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北前脚才离开前台，后脚顾南便进了大门。
“名字！”小陈上下打量了顾南一眼，问她的名字。
“顾南……”
“顾南？咦？”
小陈诧异地皱起了眉头。
“不是个男的吗？这里性别标注是男。”
“是你们公司电话让我来面试的，不会错的。”
听小陈这么说，顾南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会真搞错了吧？碰巧同名同姓，电话也留错了？仔细想想，她确实没投简历到电视台，怎么会接到面试电话？
辛辛苦苦地来了，就这么离开，顾南不甘心。
“我可以给你看昨天的电话记录。”
“哦哦，不用了，可能搞错了，我改一下。”
小陈拿起笔把名单上的性别改成了男，然后让顾南去左面的休息室等一下，现在面试的人有点儿多，等会儿会叫她的名字。
“谢谢。”
顺利过关后，顾南松了口气，可当她推开休息室房门的一刹那，觉得脑袋有点儿大，怎么面试的人这么多？
休息室里至少坐了三十几人，大多数都是男的，女生寥寥无几，他们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有的对窗口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着，为了这场面试，大家都在紧张地准备着。
都说一个萝卜一个坑，现在有一个坑，就有一千个萝卜等着，感觉萝卜泛滥了。
顾南选择坐在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身边，她正拿着一份全英文的自我介绍，低声背诵着。
“还要英文面试吗？”顾南更紧张了。
“不是所有职位都需要，我面试的是记者，有英文面试这一关，你呢？你面试什么职位？”
“我？”
顾南被小姑娘问得茫然了，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要面试的是什么岗位，接电话的时候，那人也没说，她当时太兴奋，也忘记问了。
“不知道。”
“你投简历投的什么职位？上面有要求的。”
“我没投简历。”
“没投吗？”
在小姑娘奇怪的语气中，顾南垂下了头。
此时此刻，顾南很肯定地确认了一件事，是电视台搞了乌龙。
环视一下休息室里等待面试的人，顾南不知是该离开？还是继续等下去？
面试的人中，一些人一看就是有工作经验的，而另一些人则是刚刚毕业的学生，为了生存，他们都在拼搏，顾南有什么理由懈怠下去，也许这是一次机会。
“杨晓武！”小陈拿着一个小本本进来了，叫了杨晓武的名字。
身边的女孩儿应了一声，站起来后双腿都在发抖。
“好紧张。”她摸着胸口，用力吸了口气。
“你准备得那么充分，没什么好紧张的。”顾南鼓励着她。
“不行，还是紧张。”
杨晓武跟着小陈出去了，许是她的紧张感染了顾南，顾南的心也跟着狂跳了起来，怎么办？他们发现她不是他们想要的人会不会将她直接赶出去？
站起来又坐下，顾南在休息室里来回走动着，直到有人喊了顾南的名字。
面试的办公室里坐着三个人，中间的女人正是进入电梯时看到的罗编导，她看起来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手里拿着一支笔习机械地转动着，罗编导的左手边坐着的女人……
顾南用力眨了一下眼睛，这算不算冤家路窄，竟是公司门口遇到的28老少女。
琳达也抬起了头，看到了顾南，刁蛮的柳眉倒竖了起来。
“老阿姨？”
“什么？”罗编导蹙眉转向了琳达，问她在说什么，琳达赶紧改口。
“我说……让李阿姨送茶水进来。”
“不用了，有矿泉水就行。”
罗编导例行公事地打开了简历。
坐在罗编导右手边的是一个男士，看年龄不过三十三，穿得十分得意，白衬衫搭配着一条斜条纹紫色领带，没那么中规中矩，却也不失严肃性，体现了男性的优雅和智慧。尤其他浓浓的剑眉下的一双睿智的眼睛，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广告片里的成功男士。
男人也在打量顾南，眉宇中多了一丝迷惑。
“你是顾南？”罗编导对照简历打量了几眼顾南，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深锁的眉间浮上了一丝丝寒冷。
顾南紧张地不知该坐下还是站着。
“我需要解释一下。”
“先请坐吧。”男人很斯文，示意顾南坐下，不要太紧张。
“谢谢。”
顾南坐在了他们对面的椅子里，这个位置好尴尬，好像警察局里受审的犯人，原本紧张的心更加忐忑了。
都说被人从头到脚打量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对你有兴趣，另外一种是他让你一亮感到新奇，顾南有理由相信，他们打量她是第三种可能，这个女人很讨厌。
罗编导在电梯里见过顾南，第一印象，她给她打了不及格的分数，旁边那位和她撞衫又折了指甲的琳达，应该不会喜欢她吧。
顾南预感到这次面试要泡汤了。
“这份简历什么情况，核对一下。”罗编导把简历扔给了琳达。
“好的。”
琳达正准备拿着简历出去时，顾南急切地站了起来。
“那个顾南不是我。”
“什么意思？”罗编导的目光紧锁住了顾南。
“冒名顶替？”
“不是冒名顶替，可能是……那个人留错了电话，或者什么其他的原因……总之，电话打给了我，刚巧我也叫顾南，也在找工作，投了很多的简历，所以……当时也没细问，不过你们不要误会，我没有隐瞒的意思，我也是到了这里之后才知道错了……但是……你们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看在我一早上挤车，跑了那么远的份儿上，我需要一份工作。”
顾南费力地把话说完，肺里的氧气好像都被抽干了。
知道是电视台的人事出了乌龙事件，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怪异。
“你也叫顾南？”罗编导问。
“对，南方的南。”顾南点点头。
“确实错了，简历上写的是男，25岁，我看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琳达一字一句地说着简历上的名字。
“那就下一位吧。”
罗编导挥了挥手，继续翻看下一份简历。
“能不能给次机会……我干什么都行。”顾南的手指捏着撕破的裙角，脚下没有移动一步。
“下一位！”
罗编导的口中冷漠地吐出三个字，像一个灌输了既定程序的机器人。
“呵，听清了吗？让你出去，还等什么？”
琳达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她慢条斯理地摆弄着指甲，说新闻组可不会把午餐随便供应外面的老阿姨。
又是一句老阿姨。
去你的，28岁老少女。
顾南懊恼地转过了身，就算她已经三十三岁了，是个老阿姨，也要做一个一地鸡毛又不失逼格的老阿姨。
就在顾南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男人说话了。
“等等。”
顾南惊喜地转过身。
“以前做过什么？”男人问。
“编辑！出版社的编辑，选题策划，组稿，审稿，还有发行，我组织过一本畅销书，现在还在重印，我可以做文字相关的工作，不不，不相关也行，我什么都能干。”
顾南一口气说的一大串，也不知道人家对这个话题是否感兴趣，说完了，她期待地看着他们，希望有合适的职位可以考虑她。
罗编导扭头看着男人，眼神中透着质疑。
“我们这批需要招聘的驻外记者多，不需要太多女员工，何况她这个年纪。”
赤裸裸的性别歧视，年龄歧视，这位清高的罗编导看着也没那么年轻吗，大约估算了一下，她也应该是三十出头，挡不住的法令纹暴露了她的年龄。
男人清咳了一声。
“有些职位，男的也不愿意做，例如文案编辑。”
“文案编辑已经定了人选。”罗编导告知男人。
“助理呢？”
“年纪轻一些的好吧。”
“也没什么硬性要求。”
“倒是。”
罗编导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男人让顾南坐下，又询问了一下她的工作经历，虽然顾南工作的时间不长，但做一个助理却绰绰有余。
“助理的工作比不上编辑，薪水也没那么高，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
顾南快速地点着头，虽然心里稍稍有些失衡，但现在的情况，有工作总比没有强，她必须迈出这一步。
“面试之后还要开会讨论，聘用谁，不用谁，你先回去等消息吧，下一位。”
罗编导让琳达喊下一位。
顾南离开了会议室，进入电梯间时，一个扛着摄影机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现场记者刘思琪。在医院时，顾南没接受任何记者的采访，却此时仍怕被认出来，她小心地避让到了一边。
“这次真失败，没采访到当事人。”刘思琪在抱怨。
“涉事医生被开除了，没什么好跟踪的了，差不多到吃饭时间了，收拾收拾去食堂。”
“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早饭还没吃呢，饿死了。”
刘思琪捂着胃口抱怨说她最近的工作量太大了，不但要天天出现场，周末还要跑天津，男朋友这几天不开心，不给她打电话了。摄影师在一边嘿嘿笑着，说他老婆已经下最后通牒了。
随着电梯门的关闭，声音被挡在了外面，顾南这才松了口气，那起医疗事故闹得有点儿大，不知安北离开了医院会去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