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夫人想比是有别人治不了的疾病,才会找到这儿,病都还未瞧过,何必急着走呢!”里面的人应声出来,柴氏与周氏这个时候才看到他的真容,这个人年纪越三十岁,留着一点胡子,眼目和脸盲都十分周正,就是眼角稍微往上翘起来,看起来十分伶俐。
“原来是个后生啊,老身还以为是个七八十的老头子呢!”柴氏夫人看到他,也觉得不靠谱,都说大夫越老医术越厉害,这年轻人才三十几岁,医术真的好吗!
“看老夫人手里的骨头,像是长年寒冬浸水所致,平常大夫只知道有病治病,却不知道无病怎么治病。”这个年轻的大夫说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她们两个进去。
柴氏见自己手里的症状都被这个大夫说重了,心里也相信了几分,也不再拘泥什么老店新店,带着周氏掀开布帘子跨进这里头。
“大夫,你这店铺跟外头简直是差距悬殊太大了,我等还以为进来以后也是破旧不堪,怎得这些东西都是新的。”周氏带着柴氏一掀开帘子进去,就发现这里和外面大不一样,映入眼帘的就是二层栏杆上面挂着的一排横匾——妙手仁心,医术盖世。两边各有一幅对联——宁愿架上药生尘,但愿天下无病人。
她们不防备这原来是二层小楼,周氏带着婆婆再走进一点,才看到四周都是一个个正楷书写的红木药格子,密密麻麻遍布四周,有个药童拿着簸箕把新晒好的药材放入指定的药格子。再往下就是一排黄木柜子,把来治病的人与药材隔开,桌子上堆满了配好的各类中药包,药膏与汤剂。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药味,虽然苦涩,却并不难闻,只觉得头脑清楚,眼口爽利。
“大夫,你这药局怎么没人啊?”周氏看着里面只有两三个童子在装药材,就很好奇这个药局怎么赚钱。
“夫人,您难道没有看到这上面的对联吗?”这个大夫指着二楼的对联说道。
“话是如此说,但是这药局总是要赚钱的,若不然这药铺子也开不下去了。”周氏看着他说道。
“夫人不要担心,在下既然肯开药铺,就不是为了赚钱,而是行善积德。”他故作玄虚说道。
“在下姓孙,名纪,字博言,家祖乃是前朝太医院御医孙家的当家人,奈何今朝忌讳,不为朝廷所重用。所以,我孙家自太祖开国以来,就一直以“孙家药局”悬壶济世,救助百姓。当然了,大部分的药是不收银钱的,若是有些人需要给,我们也会收起来,攒一个月就用来周济穷人。”孙纪说道。
“那这间药铺还是个悬壶济世的良医世家,那为何在盛都一点名气都没有!”周氏想着,既然这间药铺不要钱,白白给人看病,那为何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气这么大的药铺。
“你都说了,这药铺不赚钱都开不下去,这有什么好问的。自然是盛都城里面的药局医馆心照不宣,不愿意提这间药铺。”柴氏说道。
“哈哈哈哈,还是老夫人更通透一些,士农工商,贩夫走卒,每个行当虽然各有差别,但都是以银钱为目的的。在下的药铺不愿意赚钱,自然就是异类,且若每个人都知道这个药铺,那这盛都城里面那么多医馆药铺,岂不是都要关门大吉。我等虽然要做善事,也不能砸别人的饭碗。”孙纪说道。
“这位夫人明白了吧,这悬壶济世全凭有缘,就像今日老太太肯信孙某一分,若老太太转头就回去了,那这世上便又少了一个人知道孙家药局。”他感慨道。
“孙大夫请见谅,老身也只是看到这药铺败落便不想进来,到底是短浅了。”柴氏夫人说道。
“老太太不必如此,既然你我有缘,那孙某就尽力一试,看看能不能治好您的手疼。”孙纪说道。
“那有劳孙大夫了。”柴氏说道。
孙纪拿出出诊的药箱,从里面拿出脉枕和针灸的银针,让柴氏夫人撩起衣袖,露出一半手臂。他先是在她手腕脉搏的位置诊了诊脉,又拿着小榔头敲了几下柴氏夫人的手骨,这才慢慢拿出纸笔写写画画。
“老太太,您这本来就不是病,世间人都只知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却不曾想到,世间人千千万,自然各种杂症都有。您年轻的时候肯定是前头一帆风顺,中年操劳,到了这晚年,哎,又顺当了。”孙纪写着楷书,嘴里说个不停。
“大夫,老身只知道观脉知生死,没想到把脉也能知道一个人的一辈子啊。”柴氏看孙大夫说得不错,自己本来是洛阳郡的士族小姐,在家里十几年过得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生活,每日也就是读读四书五经,绣绣花,看看戏,喝喝茶。
直到自己出嫁十年以后,丈夫突然病故,抛下自己和一双儿女,这时候她一个大家族的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度日了。以前冯家老爷还有官禄,可是人没了连官禄也没有了。她只能变卖家里用不上的文物古件,以支应庞大的家族开支。
到后来就更加窘迫,她把家产贩卖得只剩下原本发家时候的祖宅,其他的地方都卖干净了,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提别人浆洗缝补度日。她的娘家本来是想把她接回去,可是这样难免要看着哥嫂弟妹度日,她自然不愿意。
再到几年前,盛朝宣布给前朝官员之后恩封官与恩禄,冯家的日子才又有了起色。。柴氏想到自己的一生,居然被一个后生把了一时半刻的脉就诊断出来,只觉得异常神奇。
“老夫人不用惊讶,晚生见您方才行的礼都是已经不怎么用的妇礼,想来您年轻的时候肯定是诗书礼仪之家,再一看您的手就明白了,出嫁之后日子过得不好。”他说道。
“原来如此,老身还以为孙大夫还能断人经历呢。”柴氏说笑道。
“好了,老夫人,这是一副药方,每日燕窝二两,鲍鱼一两,阿胶一两,参须少许切片泡茶。这些都是吃的东西,除了以上这些外,每日早晨傍晚还需要用一盆开水倒些陈醋,把珍珠粉放进去泡够一个时辰。这样一个月以后,停掉那些吃,专门泡手就好了。”孙纪把药房放到她手里。
“这药房为何全是补药啊,老身并无体虚之症啊。”柴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