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到底叫什么啊”这件事情已经在少年们大大咧咧的日子里渐渐被一层层美好压在了底下。生活像一辆小火车头,每过一天日子,后面就会接上一节车厢,上面搭载了满满当当的乘客、行李,都是曾经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之中的,被自己所在乎所爱护的人和物。很多东西大脑会遗忘,可是生活却不会,它是最忠实的伙伴。即使天昏地暗,即使白昼流星,它也一直在那里,背着所有你曾经的记忆,与你一起踽踽前行。那少年的车厢里是什么呢?他们那么令时光艳羡,必定会被有所眷顾吧。少年的火车,会搭载一箱沉甸甸的粉色云朵,会搭载一箱枯黄的落叶,会搭载一树一树的青葱,会搭载一张张稚嫩口吻书写的信件……
他们终究与世界不同。
最后一节课,是物理。
很多没有搞懂的孩子都坐在下面惶惶然地记着解题思路,为难地看着黑板和老师。陈常乐在下面瘫坐在椅子上,提着眼皮,和讲台上的物理老师一唱一和。物理老师很喜欢陈常乐,爷俩儿自顾自地,仿佛聊天一样,将物理聊了个天花乱坠。下课铃声适时响起,对于一些人来说是解脱,于一些人来说,又是打扰了整个世界。
物理老师恋恋不舍地收拾起教具,板起脸,说:“下课。”
大家喘了个大气,都趴倒在课桌上。陈常乐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整理书包。
“陈常乐,你说你怎么就那么会物理呢?它那么难!”刘楚鑫在教室最后一排冲前面喊道。
“就是啊,也太难了吧。”李陆顺势附和。
陈常乐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人各有所长嘛。刘延也很好啊,只是他没那么喜欢开口罢了。”
“要不,我们一起写完作业再回去吧?”隔壁桌的李陆满脸期待。
陈常乐伸出手去抹了一下他精心打扮的发型,李陆四处躲闪:“登徒子!你干什么!人家准备这个很久的!”
整个教室爆发出旷日持久的笑声。
陈常乐扯起书包带就往外走:“我先回去了。”“喂——不一起写作业吗?”李陆的声音还追赶着他。
陈常乐下了楼梯,没有一直走,反而走到高一(1)班门口的走廊站着。他拿起手机,低头向谁发着信息:“我在门口。”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陈常乐抬起头,嘴角渐渐上扬:“走吧。”女孩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他忍不住往后退一小步,这样,女孩的头发便洒上了温柔的阳光。他们并排走着,不敢靠得太近,又不想离得太远,于是保持着一米的安全距离。直到走出校门。
校门就像是一面深湖,表面不存在任何生命,底下却色彩斑斓,暗流涌动。
他们走到这条马路的尽头,向右拐进另一条马路。陈常乐一言不发地抬起手来揽住女孩的肩膀。
女孩歪着脑袋笑着看他:“你干嘛?”
“不干嘛呀。”陈常乐没敢对上她的眼神,面无表情,只是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女孩不高,差不多与陈常乐的肩头齐平。女孩用离得较远的手勾住陈常乐的脖子,将他的脸颊拉近自己的嘴巴:“你还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呢。”
陈常乐缩回身体:“那么,请问,林新曙小姐,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呢?”他停下脚步来,认真地注视着她,末了接上一句:“我喜欢你。”
晚霞映照在男孩和女孩的脸上,女孩笑得却比晚霞更加精彩,她点点头。
一瞬间,忘记了时间有多慢。陈常乐抓起女孩的手。路人们看到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奔跑在车流稀少的马路上,眉眼流露出浅色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