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恍惚惚睁开眼,眼前一片昏暗,瞳孔不能聚焦,模糊一片。
我这是瞎了?
这时,我听到周围有人声,赶忙坐起身,只觉得一阵脑仁儿疼,叫了一声,又躺下了。
“爸爸,他醒了!”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隐约传来,我心中一阵庆幸,还好不是丧尸,不然我早凉了。
等等!是中文!?
我努力地稍稍起身,开始扫视四周。只见身边的壁炉里泛出弱弱的火光,映照出不远处的四人,阴森森地围绕着我。
我心中一阵慌乱,不自觉地向墙边紧爬了几步,摆起了防御的姿态。
“你是新来的?以前没见过你!”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黑暗处传来。
“你们是谁?!Who are you?!”
慌乱中我有点不敢确定听到的是不是中文,干脆先说了句中文,又跟了句英文。
“你先不要问,先回答我的问题。”
又传来那男人的声音,这四人把脸隐在黑暗里,我也不知道是谁在和我对话。
“来哪里?”虽然对方说的是中文,可我完全听不懂。
“成的营地,你什么时候去的?”
“恩?你知道?几天前,怎么了?”我有些吃惊。
“营地怎么样?”
“营地?挺好的,你什么意思?”
我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帮人是成的敌人?还是朋友?他们是不是就是Kill下午追击的人?那他们就是敌人!抓着我这是要打探情报?我能有个锤子的情报,我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你们是中国人?”我不禁又追问,“我是MTI的学生,刚入营,就是为了混口饭过冬,你们是哪个阵营的?”
那四个人并没有回应,只是隐在黑暗中,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我仔细听却听不明白,像闽南语。
“台湾同胞?”
“恩,你先喝口水吧!”
终于,一开始说话的女孩子又开口了,接着只见一位相貌甜美,身高并不是很高的女孩迎面走了过来,俯身递过来一个易拉罐。
“谢谢!”
罐中清凉的水流入口中,一直向下凉到胃里,清爽极了,我整个人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我是怎么到这的?我怎么晕的?你们打的?我晕了多久了?”我好像回忆起了些什么,一连串的问题全都喷了出来。
“我打的,不……不好意思啊,哈哈!”
黑暗中又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讲话很是秀气,语气中透着歉意。
终于,黑暗中三个黑影渐渐上前,在壁炉微弱的火光下,我看清了三位的面容。一位中年妇女,右手包裹着绷带,看上去受伤不轻;一位男生,应该正是把我打晕的那位;还有一位中年男子,这位就是“爸爸”?
“你们是哪个阵营的?”我再次发出疑问。
“哼!一定要有阵营吗?”那中年男子反问道,语气很是轻蔑和不屑。
“那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你还活着的唯一原因就是宝儿见过你。”那位男生说道。
宝儿?这个女生?我转头看向这位女生,一脸的疑问。
“我在图书馆募捐的时候,有见过你捐钱。”女孩儿笑着说。
“恩……”
我点了点头,好吧,虽然我记不起来了,可能我一直是一位热心肠的好学生,有多优秀自己都忘了。
“那我能走了吗?”我接着问道。
“现在?你往哪里走?外面那么黑!”女生答道。
“天黑了?!我到底昏了多久?”
我一下有点慌,Kill的车肯定早走了,这是哪里?我该怎么回去?小伙伴们会多着急?完了,他们肯定乱了!
“等天亮就放你走,别着急,吃点吧。”那中年男子边说着,边丢过来一包东西。
三明治?我们的三明治!?
“你们怎么也有?!”我不禁惊叹。
“这就是你们的!我们把你们引开,宝儿去车上拿的!”那男生开口说道。
“哥!你怎么说得我好像坏人一样!”女孩儿抱怨。
“吃吧!吃完明天走!”那中年男子没等女孩儿抱怨完,就大声打断了,房间内又重归了平静。
我拿起女孩儿给的易拉罐,大口喝着水,只感觉渴的要命。这是一家四口?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和妹妹?看样子他们不属于任何阵营,那他们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活的?全靠偷别人的食物?可是Kill带着我们和他们遭遇也纯属偶然,他们怎么靠这样的偶然生存呢?还是说他们每天都能遇到别的营地的人?怎么可能!?
大概是凉水让我的肠胃活跃了起来,昏迷了这么久,不吃不喝的,只感觉一下子又饿得难以忍受。我抓起三明治,就嚼了起来。
我仔细看了看他们四人,衣服都已经相当破旧,虽然很干净,但是破洞很多,甚至没有修补。这房间应该是间地下室,四周没有窗户,房间内也无任何家具,只有一只破旧的木箱和一些地铺,所有的用具餐具都是经过废弃物改造的,比如煮锅,水壶,水杯和碗,都是些易拉罐,铁片,瓷片等简易切割打磨后改造的。
看来这几位生活的十分艰难困苦,可是他们并不打算从我身上获取任何,也不打算伤害我,反而还对打晕我怀有歉意。这么一想,倒觉得有趣,不禁对这些人产生了好奇。
“你们一直是这样?”我突然问道,“不如加入我们吧?你们这样冬天……”
我话还没有说完,那中年男子竟暴怒,直接冲到我脸前,指着我说:“再多提一句你们的营地,你就别想走了!”
“……哦。”
我一下被吓懵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我是好意,我们也是刚入营的,就是为了过冬,我们在营地里也不容易。”
“哼!”
这一声充满了轻蔑和嫌弃。
“你们和成有过节?”我不禁又问。
“大了去了!那种人早晚要惨死!”宝儿哥哥说道。
“有过节也不要紧啊,他们不知道就好了,我们和成也有过节,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他们知道!”
“哦……”
我一下被尬到接不下去了,这几个人也太不会聊天了,这叫我怎么往下接!?
等等!他们该不会是!?
“你们是从营地逃走的中国人?!”我惊讶地大声问了出来。
“你知道?我们怎么在营地里没见过你?”
“哎!说来巧了,你们刚走第二天,我们才入的营。”
我顿了一顿,又说:“你们为什么走?可以不回答,但我能理解。成和他的手下绝对不简单,隐瞒了很多事情,我能感觉出来。”
我说这些话不排除是为了和这几位套套近乎,让自己好过点,但也不失是我的真实想法。可是这几位却不搭话,一下又把我晾在一边,又尴尬了,他们仿佛有什么不愿想起的回忆。
“李和郑还活着吗?是不是已经死了?!”宝儿的哥哥开口了。
“李?和郑?”我一时没听懂。
“就是他们两个!”
宝儿的哥哥递过来一个相机,让我看上面的照片。
我认识这两个人吗?
“中国人?现在营地里除了我们几个,没有别的中国人了。”
“韩国人,名字忘了,只记得姓。”
韩国人!?
我的脑子嗡了一下,一把抓过来相机仔细看。这!这不是那个韩国人?!那日!在桥下洞里!那个韩国人!他的面孔我仍依稀记得,正是照片上其中一个男孩!那另一个呢?是当时被萌萌爆头的那位?!
我缓缓问道:“他们就是李和郑?他们怎么了?”
“你见过?”
“我好像见过。”
“小心他们两个,坏得很,不得好死!”
“谢谢。”我冷静地答道,“不过没必要了。”
“嗯?”
“他们两个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你没开玩笑?”宝儿爸爸突然激动地问道。
我严肃地点了点头。
“老天有眼!”宝儿爸爸仰天长叹,紧接着问,“怎么死的?”
“被我杀了。”我嚼着三明治,嘟囔着。
“什么?!”所有人都是一惊。
“被我杀了!”我清了清嘴里的食物,又清晰地说了一遍。
一时,整个房间一片沉默,所有人好像都在盯着我,虽然屋内光线昏暗,但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眼神,有些人惊讶,有些人惊恐,有些人情绪复杂。
“你是说,你把李和郑杀了!”宝儿爸爸再次问道。
“是!”我再次点头。
“然后,你还加入了成的营地?”
“是!”我又点头。
“怎么回事?!”
我笑了笑,答道:“他们不知道呗!”
“快快快!给我们说说!”
宝儿哥哥激动地跳到我面前,一脸的迫不及待。
“好!不过,你也要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跑?营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四人突然又沉默,我看他们面露难色,又补充道:“不用太多细节,只讲大概就好!”
“爸爸,没事的。”宝儿小声说。
“.......好吧。”宝儿爸爸也终于答应。
我缓缓从地铺上坐起,斜靠在壁炉边,又向宝儿讨了一易拉罐的清水,准备讲述我们那日在桥下的经历。
突然,我好像听到我倚靠的墙壁上传来了轻微的震动声!
“嘘!”
我条件反射一样的让大家收声保持安静。
没错!有动静!在这周围!
“这是哪?还是那片房区?”我警惕地小声问。
“是!怎么了?”
“上面有动静!”
宝儿惊恐的问:“丧尸?”
我摇摇头,“不清楚。”
这些人也真够马虎的,遭遇了Kill,偷了人家的东西,还偷了人家的队友,都不知道换个地方安营扎寨?真不怕别人找过来报复?
墙壁上的震动消失了,我心中一松。可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地下室的天花板就传来了脚步声。
完了,这肯定不是丧尸!铁定是Kill他们寻仇来了!
可我转念一想,我完个锤子啊,我和Kill是一伙的啊,这不是来救我的吗?不过这四口之家看着也不是坏人,如果Kill发现他们,多半是要大开杀戒了。这可怎么办?我要不要大叫一声,让楼上的人听到?这样宝儿一家说不定就会被全灭了。我想获救的同时也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那我就安静地等?等明早自己回营地?这样大家都好?
我想了又想,还是老老实实的等天亮吧!
终于!那脚步声远离了!这人应该是远离了。
就在这时!“duang”的一声巨响,地下室的门飞了出来!
我们所有人都是一声惊叫,我退到了壁炉之后,而那四人也缩做了一团。
门外并无人,“Who is there?”我先开口问道。
一个黑影,慢慢出现在门口,整个人的侧面被打上火光,轮廓清晰,可是细节全部隐在黑暗中,一种酷酷的感觉。
“哥?可找到你了!”
我浑身一激灵,只觉得两眼流出泪来,想控制但控制不住,叫道:“阿飞?!”
我也顾不得头疼,勉强起身向他走去,阿飞从楼梯上跃下,我们来了个大大的拥抱。这种突然获救的惊喜和说不尽的感动,只让我感到无比的幸运,有这么一位兄弟,已然足够了。
我不断拍着阿飞的后背,说道:“谢谢!”
“哥,他们是……?”
“把我捶晕带到这里的人。”
阿飞听完,一下又机警起来。阿飞肯定是看着我们几人在火堆旁平静祥和,以为这一家人不是坏人,所以才敢大摇大摆的进来,可是听我这么一说,不免吓了一跳。
“别慌,我们现在是朋友。”我赶忙说道。
我走到那四人前,向阿飞介绍起来。
“这位是……”我指着那位中年男子,却不知道名字。
“陈,姓陈。”
“这位是陈先生,那边那位是……陈太太?”我有些不能确定,试探着问。
陈先生点头。
“这位是……”
“我叫陈霖。”宝儿哥哥爽朗的说道。
“这位是陈宝儿?”我对着宝儿问道。
只见她笑着点头。
我转向阿飞,“这是陈先生一家,就是传说脱离我们营地的几位。”我又指着阿飞,“这是我的好兄弟,阿飞,他也是MTI的学生,我们之前是室友,我们一同加入的营地。”
阿飞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可能在他心里,找到我之后必是一番大战,把我从水深火热中救出,可是现在却温馨的像一家人。
“哥,你没事吧,我这有药。”
“我没事,就是有些头疼。”
阿飞把药都丢到了木箱上,“你看看有管用的没有?”
“你怎么来了?外面那么黑?你自己跑出来的?”
阿飞一边回身捡起被踹飞的门板,想要安装回去,恢复原样,一边开始讲述我失踪后的故事。
陈先生一家四口安然无恙,就知道Kill到头来追了个寂寞。小白本来带着我们三人和Kill汇合,可是直到汇合后,扣憋才发现,我没了!
这一下整队人不淡定了,倒不是因为我,因为他们感到自己被暗算了,被调虎离山了。Kill也是个警觉性很高的领队,自然第一反应是跑回了我们的汽车。果然,里面的用具,食物全部都没了,只有汽车是完整无损的。这是因为什么?仔细想一想都明白,这是敌人留下的信息,意思就是:东西我们拿走了,你们快滚!
Kill也没犹豫,好汉不吃眼前亏,召集人就上车准备开溜,毕竟敌人这么给面子,并没有断了后路然后将所有人绞杀,只是偷拿了点东西,能走还是尽快走吧!
只有扣憋提出了异议,毕竟我们关系更紧密些,而且我跟在他身后,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他心中有愧。
扣憋虽然坚持,但不能左右整个队伍的方向,Kill执意开车离去,他也只能顺从。只是到了营地后,扣憋便径直找到了阿飞他们,讲述了今天在外面发生的事情。这几人当时就慌了,阿飞更是十分气愤,“你特么把我哥丢了?!”
扣憋也很是无奈,只能竭尽全力挽回,想办法。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那片房屋有多少敌人?没人知道。再带一队人去搜查?无异于去送死,成绝对不会同意,并且也没人愿意,就为了我这个刚入营就惹是生非的中国人?怎么可能。
阿飞他们干脆也不干活了,直接去找Kill和成寻求帮助,可是多次都被拒之门外。一直等到傍晚,西吧和大头从外面回来听说了消息,所有人一起联名上书,这才问出了这片房屋的地点。但成教授还是不允许多人在傍晚外出,只是默许,如果有人愿意前去搜寻,可以提供补给装备。
阿飞毅然决然,可能在他心底,有些自责。若不是当初Jeff坠楼,我可能还在勤勤恳恳的搬砖,也不必坐车外出,更不会莫名其妙失踪了。其余人也想要帮忙,但阿飞都拒绝了,他只是临出发时说:“如果我也回不来,你们再来找我吧!”
听着阿飞的讲述,我心中的感激早已填满,只感觉欠大家伙一条命,如若将来有机会,我会义无反顾。即便如此,再听到这些事情的细节,只感觉泪水又默默流了出来。
“然后,我就到这里来了。”阿飞自豪中还带着手舞足蹈。
“你怎么找到这间房子的?”我不禁问。
“我一间一间找的,这地方也不大。”
听到这,我又哽住了,只得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飞把怀里踹的各种速食,急救药品都掏了出来,示意我多吃多喝,补一补。
我摆了摆手,“我没事,还是留给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