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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塞翁失马

我们六人开始陆续围着壁炉坐了下来,陈霖和陈宝儿吃着阿飞带来的肉干,满脸的幸福。谈话又回归了正题,按照之前的约定,我仔细讲述了我们如何从汉考克渡河,如何在桥下遇到了李和韩,又是如何击杀二人的。接着,又解释了我们一行人又是如何遇到大头,如何加入了营地,如何受到猜忌,以及Jeff的死,等等。这四人听得也是瞠目结舌,不住地惊叹。

“你们很聪明,也很幸运,你们猜的不错,成一伙人绝非善类。”陈先生缓缓说道。

“那你们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在营地里?又为什么要走?”

“哎……”

陈先生一声长叹过后,便将他们的故事娓娓道来。

陈先生和陈太太是他们家第一代美国移民,定居在美国芝加哥几十年,陈霖和陈宝儿自然是ABC(American Born Chinese),陈霖比陈宝儿大两岁,在芝加哥大学读大三,而陈宝儿则是我们学校今年大一的新生。毕竟是ABC,社交圈和美国人无异,难怪大头他们从来没见过,毕竟我们这些刚出国的华人周围,围绕的还都是些同样的华人。

暑假正是我们村里一年最美的时光,名副其实的度假胜地。陈先生一家在宝儿暑期开始的第一天便来到村里度假,订了湖边的度假小屋,全家人享受着天伦之乐。可是好景不长,刚过几日就爆发了丧尸疫情。

爆发当晚,这一家人正在熟睡,甚至毫不知情,等他们觉察到的时候,手机的震动都已经过去几百年了,电也早停了。陈等人出门打探消息时,村里已经大乱,路上的行人慌做一团,他们眼睁睁看着丧尸群由远及近的血洗一切,慢慢向自己逼近。

情急之下,陈先生想起了车后备箱的充气船,一行人便拿了所有家当,来到湖边。就这样,夏夜的湖上,映着月色,四人泛起了小舟。可路面上的燃烧,爆炸,还有行人凄厉的惨叫声,只叫他们汗毛树立,脊背发凉。

事发当晚,不少游客和居民乘船逃走,可像他们一样,靠着一叶扁舟,漂在湖面上的,再无第二家。他们曾多次向来往船只求救,却没人愿意停留,他们只得在湖上漂着,即使天亮,也不敢上岸,一连就是好几天。每到晚上,丧尸群悉悉索索挪动的声音让他们无法入眠。

数日过后,他们已经弹尽粮绝,终于再也忍受不住饥饿,准备回到岸上寻找食物。经过几日的观察,他们发觉白天村里相对安静,不像有丧尸群的样子,反而到晚上才是丧尸活动的高峰期,所以他们干脆就以充气船为根基,白天在岸边找资源,夜晚回到船上睡觉。

东到学校边缘,西至黑沙滩,北到汉考克岸边,南至霍顿,都是他们的搜寻范围。找到食物补给的地点,他们便驻扎在附近的岸边,等吃用的差不多后,就起航去找新的资源,这种漂泊的生活一过就是一两个月,竟然也还算惬意。

一日,正是傍晚,几人正在船上用晚饭,小船也安安静静地飘在夕阳中。突然,一声枪响,打破了寂静的湖面,小船“噗呲”一声,跟着泛起水花。

竟然是岸上的人,开枪射击,打破了气船!

陈等人一下慌了!先不说船要沉了,更可怕的是那人只是要射船吗?还是瞄着人,打歪了?他们不能确定,只得拼命向岸边划。

不幸中的万幸,这途中再无枪声响起,他们顺利靠岸,接着卷了所有家当,就向桥下跑去。

说来也巧,就在当晚,就在他们为以后的生计担忧时,李和郑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陈一家人见这两位彬彬有礼,貌似值得信任,就随二位在深夜加入了成的营地。

“说实话,刚入营地时,确实不错!”陈先生说道。

有了吃喝,有了安全保障,不用风餐露宿,陈先生一家只感觉自己无比幸运。对营地的热爱自然不必提,满怀的全是感恩。可是就在一次偶然间,事情发生了反转。

“有一次,妹妹在食堂帮忙,可是直到夜深,还没有回来,我就去食堂找人。”

陈霖从这里接过话,继续讲述他们的遭遇。

陈霖在经过成的办公楼时,不经意听到了李和郑的对话。这一听不要紧,所有事情都被听得明明白白!

李和郑的对话自然是用韩语,所以说起来也是肆无忌惮,反正也没人能懂。可不巧的是,陈霖的前女友就是韩国人,他还为前女友修习了第二外语,就是韩文,虽然说话带着口音,吐字不标准,语法也经常错,可听力绝无问题!

当时是李在质问郑,”怎么还不表白,当初把船打沉,不就是为了让你有机会表白,看人家在河上漂了那么长时间,现在人都在身边了,怎么还磨磨叽叽的?”

可是郑十分害羞,找着这样那样的借口。

李又说:“我把她锁在食堂了,你抓住机会,把事情办了!”

陈霖听到这些话,当时都要炸了!本以为船沉之后,是遇到了好人,结果没想到,竟是一步一步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可是陈霖当时顾不得想太多,只得跑向食堂,必须要先救出妹妹才行。

陈霖来到食堂,看到漆黑食堂里惊慌喊叫并十分绝望的妹妹,也不废话,直接连砸带踹,破门把妹妹救了回去。

陈宝儿被吓得不轻,但并不知道真相,一直以为自己被锁在食堂大厅也是偶然,但听哥哥讲完,自己是一阵后怕。陈先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想要冲到成的办公室理论,可是仔细一想,忍住了。那食堂的钥匙在Kylie手里,李和韩能拿到钥匙,那说明这整个事情绝非二人私下谋划,Kylie和成或许默许,甚至可能是幕后黑手!陈先生细思极恐,看来这个营地不是久留之地,可是当下一家人也没有任何资本脱离营地,只能更加小心,从长计议。

可是万万没想到,恶人先告状的李和郑竟然诬告陈霖破坏食堂,偷窃食物。这一下陈先生真的压不住了,直接冲到了成的办公室里,当面与李和郑对峙。李和郑也万万没想到,陈霖竟然能听懂韩文,被人指着鼻子打脸,尴尬的要命。成听完整个故事,自然是摆出领导的模样,装作全然不知,责备李和郑,并承诺会补偿陈先生一家,李和郑也按照吩咐,赔礼道歉。

陈先生就这样被搪塞了过去,他虽然不甘,但整个事情也只能这样了,难道还要判刑入狱?再罚款保释?或者拼个你死我活不成?

“哎!但没想到,这些人坏的超出了想象!”陈霖说到这里,一声叹气。

这件事过去没几天,Kill突然来到了几人的宿舍,要带着陈先生和陈霖外出任务。理由很简单:缺人!

陈霖说:“我也就算了,年轻力壮,但我爸爸,他们知道他年龄大了,平时只是在营地内帮忙修东西,现在突然要出去执行任务,太奇怪了!”

陈霖他们当时就感觉不对,但是也没办法,Kill的办事态度,让你没有选择,要么答应,要么被迫答应。

当天的任务其实挺简单的,就是去一片新区域,四处逛逛,搜索一下,并没有什么难度。他们二人跟在人群后,完全搞不懂,这种任务为什么一定要叫上他们二人,并且所有人都对他们视而不见,也不给他们二人任何的武器装备,甚至水壶都是他们自己从宿舍拿的。

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陈先生跟在人群后一直思索,到底要如何才能顺利脱离营地,但在脱离之前只能这样卧薪尝胆,忍辱偷生了。

当天傍晚时分,小队踏上返程的路,要在天黑前回到车上。路途中经过一片林子,虽然夕阳还未完全落下,但林子内已经十分昏暗。陈先生父子二人在队伍后面只感觉这一天莫名其妙的任务终于要结束了。

突然!当这二人再抬头寻找队友时,四周竟已经空无一人!刚才明明有十多人在前面带路,怎么一晃间踪迹全无!?

二人当时就慌了,开始在林子里大喊大叫。正在这时,前方林子边缘处,传来了嘈杂的汽车鸣笛声,好像是在讥讽,好像是在挑衅,好像是电影电视剧里反派角色阴谋得逞时的怪笑……直到这时,二人终于明白,他们又被算计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实中总是祸不单行。昏暗的天色再也无法庇护他们二人,叫喊和鸣笛声引来了树林周围居民区的丧尸群,陈先生和陈霖慌不择路,只能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奔逃。可是他们只感觉这些丧尸无穷无尽的出现,总是在快要摆脱掉时,前方又出现了新的一群。他们二人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早已经迷失了方向,体力更是消耗巨大,但是为了活命,就算连滚带爬,也不能停下来。

就在二人渐渐绝望的时候,一幢破旧的民宿出现在了林子中,他们也来不及多想,径直跑向了民宿。可是天不遂人愿,二人刚到房子门口,就透过门窗看到了屋子内游走的丧尸。想进入房屋已然不可能,可是后面又有追兵,当时的情境可以说是十万火急,眼看着丧尸群就要围上来加餐。就在这时,他们发现房子的车库边上有施工时搭建的脚手架,二人也不能再犹豫,只得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想要爬到车库屋顶续命。

这铁架颤颤巍巍,二人也不敢冒险同时攀爬,陈霖见父亲年迈,腿脚行动较慢,就率先跑去扶好铁架,让父亲先行。可是不料,等陈霖开始攀爬时,丧尸已经把铁架团团围住,陈霖只得不断用脚踢踹着身下的丧尸,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越爬越高,才得以挣脱。

二人瘫坐在车库屋顶,长吁一口气。

陈霖说到这里,轻轻笑了一声:“哼哼,当我感觉我们要活下来的时候,突然觉得脚踝处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原来我已经被丧尸抓伤了……”

这种希望和绝望间的巨大落差一时让陈霖无法接受,他不明白,自己从小是好孩子,长大是好学生好青年,就算到了现下,他也是个好的幸存者,为什么这种事情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陈先生看着自己即将变成丧尸的儿子,更是心痛欲绝,对成一伙人的恨意也是到了极点。二人静静躺在屋顶,都不再说话,整个夜晚便只有下面丧尸的呜咽声。

陈霖忍着剧痛过了一整夜,等天亮时,再看自己的脚踝,几条细细的抓痕已经深红发紫,更有几条黑线,顺着皮肤向上蔓延,竟已到了大腿。陈霖为了不让父亲担心,也没有多说什么,等太阳高照时,忍着痛和父亲继续前进。

到这时,陈先生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是赶回营地救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还是原地陪着自己即将丧失心智的儿子?这种选择换了谁都是种无尽的折磨。

陈先生搀扶着陈霖,两人已饥饿难耐,自昨天早饭后,再也没有任何进项,并且水壶里的水也早已喝干,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水源。二人凭借着自己对霍顿地图的些许记忆,终于在弹尽粮绝前找到了一条小溪。此时的陈霖再也无法直立行走,陈先生在溪旁放下陈霖,并用溪水帮他清洗伤口,希望以此缓解毒势的蔓延。可是这种被美国花了大价钱研究的生化武器,怎会如此简单就被缓解。随着时间的推移,陈霖开始高烧,昏迷,越来越严重。

陈先生渐渐明白,自己无法再守护儿子了,同时他也明白,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还深陷狼窝,他一定要把她们救出来。

“当时我就想,我陪着他,等他不再呼吸了,我就回营地。”陈先生眼里又闪出了泪光。

陈先生从绝望中渐渐醒了过来,他知道自己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暂时放下儿子,来到树林里,想要寻找些食物。

我们这村里虽然偏僻,但也不是什么荒漠雪山一样的极恶劣自然环境,想要在这里被活活饿死,是断不可能。林子中的果子,蘑菇四处可见,陈先生带了一些回到溪边。

突然,他远远看到,溪边似乎躺了个人,黑黑的一滩,看不清楚,只有人形一般的轮廓。他欣喜若狂,莫不是儿子醒了?便急忙冲了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那人的轮廓和样貌也越来越清晰,竟是个昏迷中的印度人。虽不是自己的儿子,但陈先生也不忍将这位陌生人丢在溪边,于是就在儿子身边生了堆火,把昏迷的印度人也拖了过去。

陈霖在昏迷中一直不醒,陈先生时不时会把他头抬起来,给他喂些清水。

转眼夜幕又将来临,四周只有溪水声,陈先生仔细观察这位印度人,发现他的穿着怪异,好像穿着医院里的病号服一般,只是现在脏兮兮的,并不是十分确定。他摸了摸印度人的头,并不发热,又量了量他的呼吸,也算平稳,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直昏迷不醒。陈先生像对陈霖一般也给印度人喂了水,自己则吃了果子,烤了蘑菇,静静的躺在陈霖身边。

夜晚清凉的风不断吹着,陈先生就这样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儿子一声大叫,又将他惊醒!

陈先生赶忙起身,只看到印度人双手抱住儿子的小腿不肯松开,儿子身体虚弱,痛苦异常,已然用出了所有的力气想要挣脱,却还是不能。陈先生冲了过去,扑倒抱住印度人想要救儿子摆脱魔爪。印度人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神情迷离,但是力气极大。陈先生也顾不得很多,连滚带爬,终于把印度人拉开,可是印度人仿佛中了邪一般,张牙舞爪,就只想扑向陈霖。

“我必须打败他,必须打败他,救他!”印度人突然叫了一声,接着不再挣扎,然后又昏了过去。

陈先生哪还在乎印度人的印度英语,把他甩在一旁赶忙回到儿子身边。

陈霖已经奄奄一息,弥留之际弱弱地说出了两个字:“疼……腿……”

只见陈霖那只受伤的腿,血琳琳的一片!整个被抓伤的部位竟已经完全被印度人用嘴咬掉,小腿跟腱部分的肌肉已经凹陷进去,那凹陷的形状正是人嘴撕咬后留下的,干净利落,整块儿肉都没了!

陈先生再度陷入绝望,“Why!?”自己好心救人,结果受伤害的还是自己!

他看着不省人事的印度人,后悔的咬牙切齿,想要下手报复,但是又摇了摇头,“就算杀了他,儿子也不会变好。”

就这样,陈父子二人在小溪边,一起度过了一个最漫长的夜晚。

陈先生突然感到一阵摇晃,渐渐醒了过来,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他一阵惊慌,回过神后发现,不断唤醒自己的正是陈霖,儿子竟然醒了!

陈先生一阵狂喜,赶忙拿来水和食物,陈霖竟然坐了起来,一顿大嚼特嚼,好像饿了几天几夜一样。再看陈霖的伤口,虽然被咬掉了一块儿肉,但是伤口竟然已经结痂,好像马上就要痊愈一般。陈霖腿上的黑线,也已经从腰部渐渐缩回到了小腿,好像所有的黑色液体都在向伤口处聚集。

“当时他说伤口不疼了,我还以为是在安慰我。”陈先生说

当时二人也不曾细想,只是感觉老天终于开眼,事情有了转机,陈霖似乎可以活下来了。

接下来的几日,陈父子就一直在溪边休整,在林子中觅食的这段时间,他们也已经摸清了自己的方位,两人算是度过了眼前的劫难,剩下的就只有再入狼窝,救回自己的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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