了埋伏的盾兵的盾牌,他吼叫着逼迫那人后退,腾出更多位置给后面的人。
剩下的人鱼贯而出,挥舞着各种铁器。矿中矮人习惯自己造工具,他们悄悄将铁铲磨得比剑还锋利。
艾林斯人反应过来,盾兵围成一个圈,不过矮人强大的冲击将圈撕得越来越大……历史少见的,在白海边打退维金安大军而未流一滴血的艾林斯人将宝贵的血液留给了自己的奴隶。
更多人从洞口涌出,包围圈持续扩大,但当毒气也冒出来时,离开洞口就变少了。最后,普拉图斯从狭窄的通道挤出来,瞟了一眼,转身将盾牌掏出,拔出银剑,投入战斗。
盾兵被挤到自己的战壕中,他们同时蹲下,将盾牌挡在身体上方。他们身后,露出一排修长的精弓,箭头闪着寒光。
矮人一排排倒下,普拉图斯的盾上出现一个个小鼓包,像年轻人的脸。
“到我身后!”他大喊,身旁还是有人倒下。
箭雨声停止,效应兵从弓箭后冲出。他们踏着盾牌搭成的桥跨过战壕,飞速挥舞着横刀,这些刀可以瞬间腰斩一头猪。
“尽量抓活的!尽量抓活的!”他们的指挥官喊。
效应兵用精湛的技艺击落矮人手中的武器,弓箭手也在做同样的事。矮人很勇敢,让敌人的工作十分艰难,也充满风险。普拉图斯手中的剑被击落,掉下悬崖,落进谷底的小河中。
他拔出第二把剑,矮人大半已经俘虏。他们被五花大绑,像蠕虫一样挣扎。
“投降吧,不然,我推他们下去。”
普拉图斯缓缓站立,收起红剑,他们将他的手反捆起来,走下山。打结十分小心,也勒得不紧。
暮,他们在山下的村庄停下,捆绑的矮人像货物一样被塞到一间间马车厢里,在厢底点上火。
“你们要干什么!”
“有一些特定程序要走,这可以恢复他们的价值。”
烟草堆入火坑燃烧,在烟熏中,矮人剧烈挣扎,但渐渐,挣扎变得缓慢无力,最后所有人都停止,只剩下微微的晃动。
“好了,可以松绑了。每人发一只烟枪,明天就去卖了吧。”
“我想知道,族长活下来了吗?”
“哦,他活下来了,他就在这里。”
那名矮人,不一会,就坐在泥泞的墙角,沉浸在吞云吐雾中。
“至于你,我高贵的太子殿下,请继续跟我们走,王宫邀请你参加一场宴会。”
艾林丹二级将领,撒加索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