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两个健壮的年轻人迎面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年轻人对着身边的年轻人抱怨道:“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想的,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让我们找,哪里会找得到。”
另一个年轻人回应道:“殿下不死心,我们又能怎么样呢?就算那雪姬真的是狐妖,她身边的人不能全是狐妖吧。”
“听说威龙将军也在派人找那雪姬呢。”
“可不是……”
嘈杂的人声中,偶尔听到他们二人的聊天的声音,雪姬立刻拉着飘零进了身边的一间铺子,龙相公也跟了过来。
他们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那两个人的动静,直到确认两人走远了,这才从放下心来。
等到几人的心情放松了,才发现他们无意间走进的是一座布庄,在掌柜的招呼下,他们也就随便看了两眼。
“这个好看。”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年轻男子从内间走了出来,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水蓝袍子,他揪着衣领,娇气的说道,“这个我喜欢,掌柜,多少钱?”
光是听到声音龙相公就开始打颤,他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他头也不回的拔腿就往外跑。
“阿龙。”刚才那些找她们的人说不定还没有走远呢,怎么能这样冒失的往外跑,雪姬开口想叫住龙相公,而龙相公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一头扎进人堆里不见了。
玉红梢听到雪姬的声音,连忙抬起了头,十分欣喜的叫道:“雪姬。”
雁城雪姬已经消失一个多月了,玉红梢一声“雪姬”引来了铺子里所有人的目光,然而眼前的女子脸上一大块红斑和名满天下的雪姬相比,容貌上实在相去甚远。
在周围人怪异的目光下,雪姬朝玉红梢咧咧嘴。
玉红梢意识到什么,立刻闭上了嘴。
出了布庄,雪姬朝着玉红梢的后背就是一拳:“来了不先找我竟然先去买衣服,还是东盛布行,我们自己手下布庄已经满足不了你玉大公子了吗?”
“雪。”玉红梢呲牙咧嘴的说道,“你打痛人家啦,人家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再去见你嘛,真讨厌。”
“你玉大公子不本就天生丽质,就算穿的破破烂烂也掩盖不住你的绝代风华。”雪姬说道,“今晚我们把手上的事情交接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要离开了。”
玉红梢收起一脸媚气,正色道:“这么快走?”
雪姬叹道:“已经不早了,到长平的时候,估计已是萧萧落叶满城飘了。”
“雪,你没常识哦。”玉红梢挽起胸前的一缕头发把玩,低头说道,“华国地处南方,雁城落叶满地的时候,长平还一片青葱呢。”
当雪姬一行人抵达长平的时候,当真如玉红梢所说的一片青葱,但天气已不如之前炎热,开始转凉。
雪姬从未到过长平,这座华国的都城。
其实,三年前她曾和玉红梢到过华国的,但那时她只是为了海盐的生意,至于竹梓潇的下落她连打听都没有打听。
跨国贩盐的生意,不止联系到货源这么简单,玉红梢一人进京千辛万苦拿到了官府的许可文书,也就是在那时,他们结识了沈媚,后来沈媚在玉红梢的授意下,在长平城开了家青楼,叫百媚阁。
这次来到长平,雪姬便打算带着他们到沈媚处住下。
说起沈媚,十六七岁开始便混迹风尘,如今已有二十年,她虽年纪大些,但保养得当比起一些二八少女来更具风情,她长相倒也普通说不上有多姣美,但她身上有一种岁月雕琢的独特气质,却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雪姬便很欣赏她身上这种气质,又因她年纪大她实在太多,所以雪姬都称她一声“媚姨”。
百媚阁的大门对着青烟街,是长平有名的热闹之处,百媚阁的后面连着两个院子,中间是隔开的,只在角落里留了个月亮门,后面那座院子是另有正门的,大门在一条不起眼的弄堂里,叫梅花弄。
见过沈媚之后,雪姬他们就在百媚阁后面的院子里住下了,雪姬见这座院子里种了几棵梅树,门前的小巷又叫梅花弄,便给这座院子起了个名字,叫梅园。
等她们整理好东西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沈媚准备了酒席,准备给他们接风洗尘。
饭桌上,龙相公看着一桌的好吃的,满足的叹道:“跟着阿雪果然没错,散了一个百花楼,还有一个百媚阁,酒菜做的不错,就是不知道前面的美人儿是不是也不错。”
他说完后,沈媚端着酒杯的手一僵,最后放下了酒杯,对龙相公说道:“我百媚阁与百花楼可不同,我们不养闲人。”
龙相公一愣,问道:“你们是飘雪阁的人吗?”
沈媚点点头:“是。”
龙相公二郎腿一翘,得意的说道:“既然这样,你就得养我啦,我也是飘雪阁的一份子,而且还是阁主的好兄弟。”
面对龙相公执绔的模样,沈媚干脆冷下了脸,说道:“不能因为你站对了队伍就能干吃饭不干活,毒龙,你若只是个没用的蛀虫,别说女人,就连这个院子我都不给你住。”
眼看气氛越来越不对,飘零和雪姬交换了个眼神,她们认识的沈媚可不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人,他们飘雪阁不管生意不挣钱的闲人多了去了,还不曾见沈媚对谁这样说过。
“你这女人有病吧?”龙相公自认没有哪里得罪了沈媚,无缘无故的被人针对,他也有些恼了,“这里可不是你说了算,阿雪,你从哪里找的这老女人,脑袋病成这样也能打理好我们的生意?”
“呃……我忽然想起来,我们到达长平还没有告诉梓潇呢,阿龙,你替我跑一趟逍遥侯府,告诉梓潇一声吧。”看沈媚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的,雪姬相信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如此,但一时又不知道其中缘由,只好先支开龙相公,将他们两个分开,免得继续吵下去。
“阿……”正和沈媚闹别扭,此时雪姬让他离开,龙相公当然明白雪姬的意思,但他看看坐在面前的三个年龄不一的女人,一副好闺蜜好姐妹的模样,哪里会向着他?龙相公叹一声自认倒霉,起身离开往逍遥侯府去了。
等到龙相公离开后,雪姬方问道:“媚姨,你和阿龙怎么回事?”
沈媚抬头,眼中竟闪有泪光,雪姬不由得一怔。她是个坚强的女人,面对生死尚能不动于色,雪姬从认识她至今,还从未见过流露过什么脆弱的神情,而此时,她眼中竟隐隐有泪光……
沈媚长叹了一口气,其实她没有特别难过只是勾起往日记忆有些叹惋,她收起戚然神色勾起一个笑容:“雪儿可知我因何流落风尘?”
对于这点,她还真的不知道,她们相识之时,她就已经是风月之中的老手了。
沈媚一笑,颇有些嘲讽的味道:“想我沈媚也是出自书香门第,殷实人家,沦落到此不过是因一场意外一份孽缘。”
雪姬明眸一转,顿时将她对龙相公的态度想到了一起,问道:“和阿龙有关?”
沈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说道:“十六岁那年,媒婆给说了门亲事,那门亲事双方父母都很满意,觉得门当户对,认为我们两个一定会过的很幸福,可成亲当晚,我却被新婚丈夫捉奸在床。”
“怎么会这样?”如此命运,竟比她还要凄然,飘零忍不住地感叹道。
沈媚笑了笑,说道:“成亲之前,我并未见过新郎长什么模样,洞房那晚,一个男人走进来掀开我的盖头要与我亲热,我以为他就是我的新婚夫君。”
雪姬说道:“那个人是阿龙。”
沈媚默认,再开口时已变成冰凉的语调:“叫我何如忘了他的脸?”二十年了,她本以为那些事早就随着岁月淡去,可谁知,她一看见龙相公,往事就萦绕心头,挥也回不去。
以为早已经过去了的那些过去,原来不管经过多少岁月,只需轻轻一牵,便又会从心底勾起,如此轻易!
如果他们之间有这等渊源,别说只是为难阿龙,媚姨就是拿剑杀了阿龙,她也不能说什么,雪姬很是担心的叫了句:“媚姨……”
“雪儿放心,我不会真把他怎么样,毕竟事已至此,我也不觉得如今有什么不好,只是偶尔心情不爽的时候,我若是为难他一二,雪儿你可别护着他。”
她都这么说了,雪姬还能再说什么呢?只得露出一个笑容。
她在乎沈媚也在乎龙相公,不管他二人怎么闹,只要他们无性命之忧,她便放心。
另一边,逍遥侯府。
竹梓潇见到龙相公之后,不说话先往龙相公身后瞅,发现确实只有龙相公一个人,不由得问道:“小诺呢?”
龙相公还在为刚才的事不开心,听到雪姬的名字立刻撇了撇嘴,说道:“住在梅花弄了,让我来知会你一声。”
竹梓潇问:“你们飘雪阁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