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莉。”
眼前的金发少年究竟是谁?塔莉在听到他的轻声呼唤时,内心猛烈地动摇了:如果说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是不是说,正是眼前之人?
“闭上眼睛,安琪拉。”他再次改口,不是唤塔莉,而是那个宛若人间天使的名字——安琪拉。
塔莉不由自主照他的话闭上双眼,脑袋里的海马体宛若沉寂了很长时间的活火山复苏似的,一瞬间活跃,剧烈地喷发。
故事退回到4年以前,塔莉再也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但毫无疑问是她的亲身意识。
耳边是来自幽邃远方的内心独白,时空携着辛酸苦雨、风暴,将她的灵魂卷送到悠远无比的从前。
“谁,我为什么这里,好‘冷’。”少女的冰凉躯体躺在阴寒之地,眼前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幽深的地穴传来老鼠和蝙蝠的窃窃私语,无法想象的恐怖死寂,如果不是这些夜间活动的可卑生物,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是真实存在于世上的意识主体。
对,她还没有来得及亲自瞧见这个世界一眼,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安琪拉,我的名字叫安琪拉。”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像是另一个自己,在塔莉心里激起奇妙的感觉。
少女缓缓展开蜷缩作一团的单薄身体,胸口深深钉入的一把匕首似已久经日夜,握柄显露出点点褐斑。
“单纯的新生儿……”塔莉的脑海中回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杀不了她,就让她永远也无法苏醒。”——是贝茜才有的果决坚毅的话音。
依稀的记忆片段,以第一视角的方式将过去一一呈现:
“伊妮德,谢谢你来看我,”贝茜跟一个漂亮女人说话,旁边的一个婴儿车里安稳地睡着一个一样漂亮可爱的小女婴,直觉和意识强烈的震动告诉塔莉,那就是她自己。
画面回到漆黑一片,安琪拉淡淡地取出胸前的匕首,随意地甩到一边,狭窄的空间限制了她的行动,待她眨了眨那双泛着红色眸光的浅色眼瞳,周围的一切立即清晰如斯。
空洞的黑暗像突然解开了谜底,白色的棺材仿佛也变得透明,甚至可以看见外面的世界——地穴被解剖成一层一层,呈现眼前,一切实物都变成立体、可分的零件,丝丝凉意沁人的清风沿着门缝飕飕吹来。
视力的极限远远超出寻常,如同戴上夜视仪的士兵,或说更甚也毫不为过,连蝙蝠扇动翅膀时卷起的一粒尘土,落入眼中也立即变成了原子结构示图。
推开狭窄的棺材,走出墓门——夏日虫鸣,满天星光,成排云松之间流萤纷飞,天地广袤夜色辽远。
醒后的安琪拉宛若幽灵飘游,漫无目的,洁白得像大理石一样的美丽长裙,与长风比翼,这样的自由与轻惬,大概才是新生儿眼中的初见世界。
“我的宝贝,安吉儿回来了!”一个年轻女人的惊喜尖叫,声音里微微颤抖,鼻音浑重,眼眶含泪。
——画面一转,一片云杉掩映之中,有一座高贵典雅的庄园城堡,雪花飞扬,天空变得雾蒙蒙一片。
夏去冬来,当“天使”偶然经过门前,漂亮却憔悴病弱的女主人一眼沦陷,一眼认定,她就是自己丟失的小女儿,心疼却又欢喜,将小小的安琪拉迎进家门。
“蔷薇庄园”——雪山依傍,连绵山脉起伏盘亘,雪山融水积流,遂成河湖,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蓝色湖泊宝石般地镶嵌在山林之间,闪闪发光。
茵茵草地,投下斑驳树影的林间小径,是庄园主人的孩子每日往返学校必经之地。
在那开满红白蔷薇的凉院花园,竖着两架野蔷薇花藤秋千,绿叶鲜花点缀的城堡,一片祥和宁静,女主人无心家事,倾注于宠爱女儿。
那一天,早已经记不起确切的日期:
可爱得像精灵的安琪拉乘着风荡着脚丫,在秋千上自在肆意,笑得像落入人间的天使,她已不是在荡着秋千,而是在空中像蝴蝶一样,蹁跹飞舞。
“Hi,布莱斯!”
就这样,被天使呼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