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水帝国西南,百羽山外,是久负盛名的千里焦土。
虽然说是千里焦土,但是这焦土到底有多大,从来没有人准确知道。他们只知道,曾经有一个术师向焦土内走了一千八百余里,居然还没有发现尽头。也就是说,焦土的长度至少在九百千米之上,甚至可能达到一千千米,比西北荒漠到神都的帝国大铁路线还要长。
因此,这里又被称为千里焦土。
至于这焦土是怎么形成的,至今也没有人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只知道这焦土之下,有着不知名的不断燃烧的物质,据记载从从一千年前就在默默地燃烧,至今未熄;同时,地面上的裂缝也冒了一千多年的黑烟,盘踞在焦土上方,形成笼罩焦土的黑云。
焦土很热,据说这里的雨还未落到地面便会蒸发。也正是由于焦土的影响,山凉道非常干旱,常年少雨。当然,百羽山不知为何是个例外。
百羽山周围受到它的影响,虽然算不上风景秀丽、四季如春,但至少也是雨水充沛、四季分明。而从百羽山往西走不多远,就到了受焦土影响的范围,这里常年干旱,寸草不生,温度也比其他地方要高。
杜丛和司樯基本是沿着焦土的边缘行走,不打算深入焦土,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感到酷热难当。
“还要走多长时间啊?”司樯问道。
杜丛说道:“再坚持一会儿,等到了甘山就往东拐,然后想办法去关中城,李哥他们应该在那里。唉,你怎么好像没受影响啊?”
他在焦土边缘感到酷热难耐,身上已经出了不少汗,但是看司樯似乎非常正常。
“不知道,好像穿上这身祭司正服后就会感到很舒服呢。”
“神器啊。”
就在他们身边不远处,一缕缕黑烟正源源不断地从蛛网般密布的地缝中升起,笼罩在焦土上空,给大地铺上一层不详的色彩。
“杜丛啊,”过了一会儿,司樯又好奇地问道,“你说地缝下面烧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杜丛摇摇头:“没有人知道。天机坊曾经猜是煤炭,还派人来挖过,结果往下挖了几百米,也只能看到被烧红的土地,还烧坏了机器,后来就再也没人研究过这事。”
“我好像看到一些东西钻出来了。”司樯说道。
“嗯?”
杜丛朝焦土的方向看去,居然有几条黑色的虫子从裂缝中爬出,在焦土的边缘爬来爬去。
“这些虫子不怕热吗?”杜丛感到奇怪。他从来没听说过千里焦土中能有活着的动物。
这些虫子并不大,看长相应该是一种蝎子,它们竖起长长的尾巴,在地上爬来爬去,不知道是在寻找猎物还是干别的什么事情。
“我们走快点,别和它们碰上。”杜丛说道。
能在千里焦土中生存的动物,必然不是什么能随便打发的货色,如果能不碰上它们是最好。好在这些蝎子都只是在较小的范围内活动,似乎不打算远离焦土,只要不惊动它们应该就没事。
没走出多远,杜丛突然眉头一皱,停了下来,闭上双眼仔细倾听周围的动静。
“怎么了?”司樯紧张地问道,心跳有些加快。
“有个大家伙。”
杜丛蹲了下来,对司樯说道:“趴上来,我背着你跑。”
见他说得郑重其事,司樯也不多问,直接趴到了杜丛背上,搂住他的脖子。杜丛托起司樯,施展加强后的踏雪步法,迅速向前掠去。
在他们的身后,地面突然发出沉闷的巨响,然后开始龟裂,巨大的裂缝向四周延伸。杜丛奋力奔跑,但裂缝还是紧跟在他们身后。
司樯试着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
“下面,下面好像有东西!”
在裂开的大地之下,是巨大的泛着黑色光泽的甲壳,顶着无数碎裂的地块蠕动。一条巨大的黑色长蛇在远处竖起,刺破焦土上方的黑烟,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同时缓缓转动着头部,似乎在寻找猎物。
“这是什么东西啊?”司樯惊问。
“不清楚,不过……很难对付。”
杜丛突然刹住身体,然后迅速转弯,司樯如果不是抱紧了他的脖子,恐怕就要被被甩出去了。
转弯后没多久,二人原来前进方向上的地面毫无征兆地裂开,巨大的黑色冲出地表,拦住了他们原本的前进方向。如果不是杜丛用风息法提前听到动静,恐怕此时已经被这片黑色击中。
远离了那片黑色之后,司樯才看清它的形状,惊讶地张大了嘴。
“杜丛,那是……”
“我看到了。”杜丛的表情也非常凝重。
那片黑色,是山峦般巨大的钳子,两个恐怖的钳牙和地面龟裂后冒出的黑色甲壳一样泛着黑光。
杜丛又回过头看了一眼那条竖直的长蛇。
那根本不是长蛇,那是蝎子的尾巴!这尾巴是如此庞大,即便远在焦土中,它的纹理依然清晰可见,之前被认为是蛇头的东西,其实是它巨大的尾钩。
“司樯,抓紧了!”
杜丛又是一个急转弯,提前躲开了另一只破土而出的蝎钳。
两个蝎钳都钻出地面之后,这只庞大无比的蝎子也终于从地下站了出来,它身体的一小部分在焦土外,大部分都在焦土的范围之内,尾巴更是处在焦土深处,直冲天际。
杜丛心下一动,转头看向百羽山。
两下一比较,他发现蝎子的尾巴好像比百羽山要高得多。
这是什么概念?百羽山可是山凉道第一高山,足足有三千米高!这只蝎子的尾巴到底有多长?五千米?六千米?杜丛不敢想像。
这样的东西还能被称为生物吗?
此时这只巨大的蝎子已经完全从地面下钻出,它那看不到嘴和眼睛的头部正对着逃跑的杜丛和司樯,张开蝎钳朝他们拍过来,将巨大的阴影投射到广阔的地面上。
“这家伙要杀了我们!”
杜丛加快脚步,和蝎钳争分夺秒,终于在蝎钳落下前逃出了阴影的笼罩范围。蝎钳拍在地上,激起一阵狂风,将杜丛和司樯吹飞,滚落到几百米远的地方。就连远处的百羽山上,都因为这只巨蝎的一击而刮起了狂风。
远处传来沉闷的撞击声,连地面都在震动,巨蝎开始向后移动,缓缓退入焦土之中。
杜丛坐起身子,他的前方尘土飞扬,山一般巨大的蝎钳在缓缓晃动。
看来这只巨蝎并没有杀人的意思。他们只是很不凑巧地碰上了它睡醒、并且伸了个懒腰而已。
司樯也坐了起来,她有祭司圣服护身,所以刚才虽然重重地摔在地上,但是感觉就像摔在了棉花上一样,并没有受伤,只是在半空中天旋地转,有些头晕。
“我一直以为魔蝎王是传说呢。”她说道。
杜丛意外道:“你认识这个家伙?”
司樯摇摇头:“谈不上认识啦,只是听说而已。圣山的书里面有记载的,说在南方有一只巨大的魔蝎王,身长三千丈,换成现在的单位大概就是九千米,毒液能溶解一座山川。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想不到居然是真的。”
九千米?
这样恐怖的动西是怎么生出来的?
杜丛带着一丝后怕朝焦土方向看去。
魔蝎王的速度倒是很快,此时身体已经几乎全部退入焦土之中,焦土的黑烟围绕在它巨大的蝎钳四周,也让它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远处,擎天的长尾依然竖起,向这一方天地昭示着它的存在。完全退回焦土后,魔蝎王也安静了下来,没有做出其他的动作。
确认魔蝎王没有威胁之后,杜丛再次背起司樯,朝远方赶去。
跑了一段距离后,他们听到背后响起了若有若无的火炮声。
“看来是神都军队和这个大家伙杠上了。司樯,我们停下来看戏吧。”
杜丛停下脚步,幸灾乐祸地放下司樯,回过头饶有兴趣地看着魔蝎王的长尾在半空摇晃。
“那个,河沟镇不会受到波及吧?”司樯有些担心地问道。
杜丛想了一会儿,摇头道:“应该不会,看之前的样子魔蝎王不像是喜欢外出打架的家伙在,最多把那些神都的军队教训一下。神都之前一直自称是帝国绝对的控制者,看来这次是碰到钉子上了。”
“我们不会被发现吧?”
“我们离得很远,不会被发现的。”
远处神都军队单方面以为的战斗仍然在继续。由于离得很远,所以看不到火炮到底是在哪里发射的,不过杜丛猜测应该是百羽山山脚的某处。
可惜的是魔蝎王躲在焦土里面,黑烟挡住了视线,杜丛看不到魔蝎王被火炮击中后的情况,不过料想也没有什么大碍。
燃烧着的火星从半空中划过,落入焦土的黑烟中,应该是神都军队的投石车在投掷火石。
焦土上空的黑烟开始缓慢搅动,魔蝎王的长尾移动着方位,同时传来巨大的撞击声。
杜丛现在终于确定这撞击声到底是什么了。那是魔蝎王的脚踏在地面上的声音。
黑色的长尾缓缓升高,魔蝎王的后半边身体从黑烟中出现。简单来说就是它翘起了屁股,虽然它有没有屁股还需要另作讨论。
长尾缓缓弯曲,对准了百羽山。
杜丛和司樯都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看这样子,魔蝎王是要反击了。
火炮声不断地响起,投石机也在朝黑烟中投掷火石,但对魔蝎王坚硬无比的身体似乎作用不明显。它的尾巴如此稳定,连一丝颤抖都没有,而神都军队的火炮声节奏却开始混乱。
突然,长尾前刺!魔蝎王巨大的尾钩撞在了百羽山前,震动甚至波及到了数千米外的杜丛和司樯,连百羽山似乎都摇晃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崩裂。
魔蝎王尾巴一击就引起了一次地震!
不过最终百羽山还是没有崩裂。魔蝎王在这次攻击之后也收回尾巴,重新回到蛰伏的状态,一动不动。
然而神都军队这边则损失惨重,火炮声再也没有响起过。
“嘿嘿,该!”杜丛满意地说道,同时朝着魔蝎王竖起大拇指,不管它能不能看到。
司樯也有些高兴。这时她突发奇想,问道:“对了杜丛,神都的重武器应该都被消灭掉了,我们现在能回去了吗?”
杜丛两眼一亮。
然而他最终还是摇摇头:“我们现在回去了,神都以后还是要派兵,我们到时候还得拖累大家。我的实力实在不够看,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变强,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好河沟镇,也能帮你报仇。”
司樯点点头,她很聪明,也知道追求一时的安稳是没有用的,没再提出要回去的话,跟着杜丛离开了。他们几经辗转,终于到了关中城,但是入城之前听说神都控制了关中城,包括李梦知在内的九名术师外逃未被抓捕归案,便没有进城。
不过他们最终还是在关中城隔壁的一个小村庄里面找到了李梦知,神都并不知道他在这里,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吧。
方陆最近没有给新的指示,李梦知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他只能尽可能地安顿好其他的少阳派术师和他们的家人,避免被神都找到。
杜丛从李梦知那里借了点路费,他原本带出来的钱全放家里了,走得匆忙身上没带多少钱,走到关中城就告罄了。对于李梦知的困境,杜丛提出可以让他跟着自己和司樯去圣山修炼。李梦知刚开始还有些心动,不过最终还是拒绝了,他是方陆在西北道的重要助手,除非方陆有其他的指令,否则他不敢随意离开。
回到荒漠后,杜丛发现施工工地似乎非常混乱。找到姜山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帝国大铁路西北线已经停止了修建,之前建造的铁路被帝国认定为“无用”,因此也不打算支付报酬,这种卸磨杀驴的行为让这些铁路工人非常不满。武式虎回神都后,姜山就是他们的头儿,现在正在组织这些铁路工人准备去讨个说法。
从河沟镇离开十天后,一路上风餐露宿,杜丛和司樯终于再次回到了那道光幕前。
“我的人生轨迹就是从这里改变的。”杜丛指着光幕说道。
“我也是。”司樯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