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矜和小郭跟着警察慢慢地往山下走,此时天还没亮,他们只能小心翼翼的慢慢走,深怕一个不小心就掉进了雪坑。
这一行人身体都累极了,精神却因为刚刚所见的场景依旧活跃着。
走在最前面的警官在前面打着灯探路,他边走边说道:“那娘们儿时真够狠的,在她男人身上划了足足二十七刀,还捂住他的嘴不让叫。听说晚上七点多男人就死了,那女人还关上房门不让孩子知道,偷偷的跟孩子们喝了腊八粥,还把家里打扫了一遍,才让他那儿子去山下直接找的警长上来。”
鹿矜旁边那个较为年轻的警员也跟着附和道:“就是!要不说最毒妇人心呢!那些个村民也都说这女的平时看着不出声,没想到蔫坏的。”
一群男人就这桩案子谈的是热火朝天,还时不时的夹杂些不入耳的荤段子,这引得鹿矜稍感不适。一旁的小郭发现了,低声劝慰道:“这些个都是地方县城的警员,嘴上没个把门的,别理他们。”
鹿矜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们说话的方式感到不舒服,毕竟每个人生活的圈子不一样,她是觉得为什么打家都认为这件事的发生仅仅是因为当事人的心狠呢?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李富会说刚才的话?不过这些疑虑即使说出来,也只会让他们不屑罢了。
想到这里她转头对小郭说道:“没事儿。”
一直到早上八点钟他们才走到了县城,在附近吃了早饭,又开车一起去了警局。
鹿矜先去洗手间洗个脸化个淡妆,毕竟等会儿她还是需要出镜的。鹿矜本来就长的清秀,这会儿又化了妆更是显得有几分明艳动人了。引得身边的警员频频侧目。
“昨个儿天太黑了,没看清楚,没想到咱们的小鹿记者还是个大美人呢!”
不知道是谁先说上了这么一句,其他人也开始跟着起哄:“就是呀!小鹿记者,谈朋友了吗?”“就是,你看我们哥几个怎么样?”
虽然是玩笑的方式说出来的,鹿矜听在耳朵里还是莫名的别扭,她刚想反驳,就听见小郭说道:“就你们!别特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我们小鹿的男朋友可是在美国留学呢,你们比得上吗?”
几个警员也是无聊解个闷子,看小郭还挺严肃的,顿时就笑着说道:“哥们儿也别生气,哥几个就是开个玩笑。”
鹿矜闻言朝小郭感激的笑了一下,她对于这种场景确实应付不来。
“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据报道昨日晚上七点左右,李某身受二十七刀,因流血过多当场死亡。本次案件的犯罪演绎人林梅女士已经承认了自己犯罪的事实,但是至今不肯透露其杀人的具体动机……”
鹿矜平时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女孩的样子,但是一到镜头前面就会变得特别的干练专业。
连一向不怎么说话的郭都忍不住夸奖她道:“不错,够淡定,而且很上镜,”
鹿矜也是第一次做电视台的报道,平时更多的是在报纸上写写闲散的新闻稿,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是被不常夸人的小郭夸奖还是很直得开心。她对着小郭拍拍胸脯说道:“那是,也不看是谁?”
看着穿着西服套装的鹿矜做如此孩子气的动作,小郭不由得也被逗乐了。
“不过,你说这李梅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呀?”
鹿矜还是忍不住问道。
小郭:“嗨!这事儿谁说的清呢?不过听说刚刚有医生给她检查过身体,说她的身上伤痕累累,新伤旧伤就没断过。”
听到这儿,鹿矜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她小声的问道:“你是说家暴?”
小郭又掏出了烟,这次还好心的问了句:“不介意吧?”
鹿矜现在只想知道答案,谁还管他抽不抽烟,摆摆手催促他道:“你倒是快说呀。”
“八九不离十吧!”小郭说道。
鹿矜:“那警察为什么不问?”
小郭:“问了,她不说。再者说了,就算是说了,她这杀人罪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听到这个消息,又想起今早临走前那个拉过他的冰凉的手,鹿矜心里的那点雀跃早就不翼而飞了。
小郭见鹿矜沉默下来了,一时也猜不出个原因,刚好警局的人又教他过去把录的视频给他们也拷贝一份留作证据,他便叫鹿矜没事就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鹿矜朝他点点头,她也确实是累了,这一夜都没合过眼,又走了那么久的路,如果此时有张床,她怕下一秒就能呼呼大睡。
“还是先去个厕所。”
鹿矜之前是没空想,现在一想起厕所这个事儿吧,就好像一秒钟就忍不了了。她夹着腿飞快的跑进洗手间,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生理问题。还舒爽的重重的叹了口气,刚想站起来提裤子就被厕所的谈话吸引了过去。
“唉,你说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儿呀?”
其中一个坑的女人伴着一段宂长的淅淅沥沥的声音问道。
鹿矜心想“这个人怕是也忍了很久了,对膀胱不好呀!”
另一个女人站在厕所外面,应该不是来上厕所的,鹿矜侧耳听到一阵窸窣的声音,大概是在换衣服。那个女人答道:“谁知道这女人是干什么的,不过……”
“不过什么?”
说着厕所的女人似乎站了起来要向外走了。
鹿矜此刻虽然腿已经有些麻了,但是暗自祈祷两人不要那么快走,至少让她知道答案是否如她所想。
“嗨,我也就是听那医生说了一嘴,说这些伤在“小姐”的身上经常会有,你懂了吧!”
“不会吧!会不会是他老公弄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这罪定都定了,管她呢……”
谈话的声音伴随着高跟鞋的踢踏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鹿矜的耳边,不过此时她也只能听到自己如鼓般的心跳声了。她觉得自己正在打开装着恶魔的潘朵拉的盒子令人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此刻的鹿矜,内心是极其矛盾的,一方面,她劝告自己不要去多管闲事,自己不过是个小小记者,即使有心能做的事也太少;而另一方面,李富那双冰冷的手和绝望眼睛又不断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扰的她不得安宁。
“算了,打开就打开了吧!谁让她撞见了呢?”
说完这句话,鹿矜的心反而安定了,她想自己总不能一直装作看不见听不见吧!记者的本职不就是要听见看见吗?如果连他们也视而不见,这个社会就真的沦为一片黑暗的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