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朝阳的手指一下下的敲着茶桌,好一会儿了才说:“行,我知道了,多派些人去保护叶梓翀。”
轻染点了点头便上前拿着朝阳面前的茶水仰头喝尽,星辰根本就来不及拦下,就在轻染苦的五官都皱在一起的时候星辰才从旁边的桌上给她倒了一杯水,说:“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这回受苦了,谁的水你都敢喝?”
“我在外面躲了好半天早就渴了,我怎么知道她的茶这么苦,明明就是菊花茶啊!”轻染委屈的说。
“你别忘了她可是我们的主子,主子的东西是你可以随便乱动的?”星辰的斥责让轻染委屈的厉害,一幅小女人的表情任谁看都不敢相信这个人竟曾是狠绝的杀手。
朝阳顿了一下,完全忽略了刚才发生的事,说:“苏风清最近可有异常?”
轻染立马变脸,恢复到严肃的状态,说:“前日夜里苏月朗已经回到京城,倒是很安静,苏风清还是老样子足不出户,感受不到异常,但属下隐隐觉得反而太正常了才显得很不正常。”
朝阳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来了兴趣,问:“哦?你觉得哪里不正常?”
“说不好,按理说有人查叶梓翀,苏风清一定会出手,但是他的人在知道小太监死了之后反倒撤了个干净。”
朝阳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像是在思考轻染的疑问,下意识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品尝性的入口,看的轻染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杯茶的时间朝阳都没有回过神,急的轻染一遍遍的喊主子,星辰拉住轻染的手腕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星辰和轻染什么时候离开的朝阳都不知道,当朝阳回神的时候天色已经泛白了,一天又过去了,朝阳疲惫的趴在茶桌上打着盹,还不到一刻钟就被青裳的敲门声吵醒,朝阳惊醒过来只好喊青裳进来。
“主子,昨日景皓煜巳时才从尚书府离开,刚刚传来消息,他的铺子如今打五成的折扣,客人贪便宜都去了他的铺子。”青裳着急到头顶冒汗。
朝阳睁开眼睛,一夜未眠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她不停的揉着眼角,疲惫的说:“他们三个人想了一夜,就想出了个这么破的办法?”
“主子,你快想想怎么办吧!”
朝阳睁开眼睛望向青裳,一片朦胧,看不出情绪着说:“通知所有铺子,所有伙计立即放例假所有门面全部关门歇业,只要他的铺子恢复原价就马上开门营业,你就好好休息两日吧,景皓煜撑不过两日的。”
朝阳下了逐客令,青裳看着朝阳疲惫的脸,只好默默的退下。世界瞬间清净了下来,朝阳就趴在茶桌上一觉睡到天黑。
为了每月惯例的才艺表演筹备了一整日的醉花楼在夜色降临的那一刻瞬间热闹了起来,待朝阳睡眼惺忪的走出天字一号房房门的时候,楼下已经坐满了人。老鸨热情的领着朝阳去到二楼最佳看台,刚下楼的时候就被莽撞的客人绊了一脚差点摔下楼,景皓煜和苏月朗正在二楼左手边看台坐下,让人惊讶的丞相府嫡子大理寺少卿叶梓翀也来了,如果这还不足以震惊到你,那么更罕见的便是鲜少出尚书府甚至是踏出自己院子的苏风清也跟着来了青楼,这四个人的出现立马让醉花楼所有的客人都沸腾了起来。
朝阳迷迷糊糊的被一众人等拖着扶着扛着才不至于倒在地上。她有个毛病,一旦陷入了熟睡,再醒来的时候眼睛虽然是睁开了人也站起来了,但实际上人并没有完全醒过来,就好像一个行尸走肉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以至于这些年来朝阳很少会睡熟,今日也是不知怎地竟睡的如此之好。
四人也是不约而同的看着朝阳打着哈欠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走出的天字一号房,又好像是喝醉了酒晕晕呼呼的下楼,果不其然闹出洋相。
被这么一闹朝阳算是真正的醒了过来,本是诧异自己怎么在这里的,转念又想到自己睡觉的毛病也就立马反应了过来,抬眼正好看见那四个人,心里咯噔了一声,只好低着头来掩饰自己的表情,须臾间调整好了心态,这才抬起头推开了龟公,朝着老鸨大喊:“老鸨子,爷给了你那么多银子,你还不快把青裳叫过来扶小爷,这算是什么玩意儿?”
老鸨一脸堆笑风骚的锤着朝阳的胳膊,说:“爷,你折腾了青裳姑娘一整日了,她可刚回房换衣服,爷就等不及了?爷玩爽了也要让我家姑娘休息休息啊,妈妈我可是给爷留了上等座,爷先去坐。”
朝阳听罢也不纠缠,走向最佳看台就半倚在座椅上,眯着眼睛一动不动仿佛又睡着了。
这厢苏月朗先开了口:“诶,这就是你说的朝阳?白日宣淫到现在才醒,这身体虚的走路都成这个样子了,果然是个浪荡子。”
苏风清低着头喝茶没理会,倒是叶梓翀朝这边看了一眼。
而朝阳却被这一眼看的气息紊乱,幸好秦暖阳来了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调整了气息。
“控制好自己,我都能感受到,他们的武功可都比我高。”秦暖阳熟捻的坐下,熟练的给朝阳倒茶。
朝阳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的说:“来青楼怎么喝茶?应该酒醉温柔乡才是!”
话音刚落,青裳便一身淡紫纱衣端着酒壶走了过来,朝阳迫不及待的抓住青裳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往自己怀里抱了过来,青裳端着酒壶顺势便坐在了朝阳的腿上,说时迟那时快,朝阳两手抱住青裳的腰,一脸栽进那丰满的宛象双珠之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脂凝暗香、拥雪成峰,不舍的抬起头色眯眯的看着已经脸红到脖子的青裳,忍不住的朝着她的脖子小咬了一口,看着青裳娇羞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青裳娇羞的跑开了,只留下了沾染上了温度的酒壶,朝阳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来就一饮而尽。
耳朵里传来秦暖阳的低沉的声音:“我要不是早认识你,我还真的会坚定不移的相信你就是个地地道道的男的,你都是跟谁学的这些乌七八糟的?”
朝阳仍然笑脸相迎,和刚才走路都站不稳的她简直判如两人,而这边的四个人都齐齐地看着朝阳,刚才那一幕让他们个个面红耳赤的,尤其是景皓煜。
“景皓煜,你看上的女人被朝阳调戏成那样了,你还能忍?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苏月朗挑衅着说,惊醒了还在沉浸在刚刚景象中的三个人,若是之前他们都对朝阳或许是叶犹凉而有所期待的话,那么刚刚的那一幕都足以推翻他们心中的想法,叶犹凉并没有回来。
“这跟青裳没有关系。”景皓煜被朝阳的举动弄的口干舌燥,只好一杯杯的喝水来压制身体里的那股邪火。
“你们不就是因为那个女人才争斗的吗?”
景皓煜本就难为情的很,苏月朗还一直不识相的一通说,搞得他蹭蹭的上火,说:“说你是傻子,你还真的是傻子啊!那不是个幌子嘛,那就是个借口,他就只是想搞我。”
苏月朗仿佛是定格了似的看着景皓煜,看的景皓煜立马心虚的厉害,心想从小到大还是只有叶犹凉会喊他傻子,这突然被自己这么一说,他要是又想不开的一走了之,那叶犹凉知道了不得打死自己啊!景皓煜刚准备开口道歉的,苏月朗就跳了起来,指着景皓煜就骂:“你别以为你是皇子老子就怕了你,那两个字也是你能喊的?”
说着甩手就离了座,二话不说就朝朝阳的雅座走了过去,也不待朝阳同意,挨着朝阳坐下倒了一杯酒就干了。
朝阳瞥了一眼他也不说话,专心致志的看着一楼台子上的表演,时不时点评一下。
这个翠荷的腰没有青裳的细啊……
这个红梅的屁股没有青裳的翘呐……
这个叫什么的,黑成这样还干这一行,老鸨子越来越没眼光了。
突然间这个姑娘好像是能听到朝阳的话似的,猛的抬头盯着朝阳看,看的朝阳后脊背一阵发凉,情不自禁的往后靠了靠。眨眼间,姑娘大叫一声拔出剑就朝朝阳的方向飞了过来,黑衣人从各个角落蜂拥而出朝景皓煜那边去,看客们全都做鸟兽状往门外跑,朝阳被吓的一下子站起来,二话不说拉着苏月朗就躲在他的身后,嘴里还在不停的说:“兄弟,扛住啊!”
苏月朗可不傻,看着这姑娘的目标就是朝阳,甩开了朝阳就跑,朝阳也是个缠人鬼,扯着苏月朗贴着他往景皓煜那边跑去,大喊:“各位好汗,小弟不知怎么得罪了各位大哥,小弟有的是银子,只要你们不杀我,价格好商量,好商量嘛!”
苏月朗脑子慢了半拍,那日夜里他明明武功高强,怎么今日丝毫探不到他有内力,而且他这么怂样看起来也不像是假的啊!难道是自己眼花了?那日自己看到的根本就不是这个浪荡子朝阳?一群人就在这醉花楼厮杀起来,死了一波又来一波,仿佛不杀了他们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苏月朗也无暇再顾及朝阳,跑到苏风清身边去保护他,一旁的秦暖阳问说:“什么情况?”
朝阳虽然表现的很怂,但实际上就是做做样子,听到了秦暖阳说话便回话说:“不清楚,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说今日有暗杀计划,他们应该也是不知道的,不然不会这样惊讶。”
秦暖阳刚杀了一个黑衣人就听到了朝阳的回话,下意识说:“那现在怎么办?”
朝阳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一个没站稳便向后倒去,恰巧倒在了叶梓翀的面前,鬼使神差的叶梓翀竟然伸手去接住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秦暖阳大声喊道:“朝阳,小心。”
一支箭稳稳地射了过来,眼看就躲不过了,朝阳暗骂一声:妈的,又是支箭,伤老子的为什么总是箭?
呲……是皮肤裂开的声音,朝阳看着那支箭射过来,虽然自己能轻松躲过,可是自己若是闪开了那么叶梓翀一定会受伤,于是想都不想下意识不露痕迹的就往自己胸前聚拢了一股内力,本来射向心脏的箭偏了过去,斜斜的插进了朝阳的左肩上。
“嘶……”疼痛袭来,朝阳忍不住的低吼了一声,但是在身后的叶梓翀却听的清清楚楚,心脏剧烈的收缩,这种感觉什么时候好像也出现过,仿佛是十年前啊!
朝阳的额头霎那间就布满了一层细汗,有点恍惚的朝叶梓翀的怀里倒去。
“为什么不躲?”叶梓翀抱着倒向自己的朝阳大骂一声。
“有毒。”还是自己大意了,还以为只是谁的小打小闹,没想到这支箭上竟被涂了毒,又因为中箭的瞬间自己提起了内力,导致毒素散的比正常情况下更快,还不到一杯茶的时间,朝阳已经有些恍惚了。
“来人,来人,叫太医,快叫太医。”叶梓翀在听到有毒之后也开始慌张了起来。
“不要,不行。”本是已经恍惚的朝阳在听到太医二字之后强迫着自己保持了最后的一刻清醒,伸手紧紧的抓着叶梓翀胸前的衣服,用昏过去前最后的一丝力气,说出了一个字。
叶梓翀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眼前的这个少年是真的喊了一声“哥”,还是自己已经压抑到出现的幻听,叶梓翀颤抖着身子强忍着控制着自己朝秦暖阳望去,秦暖阳分身乏术,只能大喊:“快救她。”
叶梓翀这才缓过神来,抱起朝阳就往外冲去,景皓煜和秦暖阳见状便掩护他们离开,这时官兵也赶了过来,黑衣人见状只好撤退。
叶梓翀抱着朝阳就往丞相府跑去,到自己的院子“小阁楼”的时候朝阳已经晕死过去了,当然这个俗气的名字也是小时候叶犹凉吵着闹着给换的。
叶梓翀小心翼翼的把朝阳放在自己的床上,轻轻的拉开了朝阳的衣服露出了伤口,果然有一层裹布,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旧伤,叶梓翀的眼睛立马水雾弥漫,波涛汹涌,以至于叶奕桦赶过来的时候都受不住泪滴滴在了朝阳的胸前。
叶奕桦看着叶梓翀的样子呆楞了片刻,才鼓起勇气问:“他……”
半饷都没有问出那句话,叶梓翀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叶奕桦才冲上床前,看着那个十年未见的女儿,十年不见,再见竟又是这样伤痕累累昏迷不醒的躺在自己面前,那这十年她又是吃了怎样的苦才能活到今天的?
叶奕桦伸出手迟迟不敢摸上去,生怕自己一碰眼前的这个人,她就会消失不见,又是一个十年,两个十年,或是无数个十年。
“少爷,大夫来了。”管家叶楚带着三四个大夫赶了过来,叶梓翀这才擦干了眼泪,让出了地方站在了床脚,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的那个人。
一刻钟的时间,大夫们才商量好了来回话:“叶丞相,这支箭只是射中了这位小少爷的肩膀,以我们之力拔出来并非难事,难就难在这箭上有毒,照脉象看来已经扩散开来,但是奇怪的是这个小公子本身好像就携带着几种奇毒,这毒目前来看并不会伤及性命,只是现在最首要的就是要赶紧把箭拔出来,只是怕会流血不止啊!小人们……只有六成把握。”
就在叶奕桦沉思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苏风清出现在了房门口,坚定地说:“让我来。”
叶梓翀终是把眼光从朝阳身上移开,神色飘渺恍惚的看向苏风清,也就是这样的一个眼神才更加坚定了苏风清的想法,原来刚才在醉花楼混乱之中你一声“哥”不是自己幻听,所以才会不管不顾的迫不及待的来到丞相府,只是为了心中的那一丝丝,小到都察觉不到的希望。
苏风清看着叶梓翀的眼睛,才缓缓的移开视线,低着头朝着叶奕桦府了府身,说:“请相信我。”
叶梓翀眼睛再次湿润,除了点头没有任何更好的选择。
景皓煜三人赶来的时候房门正被紧紧的关着,门外站着焦急等待着的叶楚和端着热水的丫鬟,屋内只剩下守着朝阳的叶家父子。
苏风清准备好所有的药物之后才开始试探着下手去给朝阳拔箭,手刚抓住箭身就已经牵扯到了伤口,本已昏睡过去的朝阳无意识的皱了皱眉,苏风清小心翼翼的往箭身上倾注了自己的内力,快刀斩乱麻的拔出了箭,瞬间血便奔涌而出,苏风清立马用内力护住伤口。
朝阳疼的汗如雨下,一张小脸早已苍白的没有了任何颜色,昏昏沉沉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发烧的日子,不停的喊着“爹爹,娘亲,哥哥。”
叶奕桦在听到朝阳喊的第一声爹爹的时候就完全失去了控制,跪在床头就抓着朝阳的手,说:“爹爹在,爹爹在,不怕不怕,小朝阳别怕,爹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