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之下,塔伦夫妇不得不遍寻当地知名的文字学者和符号专家,希望通过破译出古书的更多内容来帮助确认宝物的特征。好在布拉卡达作为魔法圣地,向来学风极盛,许多大法师本身就是在某一方面颇有建树的学者。古文字作为咒文的媒介,精研这门学问的专家更不可能少。
令人安心的是,从著书的那位先辈之后,塔伦家历代子孙都还算争气,家族并未遇上什么需要靠变卖家产才得以渡过的危机,所以家族的传承之物几乎都保留完好。只要那件符号所属物真的存在,那留藏于家中的可能性就非常大。
可在塔伦先生的连日走访下,古书的内容只能说微微有些眉目。因为研究古精灵语的学者固然不少,但是掌握古弥赛兰达语的学者相对来说就不怎么多见,所以进展一直不怎么乐观。
今晚塔伦夫妇要拜访的这位法师学者,据说就是一位精通古弥赛兰达语的大师,兼且还擅长鉴定古物。他的法师塔位于布拉卡达西边的郊外,路上会经过一道陡峭的山崖。为此家里的老马夫从下午开始就在往马车外轮上包裹两层干布,一直忙活到天色将暗才能够出发。
在塔伦夫妇的马车走后,留守在家中的艾拉穆尔眉头微皱,不知为何,今天的青年法师隐隐有点心神不宁,连带手里的《中级咒语引导准则》都不怎么读得进去。看着窗外渐大的雪势,艾拉穆尔还是打消了去找隔壁好友喝一杯的打算。
...
城外郊野,一辆造型华美的马车正艰难行驶在崎岖的山道上,山道一侧是乱石突起的山壁,另一侧则是高耸的断崖,漂满了浮冰的瑞纳雪河正在崖下奔腾流淌。
马车里的塔伦先生还在仔细比对两位古文学者下午刚送来的译文版本,同时思考着等会儿面见那位法师学者的说辞。而他的妻子则偎在丈夫身边,手里举着一盏小巧的马灯替他照明。没有人注意到,这时候还有一匹灰马不远不近地缀在马车后面,马上的骑手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把他全身上下笼罩得严严实实。
黑袍骑手其实在出城的时候就已经跟上了这辆马车,随着离城区距离越远,他与马车的距离也在逐渐拉近。当马车快驶到这条山崖坡道的中段时,骑马的跟踪者终于有所动作。
只见他慢慢从衣袍里抽出一块漆黑的厚纱布,双手各抓住一端伸到脑后打了个死结。然后再戴起斗篷背后的连体兜帽。
黑面纱缓缓蒙在他的脸上,却好像在他心中也蒙上了一层黑布。
蒙面骑手不再迟疑,一踢马刺,灰马渐渐加速,在坡道的某个开阔地段一举超越了行驶缓慢的马车,随后骑手勒转马头,猛然挡住了马车去路!
“聿——”老马夫没想到这个地方会突然冒出个人影挡在前面,手忙脚乱地停住驭马,正要开口喝斥,而当看清了拦路者手里拿着一柄散发出蓝色光晕的法杖时,顿时噤声。
马车里的塔伦也察觉到了什么,打开一侧的车门走下马车,看清状况时不由心中一沉。
眼前这个拦路者从头到脚都裹在黑袍底下,完全看不清面容。在这种地方逼停自己,目的不问可知,好在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发动攻击,只是亮起法杖表明了法师身份,这既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妄动,也说明还有谈判的可能。
想明白关节,塔伦决定开门见山:“这位法师阁下,我们夫妇俩今天只是前往西山拜访朋友,车上带的财物不多,如果您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
蒙面拦路者摇摇头,黑袍下传出一个语调平直没有丝毫变化的声音:“听说塔伦家发现一件宝物,可否借来一观?”
塔伦闻言心下一凛,对方既然一口道破自己身份,可见是有备而来,并非只是普通劫匪。于是苦笑道:“阁下消息倒是灵通,但是直到目前我都只是怀疑存在某件宝物,可在家中并无发现,今次前往西山也是想获得更多的宝物线索而已。”
对面的黑袍微微抖动了一下,片刻后反驳道:“塔伦先生也是枫叶商圈的头脸人物,这时候何必还要骗我?这三天来,塔伦先生已经找了不下十位古文字学者,每天晚上都闭门潜心研究,直到今天终于有所发现,于是迫不及待地带着宝物连夜去找内托大师鉴定。谁不知道,内托大师见识广博,是西山群塔里一流的宝物鉴定大师。”
塔伦面露骇色,对方竟然连他这几日的行踪都了如指掌!恐怕今晚的埋伏也是筹划已久了。没想到自己找各家学者翻译古书的事情自以为做得隐蔽,结果还是被有心人惦记上了。除了最终猜测的结果略有偏差,其他信息几乎全部无误。
还没等塔伦思考出个所以然,黑袍蒙面人再度发话了:“所以,塔伦先生,你是打算自己把东西交给我,然后我放你们走;还是说等我把你们都杀了,我再自己来拿?”
蒙面人手中的法杖一时间蓝芒大盛,逼人的寒意席卷向四面八方。
塔伦顿时急了:“可是我真的没找到过那件东西啊!今天去找内托大师是为了让他翻译这本书里的古弥赛兰达文字!并不是去做什么鉴定啊!”情急之下,塔伦也顾不得许多,急匆匆拿过那本《谜之传承》,顶着风雪朝着蒙面人轻轻抛过去。
蒙面人抬手一招,一个摄物术就把古籍拿在手里,翻看了几页后把书籍收到袖袍里。
塔伦正要松口气,只见蒙面人手腕一抖,从法杖顶端发光的宝石中立刻甩出一枚冰箭,一下子射穿了拉车马匹的头骨,那匹马抽动了一下轰然倒地,塔伦夫人猛地发出一声尖叫。
“塔伦先生,不得不说你是一个很狡猾的商人,不过你以为你编造这么一套说辞我就会轻易相信吗?”
塔伦看着面前步步逼近的黑袍人,嘴里发苦。
如今他们处于山路中段,四野无人,旁边就是悬崖峭壁,地面还结满冰霜,已然是一处无法逃生的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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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到了深夜,艾拉穆尔迟迟无法入睡。某种不好的预感始终萦绕在他脑海里,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艾拉穆尔最后还是选择披衣起身。
父母还没有回来,难道说这次去拜访的那位学者真的有什么重大进展?
艾拉穆尔一边想着,一边穿戴整齐,决定去找特朗布尔聊会儿天。看了眼墙壁上挂着的石英钟,这个点特朗布尔应该还没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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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艾拉穆尔少爷。我家老爷还没有回来。”特朗布尔的佣人恭敬地说道。
“嗯?今天他没有晚课吧,他去哪儿了?”
“老爷好像说到碧冠区约了几个朋友见面,下午就出门了。”
“这个家伙,出去潇洒竟然也不叫上我。”没奈何,艾拉穆尔只好悻悻地返回家中,斜躺在客厅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看起一本诗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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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艾拉穆尔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时已经是后半夜了,青年法师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合衣睡着了。耳边听着仆人起床前去开门的响动,接着是一阵低语,过了片刻,急匆匆的脚步往客厅这个方向靠近,室内的灯烛也被点亮。
“怎么了?”艾拉穆尔此时不得不起身,看着脸色惊惶的仆人。
“少爷...”坎达是家里老管家的侄子,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一向稳重干练。可这会儿嘴唇发抖,语调像是快哭出来似的,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艾拉穆尔心头一紧,快步朝外走去,“别慌,出了什么事?走,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艾拉穆尔刚走出屋门,就看到一行五、六个人正打着火把站在庭院里,身上统一穿着制式皮甲,为首一人看到艾拉穆尔出现,立刻迎上来,行了一礼。
“枫叶区第五治安所三级治安官杜鲁克·扬,请问这位可是艾拉穆尔·塔伦先生?”
“我是。出了什么事,治安官大人?”
“一个小时前接到城防军的报告,有巡逻队在城外的瑞纳雪河边发现了一些马车残骸,怀疑可能有马车从附近秋琳断崖的山道上跌落下来。根据辨认,一些残片上面有塔伦古董店的标记。为此我专程来通知此事,并想确认一下你家人的行程。”
艾拉穆尔如遭雷殛,几乎站立不稳,身体就要向后倒去。还好坎达及时上前扶住了少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艾拉穆尔只感到手足冰凉,神智无主。
治安官杜鲁克按住艾拉穆尔的肩膀,安慰道:“塔伦先生,情况未必就到最坏的地步,这个时节马车在坡道打滑的事故时有发生。城防军已经沿着河流上游去搜索了,巡察法师团得知此事后也派了两名法师前去支援。马车上有你哪位家人?”
艾拉穆尔咬着牙道:“我的父母都在马车上!还有家里的马夫老昆特!”青年法师站稳身体,猛一跺脚,“不行!我也要去找!坎达!给我备马!”男仆应了一声,匆匆往院子旁的马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