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锋与霜鉴不时回头望去，似乎并没有人跟来。
“算了吧，霜鉴。这两天忍忍就过去了。等师父来了，饭钱就有着落了。这样做太冒险了。万一被人逮住，咱就身败名裂了。”霜锋眉头紧锁，似乎顾虑颇多。
“不慌。既然要做，就要师出有名。既然要做，就要滴水不漏。我自有分寸不会有事的。如果被人逮住了，我说万一啊，被人逮住了。那就说是我的主意，与你没有干系。而且你要记住，我们这不是敲诈，也不是勒索，我们是碰瓷，只要不出手，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霜鉴一副大义凛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模样，十分认真地看着霜鉴。
“好兄弟。既然这样，那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如果我丢下你一个人，自己一个人苟活，那我还算个男人嘛？”霜锋被霜鉴一席话感动得快要哭出来。当了霜鉴的师弟七八年了，第一次听他说出这么煽情的话。是个男人，怎么能不动容呢？
“傻小子，你不能。你必须留在师父身边，孝敬他老人家。还要继续把咱武蛇庄的功夫学好，发扬光大。师兄到时候要是落魄街头，也好歹有你这么一个倚仗。但是我们两个要是都落魄了，这生活就真的没有指望了。”霜鉴头头是道地给他分析。用情之真，感情之深，让两个十六岁的少年不禁红了眼眶。
“师兄。你真是太无私了。”霜锋一脸敬仰地看着自己的师兄，忽然觉得他的头犹如泰山一样高大，让人仰望。
“好了霜锋，什么都别说了。师兄先行一步。为师兄祈祷吧。”霜鉴说罢，拐了个弯绕到山临天的前头去。而霜锋还一路跟在山临天的身后。
巷子里的人影渐渐稀疏。山临天早已把那一串糖葫芦吃得干干净净。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那蒙面的小姑娘，以至于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如果是平时，以他的敏锐嗅觉，早就已经先发制人了。
“那当真是世上最美丽的耳根了。”山临天自言自语道。“夭寿，这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在这巷子尽头的拐角处，突然窜出一个人影。那人怀里抱着一盆金桔树，与山临天撞了个满怀。
金桔盆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那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山临天身前，像一只高大的金刚，对着山临天怒目而视。
“小伙子，走路不看路的吗？撞坏了我的盆栽，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哦。你要知道这株雪山玉明金桔可是从昆仑山移植而来的。当初可是牺牲了好几个兄弟，才到了我的手里。如今竟然被你这不长眼的家伙给打翻了。你可得好好给我一个说法，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他生怕错漏了什么细节，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像念台词一样，毫无情感波澜。
山临天俯下身子，瞧了瞧这株一点都不特别的金桔，突然乐呵地傻笑一声“哼”，直接开门见山道：“找茬的是吗？”
山临天对其他俗事可能缺乏阅历。但是对于碰瓷这件事，可是深有体会。曾经，也不算曾经啦，就在这一两个月里，曾多次被女孩子碰瓷，只因为一个眼神的交错，就被脑残粉嚷嚷着被他侵犯了，如果不以身相许，就要死给他看。这种事情多如牛毛，山临天早已深谙其道。对于眼前这盆其貌不扬地金桔，竟然觉得有些搞笑，这个人也太不敬业了，这是明目张胆的把自己当傻子啊。
“你这是什么态度？打碎了我的盆栽还有理了？是不是哥哥不给你一点教训，你都不知道什么叫敬畏了？”霜鉴本来装着生气，只想敲诈一笔生活费。但是看着小子似乎一点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着实有些生气了，好歹自己也是他的前辈，再怎么样对前辈的尊重还应该是要有的。
“那就受教了。”山临天丝毫不和他啰嗦，直接一挥手，两道犀利的月刃朝霜鉴劈去。
“哇靠。真是没大没小，说动手就动手。一点王子风度都没有。”霜鉴身形像一条灵蛇一般，左右扭腰，惊险地躲过了月刃。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刚才在街上就一直跟着我，还知道我是王子。看来是早有预谋了。这附近不止你一个人吧？”山临天丝毫没有慌乱，下意识的用神识扫视了周围，发现并没有危险的气息，方才放下心来。眼前这位十六七岁的大兄弟虽然看着有两下子，但是他还是对自己充满信心。
这霜鉴虽说生气，嘴上说着要教训他，但是身体却很老实，根本没有还手。心中谨记知识点，自己是一个受害者，要装得楚楚可怜。
“怎么了？不是说要教训我吗？怎么不动手了？”山临天此时反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和你这愣头青动手，倒是拉低了我的水平了。就你那三脚猫功夫，也配和我叫嚣吗？算了算了。就当我出门没看黄历，折了一株天地瑰宝吧，这个霉头我自己担了。你走吧。”眼见还没上桌谈判，就被掀桌子了。霜鉴只能另谋出路，以守为攻。
“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这么说话。”山临天年少气盛哪里容得别人诋毁。他眼睛一吊，身子周围风压骤降，小巷之中邪风阵阵，不少居民都被惊动了，纷纷聚拢过来一探究竟。
霜鉴心中大为满意，只要有这些吃瓜群在，自己再演得精彩一点，把自己的宽宏胸怀，和关爱幼小表现出来，就能赢得大家的支持。那么这点损失，这倒霉蛋，不赔也得赔了。只要记住一点，不要真伤了他就好，毕竟人的同情心，总是站在弱者的那一边的，谁管你是非对错曲折黑白？
“我劝你冷静一点，这盆栽是个稀罕物，我知道你也赔不起，但是我只想要一个说法，一个道歉。你只要给我一样你身上的东西就成，就当是一个仪式。梳子，佩剑，钮扣，一凯铜鱼……都行。我不在乎，因为我实在不想和一个小孩子出手。”霜鉴用余光瞟了一眼众人的神色，不少人都露出了嘉许的目光，更有些人微微地点头，表示欣慰。
“你还真是做作啊。揍起来一定非常顺手。”山临天邪魅一笑，直接化身一道流光冲向霜鉴。那速度犹如猛虎奔腾，将围观的各位居家主妇惊掉下巴。
“这小子，怎么这么厉害。比我家男人的速度都要快上两分。看来今年的兴武会一定很精彩。”一个三十出头的少妇，目不转睛地盯着山临天的一招一式，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枝节。
“你家男人有这么快吗？那你可得好好给他补补。”邻居家的少妇“咯，咯”笑个不停。
“你这成天没个正形的，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些话，真该拉去浸猪笼。”
“呦呦呦。还是阿芬比较正派，但是难保这两小青年，懂得比你还多呦。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得了，你看那个大个，腰扭得多妖娆啊。”
“你懂什么？那是人家武蛇门的功夫‘蛇舞’。”
“但是很性感啊，有没有？”那女子笑得花枝乱颤。
这一通议论搞得霜鉴一脸青红皂白，身子扭动变得颇为僵硬。
山临天步步紧逼，手中月刃翩飞，墙上石头上，被飞出的月刃之气刻划出阵阵新月之痕。
霜鉴本以为能占个上风，碰瓷剧本里也写着得饶人处且饶人。但是此时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如果不全力防守，下一瞬间自己可能就成了肉酱了。
山临天势如破竹，咄咄逼人。猎月七式的虎虎生风，毕竟是名震云上界的武林绝学，神月族的族中瑰宝。
“你再不使出真功夫，可就没机会了。”山临天突然放缓攻势，给他出招的机会。毕竟自己虽然是十三岁组的王者，但是十六岁组的实力如何，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不如拿眼前的大个子练练手，如果就这么了结了他，着实有些暴殄天物了。
“哼。我看你是个晚辈，让着你，你只要把你身上的东西，随意给我一样。再跟我说声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霜鉴感慨于山临天的强大，果然不愧是十三岁组的王者，就是放在十六岁组也是极具竞争力的。但是事到如今，自己也不在怕的。
“你还真啰嗦。那我就不客气了。‘十三刀’。”山临天瞬间在空气中划出十三道月刃，每一道都气势汹汹。
霜鉴使出武蛇庄绝学“游龙”，逆风而动，朝山力冲来。他身形如蛇，左右摇弋，直接从十三刀月刃中穿过，月刃划在他身上，犹如打在坚硬的鳞甲之上，直接被弹开了。仔细一瞧，隐约能看到霜鉴身上覆盖着一层由内力所化的空气鳞甲。只是没想到这鳞甲的硬度竟然足以抵当住这十三枚月刃，着实不凡。
“尾翦”，霜鉴越过月刃，瞬间来到山临天身前，一条如钢枪一般的尾巴，直劈山力腰间。双右手象蛇拳，朝着他的面门一顿招呼。一瞬间攻势如暴风骤雨，连绵不绝。
“这才像话嘛。”山临天丝毫不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出手格挡，尾巴也与霜鉴的尾翦缠斗在一起。
一旁的中年妇女看得血脉喷张，有的直接撸起袖子叫好。一点劝架的意思都没有。有的甚至跃跃欲试，想要加入其中。
山临天身法大开大合，犹如鲲鹏展翅，气势无匹，一招一式皆带起烈烈风涛。而霜鉴则像是一条无骨灵蛇，贴在山临天身上，各种杀招在他身上的防守缝隙间穿行，破杀。虽然没有骇人的气势，但是招招致命。
霜鉴从没想过会要和这个小子全力相搏，但是战至兴起，什么碰瓷，什么放水，就全在九霄云外了。此刻心中念头，唯有一个：全力以赴，战。
“八岐手”，霜鉴一双手，化出八道虚影。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笔直的手指如同殷红的蛇信发出嘶嘶蛇鸣。
山临天被这铺天盖地的虚影逼得步步后退。这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的招式，让他颇为头疼。而且霜鉴犹如狗皮膏药似的功法在细微处变幻莫测，根本防不胜防。再这么近身肉搏，绝对要落败。
山临天深知自己猎月七式的精髓在于中距离的威力与变化。想要赢他，必须拉开身位。但是此刻已经被骑脸输出，哪有那么容易化解的。
眼见山临天且战且退，霜鉴则越战越勇。手臂如蛇，盘桓缠绕，将山临天缚在身前。但是山临天手中月刃锋利无比，虽然在这犹如贴身的距离中难以全力施展它的威力，但仍让霜鉴忌惮不已。如果没有护体罡气，那轻轻的一道月刃便能将他的手臂卸下来。
霜鉴双手逶迤，绕过山临天身前月刃，犹如猛虎掏心，往山临天胸口抓去。
山临天回手护住心窝，月刃前劈，试图逼退他的八岐手。
但是他却丝毫不退，反倒是露出一丝兴奋的神采。
山临天心道不好，就听霜鉴说道：“八岐吐息。”一道剧烈的内劲，从霜鉴掌心发出，将月刃打得粉碎，直透胸骨。
山临天被一掌打飞了出去，潺潺鲜血从嘴角留下。看得出来，着实伤得不轻。要不是有双手护着，现在真就力透脊背了。
“就这样吧。给我道个歉这事就结了。赔偿我也不要了，就当交个朋友，怎么样。”霜鉴之前听人说他是十三岁的王者，颇不以为然，但是现在一番交手，才发现他的实力就算和自己这个年长他几岁的高手比起来也不匡多让。刚才侥幸赢他几招，也算是自己功法相克，真正的拼起修为，自己真没把握能胜他。此时他只想趁着胜利的余威快速了结这场战斗，免得夜长梦多。早已经将这场战斗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这小伙子不错，大度。年级轻轻就有这种修为和胸襟，真是不得了。”
“我看那小子，才不得了呢。样子也不过十二三岁。却如此凶悍，一定大有来头。”
大妈们丝毫不在意二人有些厌恶的表情，口无遮拦地品头论足。害羞和矜持早已被她们从生活中剔除。她们是这个世界上，活得最自在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