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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江上除夕夜,初见儿郎

栾芸过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客栈,木棉撑着腮帮子坐在她床边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了,房间里掌着灯,现在应该是晚上了吧。

她刚想坐起来,一方湿帕从额头上滑了下来。

“姑娘,你醒了。”木棉觉着了动静,赶紧上来扶着她。“姑娘可有什么不适?大夫来看过了,说是一路过来疲累,又受了风寒,所以有些发烧了。”

“嗯,没什么,就是有点儿全身酸疼。”她揉揉自己的手臂。说是受了风寒,一路疲累,其实受到惊吓才是正解吧。

木棉坐上来,轻轻替她捏拿起来。“姑娘,今儿个真是太悬了。早说就不该出来的。要是在云亭家里,哪里会遇上这个。”说着说着,居然红了眼睛。

“过去了。过去了。咱们不说这个哈。”栾芸过看着木棉,也是难为她了,木棉比自己还小些,才十四五岁的娃娃哪里经得住这样,没当场晕过去已经算很是不错了。突然想起,晕过去的人是自己吧。想起那个匪首老大说的话,心里不禁叹气,说什么要自己陪葬之类,想着还是瘆人,要是可以,这姜合官道以后打死自己也不再来了。又想着想着,便想到自己晕倒时最后看到的是策副管事。今天发生的,怎样也该和策副管事商量一下。

“木棉,策管事儿在吗?”

“啊,在的,在的,姑娘不提,我差点儿就给忘了。策管事儿让我等姑娘醒了以后叫他一下。那我去叫他,顺便给您取药。”

“先帮我换一下衣服。”

栾芸过让木棉先帮她换了衣服,稍微整理了一下,然后便靠着床坐着。

木棉将屏风展开,移到床前,见一切妥当,便拿了换下来的帕子衣服,端着水盆出去了。

不一会儿,便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看来,策副管事也一直都在候着。

“进来。”

策副管事儿进门,见到屏风挡着,便很自然地在屏风前行了礼。“四姑娘可好?”

“多谢策管事费心,并无大碍。众人都还好?”

“四姑娘仁心,小的们都是下人,受了些惊吓而已,不妨事。”

“那就好。策管事,今天这个事情--”

“四姑娘放心,小的已经跟大伙儿交代过了。也书信通知了殷其栾府,等四姑娘无恙了,咱们就改坐船出发。水路虽然慢些,但是安全;不像陆路,再下走,山林多了,总是不大太平。”

“但听策管事安排。诸人无事便好,那策管事儿也早些休息吧。”

策副管事儿行了礼,但却没有要走的动作,像是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说,“四姑娘,小的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策管事如同长辈,有话但说无妨。”

“四姑娘今日之举,虽救了人,但却实在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便将置自身于万劫不复。”他顿了顿,“到了殷其,这性子,您且改了吧。”像是怕栾芸过搭话,策副管事说完便退了出去。只留下栾芸过一个人揣摩着他话中的含义。这,说起来是策管事第一次跟自己说这么多话吧。

几分钟后,木棉端着药便进来,“姑娘来,把药喝了。”

栾芸过老远闻到药味,早就钻进被窝装睡去了。

“咦,前面明明还有听到声音啊,难道听错了?”木棉再看了看,还是不见栾芸过醒过来喝药的迹象,只得端了药掩上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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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大家都希望惊吓过后能多休息一下,但第二天一早策管事过来时看到栾芸过已经又活蹦乱跳地在和木棉打闹,目瞪口呆,这小镇家的姑娘都这样吗?怎么没心没肺的,这么皮实;他摇头的同时也马上安排了船只。过了晌午,一行人就已经上了附近码头的一艘船舫。

到了船上,栾芸过就更轻松了。云亭镇上河流颇多,她总是站在青石桥上往下看,数着桥洞下一艘艘过去的渔船,那些日子过得甚是惬意。自己也一直特别期望能够坐船,只是栾家没事儿不让女眷上船游玩。所以现在能够这么呆在船上,天天荡在水里,她完全没有那种富家小姐晕船的习惯,反倒是时不时趁天气好时便偷偷溜出去在甲板上玩,只可惜现在天气实在冷,要是夏天,能够戏个水什么那就更妙了。

倒是策管事,奇怪得很,上船以后便很少露面,栾芸过也乐得清静。毕竟策管事为人严肃,不苟言笑,在他面前,她也只能一直端着,一时半会也就还好,端得久些,也累得很。

木棉却是感觉忙得很,像是一下子成了大家的香馍馍,一下子和几个嬷嬷和伙计都混得挺熟。每天都凑了一起聊天,听了一堆事儿回来,都是些殷其本家里老爷奶奶,公子哥和姑娘们,还有和栾府相交颇深的皋府和唐府经常走动的那些亲戚的事儿。

栾芸过起先一边看书一边当八卦听,这个耳朵进了那个耳朵出去。听了两天,她感觉有些怪怪的,突然明白过来,一般下人们聊八卦都是讲些不大上台面的家长里短,可是木棉听回来的八卦都......非常......无聊......

但......也真得非常有用!

譬如说出发前,她就知道殷其栾府虽然是本家大户,但其实人丁并不多。栾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总共也就两个儿子,后来栾老太爷过世之后,大老爷家袭了位,接着朝廷的俸禄,做了当家。

但现在她知道,栾府在外当家的是大房,栾府在里当家的却是二房。

大房老爷栾严敬和奶奶都是脾气一等一的和顺,大房奶奶出身高贵,但身体一直微恙;两人只有一个女儿栾安婳,年纪比栾芸过略小,刚过十三。

因为大房没有男丁袭位,所以二房老爷栾严斯和二房长子栾安荣便是栾家将来的袭位候选。除了已经成家的嫡长子栾安荣,二房还有庶出的次子栾安光和长女栾安媄。

二房家的奶奶也是个让下人敬佩的人物,老太爷生前便早早定了二房奶奶管家,这也是殷其大户中极少见的大房以外的管家人了。而且二房家奶奶在宫里也很受宠,经常被招进宫里和王后,嫔妃们赏园喝茶。

还有哪个姑娘喜欢哪家饰品,哪个奶奶喜欢什么作派等等等等,随便哪一条都值得用心记下小抄,好好研究;栾芸过终于忍不住拉住木棉,“这都谁跟你说的啊?”这哪里是八卦,分明是《栾府记》。

木棉眨巴眨巴眼睛,“就几个嬷嬷啊。”

“你们平时聊天都说这些?”

“对啊。我其实也觉得有些无聊,还没咱们以前云亭听说书的好玩。可是嬷嬷们非要拉着我说,还说特别有意思,一定也要让姑娘听到。”

“是挺有意思的。我也爱听,你也听得仔细些。”栾芸过认真地看看木棉;然后眯起眼睛,露出她的左窝窝。

又过了几天,栾芸过已经把这“栾府记”听得差不多了。嬷嬷们已经被木棉反过来的热情吓到,而栾芸过也确定暂时再挤不出什么东西来了;这突然而至的“友情”就好似弹簧回缩一样又迅速恢复到之前不冷不淡的感觉。栾芸过见差不多了,便叫木棉去找策副管事过来。

怎么去了这么老半天。栾芸过在船舱里等得有些闷了,走到甲板上透透气。

不知道是越来越往北,还是因为越来越临近春节;这天儿终究是越来越冻人了。饶是这么玩性子重的栾芸过也已经两三天没出来。乍一出来舱门,那北风便吹得她一个激灵,不自觉地搓起手来。

这岸边的风景也早也不是刚出云亭那会儿的杨柳飘飘,小桥流水;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山栾巍峨,苍松怪石。连那船下的水也似乎都不相同,不见那习惯的那些细腻轻波下浮沉的水草,只有层层叠叠又深不可测的涌动激流。栾芸过突然莫名有些伤感,接下来看到的每一个风景,每一个事物都会提醒着她自己已经离开了故乡,到了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再怎样,这也不过只是一个刚满十五,才及笄的少女。

“策全向四姑娘请安。”策副管事略带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栾芸过回过身来,吓了一跳。“策管事,你这是?”

虽只是一个下人,但策副管事也不过二十五六上下,而且一直都是极重仪表,收拾得非常体面,说句逾矩的,本来这身家,相貌,气度原本也一点儿不比云亭大户的那些公子差。但这上船不过一周有余,策全却像一下子老了十多岁,满脸憔悴;一双眼睛布满血丝,下面挂着两个快齐至鼻尖的大眼袋。

策全微微一摆手,“小人无碍,多谢四姑娘关心。”

栾芸过想着毕竟自己不是正儿八经他的主子,怕是有些不方便,也就不再多问。

“今天叫策管事过来,是想向策管事道谢。”说完,栾芸过便慢慢行了一个礼,动作幅度不大,但却是正儿八经,很是庄重。

策全脸上既不显得意外,也没有显得理所当然。“策全不敢当,四姑娘也没有需要向小人道谢之事。”

“木棉近日频频得到几位嬷嬷的教诲,句句有用,字字珍贵;但试想,若不是得到指示,几位嬷嬷怕是没有这个胆量敢在策管事儿的眼皮底下讨论栾府主子们。”

“不过殷其府里的一些下人们都需要记熟的规矩罢了。四姑娘严重了。如果四姑娘没有其他事,请恕策全琐事缠身,不便作陪。”

“但策副管事....“

船颠簸了一下,栾芸过怎么瞧着策全脸上慢慢显出不耐。自己说错了什么?

终于又一个浪来,策全一下子捂着嘴,冲到船边,对着船外吐了起来。

.....原来如此.......

第二天,栾芸过便按着印象写了个单子,让木棉交给了负责上岸采买的伙计。伙计很快就买了回来,栾芸过就让木棉直接送了去策副管事儿房中,盯着他用了,才安心回来。

“四姑娘,我回来了。”

“策副管事儿可好些?”

“嗯,咱们云亭的老方子,治晕船那当然是最有用了。”

“可有采买足够?兴许其他人也用得着。”

“嗯。我看出来嬷嬷们应该也晕船,但没策管事儿严重。他们毕竟平时很少坐船。不过,真没想到,策副管事儿平日里那么严肃,晕起船来躺在那里,眼眶里尽是眼泪,不停叫着要船夫开快点儿,好叫自己早些下船,完全就是一个孩子模样。”

栾芸过放下手里的书,认真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大笑起来。笑完倒是一本正经起来,叫木棉赶紧去联系船家,让他务必要开慢些。再快些,怕策副管事儿就要把命都搭船上了。

栾芸过的方子很有用,不止策全很快恢复之后跑来道谢,其他几个平日里从来不打照面的几个嬷嬷伙计也都过来一并道了谢。如果说之前一隐那些匪徒的事,大家都还有些芥蒂和不忍回忆;那这次之后,明显和栾芸过,木棉她们更亲近些了。

可栾芸过很快就发现船又开快起来,越开越快。刚好些的二灵嬷嬷才恢复些,就一大早在船头没摒住,哗啦啦吐了。问起木棉,木棉嘟囔着,才知道策副管事后来知晓船开慢以后好一顿大火,直接把船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骂完就让船夫开得越快越好。

这算什么道理?

策全好不容易精神几天,现在又躺在了床铺上。眼皮子都快盖着下巴了,左躺右躺都不是,翻来覆去,手里捧着栾芸过她们送过来的晕船药,死命往自己鼻子下面塞。船一个摇晃,呕一声,他便对着床铺旁的面盆大吐特吐起来,只是吐了这么久了,也吐不出个什么东西了......策全心里直想骂娘,自己自小在栾府长大,虽是下人,但也是养尊处优,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

船舱门吱得一声被推开。

“给我出去!”策全头也懒得抬。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栾芸过出现在门口。

“四姑娘?”策全吃了一惊,支撑着坐了起来。“这不该是您来的地方。”

船舱通风很差,因为外面太冷,本来有的小窗也都紧闭着,整个房间里透着说不出来的复杂味道。栾芸过让木棉把小窗打开少许,江上的风一下子吹进来些,虽然让人不由打起哆嗦,倒也畅快不少。

栾芸过让策全接着躺下,”策管事儿让船加快,可是因为怕误了春节?”

“正是。二奶奶再三叮嘱小的,一定要赶在春节前回去。好叫四姑娘和公子姑娘们一起过除夕。”

“可这情形,怕策管事儿的身体支持不下去啊。”策全脸色一阵发青,默默低着头。

“前面和木棉从甲板过来,看到两岸均是悬崖,江面水流湍急,更隐约可见有些石块露出。我地理不识,还想请教策管事咱么这是到哪儿了?”

“回四姑娘,这里是在...是在莫见天。”

“两侧青山暗,孤松不见天。原来便是指这个地方。既是险地,更要万全,慢行才是。若是二奶奶在此,也必不会让大家涉险的。”

策全心知栾芸过说得在理,船家也和自己说了多遍,只是这二奶奶的吩咐不得不违,可自己这身体又......

“策管事儿?”

“策全听四姑娘安排。”

船终于慢了下来,晕船的众人,开船的船家也都一轻松。策副管事虽是脸上还是绷着的,但眼角也是放松的,也时不时能出船舱走动走动了。虽然可能要晚到殷其,但此刻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船终于稳稳过了莫见天,再过一日就可正式进入京畿。季国元年的除夕也终于到了。栾芸过和木棉,还有几个嬷嬷们找了些剪纸贴了灯笼;可以下船采买的时候,二灵嬷嬷还托伙计置办了几匹红布和腊梅,心灵手巧的她一下子把船布置了起来,颇有几分春节的喜气,缓了缓大家思归心切的心情。

栾芸过让策副管事儿挪出了中间的舱房,给大家办了一个临时的大膳厅;白天的时候,几个嬷嬷在那里一起包起了饺子,栾芸过和木棉第一次见,很是新奇,也非要跟着去玩。策副管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嗳,四姑娘,这手势,手势不对。”二灵嬷嬷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姑奶奶啊,都已经糟蹋了几个皮子了。还让不让人吃了?

栾芸过瞧瞧手上的,“啊?木棉,你那个是对的?”

“对啊。”木棉麻利地又放下一个像模像样的饺子,她的面前已经有了一只排列整齐的小部队。

栾芸过瞧瞧自己前面,只有两三只,还东倒西歪。

可她盯着木棉的手势左看右看,瞧不出个所以然。她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上滑下的一缕发丝,“唉,我真不行。”

木棉接过栾芸过手里的皮子,“姑娘,您再包下去,大家都没得吃了。

“您还是去歇着吧。我来。”栾芸过就这样无趣地被驱逐了出来。

江上这两天到了晚上风便特别大,再者今儿是除夕,翻翻哪个黄历都说不宜行啊。策副管事儿便让船家找了个安静妥当的地方靠边停着避避风。

栾芸过出了膳厅,感受着温差给自己带来的清凛,深深吸了一口气。江上一片安静,船边水面上泛着船上灯笼反光映出的点点红色。真安静啊。就像记忆中除夕的云亭小街。

她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除夕,阿爹抱着自己在街上给阿娘买小点心的情景。那个时候,自己是几岁来着?6岁,7岁?阿爹还是和阿娘亲近的时候;阿娘说想吃什么,阿爹就一定会去给阿娘买到。除夕的时候,下人们都休息着,阿爹就会自己抱着她,牵着那时还没出嫁的姐姐,一起到街上。阿爹还会逗她们玩儿,拎着刚买到的点心,一个人在前面小跑,让姐姐和栾芸过在后面追。姐姐便一边追着阿爹,一边回过头来,让她快些跑,别掉了。栾芸过就在后面迈着小步子急急地追,街道里回荡着她的喊声,”姐姐,姐姐!”

姐姐她们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她慢慢踱到了船尾,看着船后似乎望不到头的江面,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走了那么远了,这也是自己第一次不是和家人一起过除夕吧。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发热,她闭上眼睛,傻瓜,这一路过来是不是也太多愁善感了。

风轻轻吹过她的脸,她慢慢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那是星星吗?只见本就已经满是天空的星辰,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在自己面前聚集起来,眼前的这一片江面像银河下凡一样闪耀,让她睁不开眼睛。

这,是仙境吗?栾芸过几乎看痴了。

“喂,丫头,有酒吗?!”

啊!什么人?!栾芸过被吓了一跳!

只见自己面前已经站着一个白衣翩翩的美少年,眯着的丹凤眼里印着满目星光,嘴角斜扬,戏谑地看着她。

他怎么能站在星星之中?下凡讨酒的神仙?

栾芸过仔细一看,才明白过来。那个少年站在另一艘船上;只是这船比栾家的船小些,周身都是黑色,船舱又用黑色幕帷密密实实遮着,这黑幕帷上又缀着些点点银色的东西,看不真切,在黑夜之中竟成了星辰之资。而这少年掀开幕帷,钻出船舱,便凌空出现在自己面前。

“喂,问你呢,有酒吗?”白衣少年晃了晃手中的空酒壶,一身的雪白,居然随风轻轻摆动,透着说不清的灵动飘逸。这是?这是全身穿着貂毛啊?!

哪里来的富商?贵子?怎么如此奇奇怪怪?殷其的人都这样?

栾芸过实在没法搭话,见他也不像歹人;浪荡子一个,不理便是,转身就要离开。

“嗳,你这丫头,是个聋子啊?”栾芸过眼前一晃,白衣少年居然已经纵身一跃,跳到了自己面前。栾芸过被吓了一跳,不由往后退,被甲板上东西绊到,便往船外倒去。

栾芸过直直倒了下去,双手不由到处去够所有能够着的东西。不是吧......我不会游泳啊。她感觉自己右手触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便下意识的死命拽着不放。

少年一伸手,栾芸过被拉了回来。栾芸过只看到少年眼里的满目星光慢慢从戏谑变得怒气冲冲。“你还不放手?!”

啊?栾芸过反应过来,站直,慢慢松开右手,手里是一大团雪白雪白,柔软光滑的...毛发!!!!

再看少年,左手袖子中间雪白的皮草上明显缺了一整块......露出了少年穿在下面的衾衣。

栾芸过把手里的毛往少年身上比了比,确认无误。。。

少年看着栾芸过把手里的毛往自己身上比了比,确认无误。。。

“这。。。不能怪我。”

“怪我自己。”说罢,少年就拎着栾芸过衣领,作势要往船下丢。

就在这时,木棉的声音,“四姑娘,快来尝尝饺子。”木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出现在了身后。

“啊,姑娘,你们?你是何人?!来—”木棉把盆子砸了过去,就要冲上去救自家姑娘。

“再喊就真扔下去!”少年无奈地低头看着自己满身上下的饺子。

木棉刚要大声叫喊的嘴巴立刻闭上。

栾芸过眯着眼,挤出左窝窝,“不好意思啊。我家木棉就是这点儿不好,有些冒失。”她一边把自己被揪着的衣领从少年的手里一点点扯开;一边腾出手,皱着眉头,把粘在少年皮草上的饺子一个个摘下来。“我给你理好啊,没关系,没关系的。”

风仍然轻轻地吹着,只是少年的皮草已经飘不起来了。上面左一个,右一个坑,显示着曾经黏在上面的饺子们那完美的半月形。现在唯一在飘的,是少年左手袖子上的破洞里被栾芸过胡乱塞回去的貂毛.....

少年的脸也已经不再俊朗,眼睛里都是愤怒的火苗在跳跃。

栾芸过赶紧拿起地上的空酒壶,塞给木棉,“快,去打酒来。”

回过头来,她眯着眼,挤出她最诚恳的左窝窝,“我请你喝酒。”

季国康王元年的除夕夜,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团圆欢庆;人们辞了一年的辛劳收获,迎接新一年的希望顺遂。

星光布满了天空和洛水江面。一艘挂满灯笼和红色布球,船头船尾插着几株腊梅花的船舫停靠在岸边。旁边还漂着一艘盖满星辰的黑色小船。

大船船仓里传来欢声笑语,没人想着要出来到风寒地冻的外面看看,也没人会注意到船尾这边缩在角落里已经酩酊大醉的少男少女。

甲板上已经东倒西歪着几个空酒壶,还有几个光盘子,上面横七竖八剩着几个饺子。

少年和栾芸过靠船舱坐着,看上去已是半睡半醒。另一头坐着木棉,皱着眉头,看着船头方向,把着风。

“没想到你还挺能喝。”少年眼睛微眯,更像是自言自语。

靠在旁边的栾芸过盘着双腿,单手撑着腮帮子撑在膝盖上,“开玩笑....逼我喝酒..我陪我阿爹喝酒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你陪你阿爹的时候,那我肯定是和我的阿爹,我的阿娘在一起啊。我的阿爹,我的阿娘--”

“喂,喝够了,你也该回去了。”

“嗯......我要回去了......可我回哪里去啊?”

“回你船上啊。嗳,我前面就想问你,你这船怎么弄的?”栾芸过指指那船上的星辰。

“漂亮吧?”少年摊成一片了,勉强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的船。

“漂亮!”

“喜欢吧?”“喜欢!”

“那我以后,每年!都带你看星星!好不好?”

“好啊!”栾芸过开心地眯着眼,用力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真是个好人!”

“有意思,从来没有人叫我好人。”少年被拍得生疼,可却毫不介意。

“那他们都叫你什么?”栾芸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趴在了自己膝盖上。

少年轻轻凑过来,看着栾芸过已经绯红的脸,一字一顿地说:“公子时夏。他们都叫我时夏君。”那种语气很冷淡,却又很沉重。他的眼神也突然清醒,好像从来没有喝醉过。

“时...夏.....这个名字,真好听。”栾芸过声音越来越轻。

少年很意外,笑了起来。刚才的沉重一扫而光。“那你呢?他们叫你什么?”

“栾四姑娘----”栾芸过终于彻底地睡着了......

少年转过头看着江上慢慢泛起的红晕,康王元年的春节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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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都是和自己赛跑的人为了更好的未来拼命努力争取一种意义非凡的胜利我们都是和自己赛跑的人为了更好的明天拼命努力前方没有终点奋斗永不停息曾经这几句话,让我在独自的时刻,觉得充满了意义,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未感殆矣!一群疯子。为褶皱了的笔记本烦恼,为弄脏了的衣角揪心,为洒落的烟灰而懊悔,为没做完的题目,为喝醉了的酒,为打破了的杯子。即便没有任何人去监督你去责备你,紧绷绷的不想犯下一个小小的错误。一个人孤独的奔跑在沙漠中,不敢放下脚步,不想偷懒去寻一口水,就这么毫无知觉的,憧憬着。冬季是可爱的,连同夜晚中呼啸的风,一整天不停的雪,和在窗口中平淡的暖阳。耕地就这样荒废着,河水被结实的冰层封存,千山中不见飞鸟,野径上不再有人独行,这是一个适合睡觉的季节,适合在每一个白天回忆,适合在每一个夜晚醒来。一切都安静了,也变得简单,变得慵懒。总该留给自己一点时间,允许自己慢下来,停一停。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那么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暇的美丽。
  • 天下无侠之我真是大侠

    天下无侠之我真是大侠

    人族有四大侠榜,登上侠榜者,可称武侠!来自21世纪的宅男穿越到武侠大陆的世界,被一个头颅射入三滴精……精血后,从此,他称霸天地侠榜。【阿蒙探讨群(474227520)期待各位少侠莅临】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