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吃着饭,一同事突然发问。他津津乐道的谈及自己是南方某大学毕业,脸上泛起红光。称赞声不绝于耳。大家互说着自己的学历,你推我捧的,各个学历是那样的显赫。当问起我时,我并未直接作答,只是低头咀嚼着饭菜,忙了一天腹中早已咕咕作响。看见我不言语,那厮一问再问。我喃喃回复,学历初二。稍作停顿后,大家笑作一团。面面相觑,互相交换着鄙夷的眼色看向我。
口中咕哝着笑出声来,
“原来现在还有初中学历的年轻人。”
说罢又开始相互逗趣。看着他们傻乎乎的憨憨作笑。我插了句嘴:
“我要是名牌大学毕业才不屑予初中生作业。若混成这等模样,万卷书岂不是读在屁洞尔?”
房内安静了,能听见水滴落地的声音。也能听见个别同事窃窃私语,仿佛在笑。
那晚,几个同事对我甚是客气。宵夜、喝酒都是他们请我的。我们对酒言欢得知,这几位弟兄与我一样初中学历,平时忍气吞声太久,我的傲气正是他们所缺的。他们讲,店内几十人,分帮立派。以江西帮与湖北帮最为猖狂,我连连笑答,不站队。他们想怎么玩随他们去。
没过多久,一个湖北的同事来找我,说我虽然年纪轻轻,但看得出来不是孬货。说罢便邀我加入他们的团队。同事讲,千百年来惟楚有才,我居长沙,他住武汉。南北一家血浓于水。给我高帽子戴尽,被我婉拒。
湖北的同事刚走,江西同事便跟了上来。一脸喜色,又是握手又是分享着江西辣酱,这不吃还好,这一吃就对了味。我咕哝着这味道似曾相识啊?同事呵呵有声道:“500年前我们很多亲人迁往长沙,我们是同宗共祖断骨连筋的兄弟。连辣酱口味都是一个口味儿……”
说着频频递手相握。我微微一笑,略表谢意。就这样我的天平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倾斜于江西老表。
几时阴雨几时晴,深圳的天气酷暑难耐,身上黏糊糊的,傍晚因为抢吹电风扇,江西老表吃了亏,含恨在心。那天晚上几十个人围着一台电视机你争我抢的,纷纷站队。江西帮想看江西卫视,湖北帮想看电影频道,一阵交涉未果。鄙夷的眼神,夹杂着闲言碎语,兑上一点下流话便骂开了怀。江西帮一张口就只知噢噢叫,湖北帮则完全不同,语速快,骂人像说顺口溜般,高低起伏,朗朗有声,好像早前已经杜撰过一般。江西老表敌不过。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败下阵来。那满腔的怒火怨气,别提多腌臜。
江西帮走到了门外窃窃私语着。不一会纷纷都进了房间。我感觉好像多了几个人。湖北帮正看着《大话西游》津津乐道的开着玩笑。看似一片祥和的房间,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意识到了,火药的味道。我慢慢的退向门口。
就在这时候,江西帮一个大个青年,操起一把凳子,就套在了一个湖北同事头上,用力往后一拽,闻声倒地。地板被砸的噗咚作响。额头、嘴角、鼻子哗哗的喷涌出乌黑的血。呻吟声、喊叫声、打闹声、打砸声噼里啪啦!耳朵嗡嗡鸣鸣的刺痛起来。
不一会我看见有人在跑,刚跑出几步又回过头,拉着我大喊了一声:“老表快跑湖北人要打我们啦……”此刻我大脑一片空白,跟着江西同事就跑了起来。不知道跑了多久,我们累了,停下来歇息。一股暖流从脚底流经我的大脑。
不对啊?我开始疑惑,我干嘛要跑?我又没有表示过我站队了?我也没有动手打湖北的同事!我跟他们又没有什么新仇旧怨。那我为何要跑?我要回去!毕竟我还有一个多月工资没发呢!说着我就往回走。被那个送我辣酱的江西老表拦住,他只顾捂嘴欢笑。原来当时他一走,就去湖北同事那边示了威。说我已经加入江西帮。我半信半疑。这时候,湖北同事从工厂叫了老乡过来,远远吆喝着喊打,江西同事一把拉住我,大吼一声:跑啊!老表,湖北佬杀回来啦……
就这样我一个多月的辛苦钱泡了汤,工作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