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深入雪山,一连一个多月,什么都没有发现,在茫茫雪山里迷了路,却阴差阳错里发现了一个废弃的矿洞。但很巧合的是,他们的考察就这样有了进展。他们发现了这个祭坛和神殿,石柱上面的浮雕像是在纪录远古时代不为人知的秘辛,一件件都匪夷所思。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但根据云英的认知和推断猜测,那个浮雕上描绘的男人,就是穆天子周穆王,那个中国古代历史上最富于传奇色彩的帝王。
一切都是那么巧合,一切也都那么造化弄人。他们遇到了地震,被困在了山洞里,弹尽粮绝又遇到了这些虫子。小队一百多人全部遇难,他和自己的妻子都没能幸免。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置身于一个山洞里,周围全是虫子,他似乎逃过一劫,但他的脸已经变了,身子也不属于自己,周围躺着的是一堆陌生的面孔。中国有一个词就是形容这种情形,叫做“借尸还魂”。
一只大虫子在他们前面站着,他们跪伏在地,本以为会死在这里,但那大虫子放了他们一马,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他们十几个人就这么活了下来,但他的妻子没有那么幸运,等他回去喇嘛庙的时侯,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而他的妻子因为生产时受寒,难产而死了。
他恨这世界,他也恨这孩子,他一直觉得是这孩子害死了妻子,所以从来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
任务没有完成,妻子也难产死了。现在回德国还有什么意义呢?他们十几个人一合计,在这喇嘛庙吃斋念起了佛。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那孩子也慢慢长大了,长的真像他的妻子。但他一直放不下,他还是觉得是这孩子害死了自己的妻子。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一切都平安无事。直到那天,德国**的军队来到了喇嘛庙。时代已经变了,德意志已经是**的天下。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一直逃避,一直躲藏,为什么在西藏都逃不过去?他本以为逃避了过去,就可以慢慢放下,他一直用这个借口麻痹自己,但他想忘却,世界并不想让他忘却。
这该死的东西,又找到了自己。
云英大师一阵眩晕,他不能再回忆这些事情了。每一次回忆都是一种折磨,而他早已经身心俱疲,伤痕累累。
云英大师不是什么生物学家,他也没有很高的学历,准确的说,他甚至没上过几年学,所以这么长时间了,他并没有发觉异常,但这突如其来的某一瞬间,他发现了自己的以前从未发现的盲点。
他是乡下人,家里有个农场。虫子小时候见过不少,但对于这些古老的小生物他所知甚少。对于虫子最深的印象,就是他八岁那年,那年秋天,席卷整个德国南部的巨大蝗灾。铺天盖地的虫子,像是盘旋的黑色巨龙,吞噬天地间的一切,那一年的荞麦被他们啃食的所剩无几。父亲举着喷火器,在田间试图阻挡这群疯子强盗,整个麦田都是肉的焦臭味。
而他当时躲在谷仓里,透过门缝像是在看地狱。后来他问父亲,“为什么这群虫子这么可怕呢?”
父亲很严肃的回答他,“它们几千年以来一直都那么可怕。”后来父亲看着空空如也的天空,沉默了很久。终于说了一句,“他们还会回来的。”父亲说的确实没错,过了几年这些蝗虫又回来了,甚至比那一年还要多还要猖狂。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把这句话记了很久很久,也就是因为这句话,他在仅有的十几年上学时间里疯狂的学习虫子的知识,只是出于对于这地球远古时期就已经存在的族裔的敬意。因为后来参了军,他就放下了这些。他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跟虫子打交道,但造化弄人,他打破脑袋,都没想到自己的任务对象会是一只虫子。
它们无处不在,也许从生物演化史上来说,它们是失败的,现存的虫子早就没了当初先祖的辉煌。它们是虫子,朝生暮死,微不足道;他们是虫子,天荒地老,生生不息。
而面前的这些虫子,也就是所谓《穆天子传》中的“西王母国”类群。它们这些小的,就是普通的黑色甲虫样式,虽然习性很特殊,但是总体上上也是很普通的昆虫形式。但是,这只大虫子不管是在体型上还是在形态上都和这些虫子相差甚远。这些黑色的甲虫,他见过的最多就只有人的头颅这么大,虽然大得惊人,但和这大虫子想比,还是微不足道。这大虫子的形态也颇为怪异,身上有蜘蛛的特征,也有甲虫的特征。要知道,蜘蛛是虫子,但它可不是昆虫。
而且,云英以前一直认为这大虫子是这群小虫子的虫后,就类似于蚁后或者蜂王的角色,但事实上,这群虫子确实存在社会性,但这大虫子并不是唯一的生育个体,准确的说,这些甲虫都可以自己繁殖后代,甚至明确的说,云英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大虫子的虫卵孵出幼体。这真的匪夷所思,这诡异的物种就这么出现在这世界上,甚至很有可能存活了几千年,像个游荡于昆虫之外的幽灵一样。
这些黑色的甲虫,和普通甲虫一样,都是完全变态发育,简单地说幼体全是某种意义上的一个可以自己进食、可以自己移动的胎盘。但这大虫子不一样,云英十几年里从未见到过它的幼体,严格的说,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它的卵。一个想法在脑海中炸响,这大虫子是这群虫子的女王,是像人类奴隶社会甚至是封建社会的那种绝对统治者。这想法太过匪夷所思,就连想象一下,云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但它们是虫子。”云英大师喃喃自语。
“我们是虫子。”黑暗中那个低哑的声音在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