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硕斛那句老死不相往来那句,说实话就是她敢这么放肆的原因。
反正都不会再见了,说出来就说出来,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下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的吻,除了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草木清香之外,几乎再没有别的感觉。
但那一下转瞬即逝的触碰,就是世间最温柔的风,拂过万物;清晨叶片上的露水,落入地面;如这世上一切青涩美好的景象,如此的,无法用言语表明。
嘴角不免有些上扬。
但很快的,那股雀跃之中渐渐含了一丝怅然,那些丝丝缕缕的小情绪,像是藤蔓一般,生长缠绕包裹然后吞噬掉那些仅剩的雀跃。
柳忠姒低头叹了口气。
终归是,无疾而终。
……
跳丸日月,稍纵即逝。
转眼几月匆匆,已然夏至。
似乎是这几月的吃食有些改善,柳忠姒的面色好看的不少,润泽透亮,但还是清瘦,却不瘦削,倒添了几分亭亭玉立之姿。
每日依旧是翻看那些早可倒背如流的历史典籍,练练武打打架的。
硕斛在她的带领下,也有样学样。
且近来这几月,安静的很,没有任何人前来。
柳忠姒心底却总不安生,觉着有什么事会来。
南疆与大元的战事愈发紧张了,不消出去打听,她便知道。
厨房离她这很近,练轻功的树林子里有一根枝干很粗大,平时累了的话,翻身爬到上头,正好对着厨房的窗户和大门的一角。
而且硕斛自从把她当做偶像之后捡柴挑水的事也不要她干了,而原本要去捡柴挑水的这段时间,正好是饭点。
因为里头烟火气很大,平日里窗户和大门都是敞开的,做菜的取菜的打杂的,人多。
近些日子来,大家的举止越发谨慎,传话上菜都是轻声细语的,而那些前来取菜的俏丽丫鬟更是战战兢兢,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
想来是在主子那受了斥责委屈。
柳忠姒知道,那些主子以前就算要斥责,也是偷摸躲起来悄声训斥几句罢了,明面上的体恤宽容定会坐的足足的。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前院的人向来是这么个招式。
但如今连掩饰也不掩饰了,想来是烦闷至极了,连做戏也懒得做了。
丫鬟的脸庞个个像是蔫了的花骨朵,实在是不好看,柳忠姒咂咂嘴,看菜。
瞧着瞧着觉得有些不对,那些丫鬟虽面色不大好看,隔了这么远都看得出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娇羞含怯的簇拥在一起交头接耳。
侧耳听了会,像是在讨论京都城的哪个俊俏少年郎罢了。
小姑娘嘛!
柳忠姒有些出神,眼前那人头攒动的厨房似乎不见了,出现的是那个人的俊逸苍白的脸,干净利落的轮廓,温热美好的唇。
想到这,柳忠姒脸不红,心不跳的摘了片叶子,心道,看来我也是个小姑娘嘛!
柳忠姒在树干上往那头瞧着,觉得前院的人还是厉害,就算是再烦闷,该用膳还是要用膳,多的吓人。
流水一般的精美菜式,在门口用镶嵌满玛瑙珊瑚的银制罩子盖上后便由主子身边的丫鬟一个个端去。
柳忠姒叼着片树叶,靠在树干上,姿态闲散的看着那些各色各式的菜肴。
隔得远,其实也只能看清楚一个大概,但那股香味实在是诱人,勾的柳忠姒肚子的馋虫叫个没停。
觉着还是再去练会功算了,懒得再看了,翻身刚要下。
却突然被这最后一道菜给迷住了脚步。
那般醇厚鲜香的滋味,从鼻尖窜入,再从口中呼出,余味心里转了一转,心尖尖都跟着颤了颤。
再看那盘中之物,竟然只是一小盅汤。
汤色润泽清透,纯净似水,依稀觉得盅壶内空无一物。
很难想象,那香味竟然是这般寡淡之物发出。
一旁的厨子丫鬟,似乎魂都被这碗汤吸走了,顷刻间,喧闹无比的厨房直余下柴火的噼啪声,还有口水的吞咽声。
“咕噜”柳忠姒被自己腹中传来的声响惊醒。
这时候,从屋里走出来一个白衣人,一直低头在看着盘中的汤,如此,那盅汤便被他挡住了,从柳忠姒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那人颇为高挑修长的背影和随意束起的长发。
那头发很长,高高束起之后,竟然还垂至脚踝处,这么远望过去,像是一匹上好的黑色锦缎,莹润似熠熠星河般闪耀。
那些厨子丫鬟一见他出来,低头行礼,恭敬的很。
很明显,这道菜出自他手。
柳忠姒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何至于此?
向一个厨子行礼?这个厨子穿着白衣做菜?留着这么长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