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男孩眨着圆溜溜的湛蓝眼睛,黯淡的眸光似一瞬间明媚闪亮,沉睡的心空仿佛有什么正要萌芽苏醒。
塔莉的心猛地一怔,细细的音乐在空气中悠悠回旋,似曾相识的两个精致如人偶一般的孩子——布莱斯和安琪拉,在阳光之下嬉戏欢笑。
他去上学,她就在草坪上等他回家,有时闲得无聊出门瞎逛,也绝不会错过迎接他回家,哪怕一次。
就是这样,往昔的场景一幕一幕呈现眼前,塔莉不知不觉中竟潸然泪下。
“睁开眼睛。”耳边一个熟悉男音柔声轻唤,如一只有力的手,刹那间将塔莉拖出幻景。
“你是谁?”男孩重新问道。
“安琪拉。”塔莉的眼神惺忪,眸光发红,脸色黯淡忧伤。现在的她只想回家,回到贝茜给她划下的安全区域。
“你不知道,十二岁的布莱斯,从未离去。”布莱斯握住塔莉的手轻轻捏了一下,露出一脸无邪笑容。
“莎娜,塔莉的事就拜托你了。”尽管罗欧这么说了,莎娜走入梦境,还是遇到了和常人一样的困难——无意打开一扇红色大门,立即被眼前似曾相识的天空和色调裹入记忆洪流:
古朴雅致的两层木屋,别具一格的幽美院落,然而这——并不是她的家,右边隔了几十英尺,敞开窗户、依傍古樟白桦的木屋才是,还是曾经格外清新干净的亲切模样。
自从世界末日以后,莎娜再也没敢踏近一步,如今这一切却如此突然地闯入她的眼前。
“莎娜,我——必须要逃走。”
旧地重游强迫她回想起了过去的禁闭男童——她的邻居,被父母囚禁起来无法出门的可怜男孩——布莱斯。
“没想到,我的世界里你无处不在。”莎娜黯自长叹。
过去的记忆笼罩在面前无法躲避,不管莎娜多想忘记:
她8岁时遇到布莱斯,那时他小小的,独自蹲坐在玻璃窗前,而她提着盛着三明治的篮子,朝他走去——只因为他那双如蓝色大海般的灵秀眼眸,如一对磁石,第一眼即深深将她吸引,将她“拉”往他的身边。
她清楚地记得,那时的他,冰冷淡漠,高冷傲娇,瘦小的身影却透露出过于成熟的苦涩。
“他们为什么把你关在这里?”莎娜问他,他将头埋在膝盖里,抱着双腿一动不动,静静地坐着,空气也在寂静中一点一点变得凝重。
他淡淡地说:“因为我不一样,和他们那些人不同,是‘怪物’。”语气平淡,表现得满不在乎,似已习以为常。
从那时起,莎娜有了要一直守着他的想法,想每天找他说说话,给他送草莓馅三明治,晚上睡不着时候,敞开窗户遥望对面木屋。
她不懂何为爱情,但布莱斯身上的清冷孤傲让她难以捉摸,好奇并小心翼翼,越是沉默不语,他给她的感觉越是复杂隐秘,她也越是想要努力靠近。
她只想跟他一直这样相处下去,不用太多回应,不用太多言语,每天只听他说上一句话便已觉得弥足珍贵。
直到那天,布莱斯离开成为事实,路过院落,莎娜望着空荡荡的玻璃窗内,她以为这就是结局。
然而四年以后,当世界末日来临,濒临死亡的气息飘荡在小镇街头、山村深林、世间每个角落。
红色的大火吞噬了莎娜的家人、邻居、村庄,噬血的蝙蝠遮蔽天空,鲜红的血液染红街道,她独自在暮色中负伤逃亡。
那是怎样难以置信的窒息和恐惧?
昔日出生成长的小镇上,到处是面目全非的行尸走肉,黑暗侵袭,灰色斗篷之下的都已不是活人,不要相信曾经的朋友、挚爱,他们在夜色中漫步游行,只为向你伸出獠牙。
以前莎娜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幸运,但当她逃往教堂寻求庇护之所发现寥寥无几的幸存者时,才终于恍然大悟,末世的幸存是多么的艰辛不易。
大批散兵游勇缓步前行,似有目的地汇集一处——在布莱克镇的玛丽亚大教堂门前,最前方一个英俊年轻的男人,身边领着两个模样相似的绝美男孩,他们不像那些突然病变的异化群体中的一员,而是独立其中,迈着尊贵优雅的贵族步伐,气质不凡。
“恶魔”闯入圣地,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纵使以生命为代价,也有要不惜一切追求灵魂的目标?有时候事实就是这么残忍冰冷。
就是在这幅血肉横飞的血腥场景——任谁都不愿回想的场景,上帝安排了二人重遇:
“莎娜。”四年后在危机中初次重逢,她听到他轻唤自己名字,心头一震。他站在恶魔那一边?
布莱斯红色宝石般灿烂夺目的眼睛让人陌生,较四年前俨然产生了很多改变,眼神中没有了从前那种冰冷,少年少了傲岸多了柔情,失了戾气添了恬淡。
更加雪白透亮的皮肤,更加修长高挑的身材,肩膀不似从前那般稚嫩,倒宽得令她吃惊——毕竟他已经离开了4年了。
“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变成这样?”莎娜曾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