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霆已经带冉冉在公司附近的商业广场购买并换上了干净的新衣服,男孩子选衣服十分干脆爽快,一眼便挑选了一款轻薄的棉麻质地的中裙。然后他们来到了一家西餐厅,因为这里的牛排和布丁非常美味,而冉冉是十分喜欢吃牛肉和布丁的。
冉冉坐在餐桌旁,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身上的新衣服,靖霆则开始点餐:“冉冉,除了牛排、布丁,你还有想吃的吗?”说着,便示意服务员把菜单翻给冉冉看。冉冉摇摇头,靖霆继续吩咐:“一份七成熟,一份十成熟。”
过了约摸二十分钟的时间,菜肴上齐,除了牛排和布丁,还有一份果蔬沙拉、一份鸡茸蘑菇汤。靖霆瞥了一眼刀叉,笑着问冉冉:“会用的吧!”冉冉肯定地点着头。虽然熟悉地拿起了刀和叉,但是要把十成全熟的牛排切成块对于一个柔弱的六岁女孩儿来说是有点困难的,冉冉抿着双唇费力地打磨着盘中的牛肉,靖霆已经吃了好几口,见冉冉的牛肉仍旧是完整一大块儿,虽已被切磨得刀痕累累。
靖霆把手里已经切好的牛排递到了冉冉前面,准备和她交换,不过想到她还小,最好吃全熟的食物,所以又只把它放在了一边,然后拿过冉冉的那盘牛排,帮她切了起来。
“先喝点汤吧!”靖霆对冉冉说。冉冉应了一声之后便用汤勺舀,见到汤盆里有几片蘑菇,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把蘑菇连带着汤汁一起舀起来,喝干净汤勺里的汤液后,把蘑菇剩在了一边。靖霆疑惑:“你不是不讨厌吃蘑菇的吗?今天怎么了?”冉冉解释:“我以后不吃蘑菇了。”“为什么?”靖霆一边问,一边把切好的十成熟牛排递回冉冉桌前。“今天我在画展那儿,听见有两个姐姐说吃蘑菇的话,脸上会长芝麻斑,那就不好看啦,所以不能吃。”冉冉天真地说。“芝麻?”靖霆想了想后推测冉冉说的应该是色斑,然后笑了:“你还在长身体,营养要充分、均衡,挑食不是好习惯!”我不想吃嘛!”冉冉执拗地说,还不满的地撅起了嘴,因为变丑了靖霆兴许就不喜欢她了。靖霆拿她没办法,就随她了。
冉冉吃了一半牛排后就拿起小勺吃起了布丁,靖霆把沙拉盘往冉冉那儿挪了挪,“吃点蔬菜和水果,冉冉。”靖霆的口吻让人不容拒绝。冉冉象征性地吃了少许生菜和草莓便放下了餐具。靖霆望了望冉冉盘中还剩一半的牛排,问:“不喜欢吃这里的牛排吗?”冉冉生怕靖霆生气,轻声回答:“喜欢,但是牛排太厚了……”靖霆恍然想到冉冉已经进入换牙期,于是立马吩咐服务员上了一份肉沫鸡蛋羹,约五分钟后,一盘香气四溢的火腿肉沫蛋羹被端上来,冉冉又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再过三个多月,我就要走了。”靖霆看着冉冉。“为什么?”冉冉问。“上学啊!”靖霆回答。“我也要上学”,冉冉说:“妈妈说会有田叔叔接送我。放了学我可以去找你啊!”靖霆顿了顿,解释到:“我上学的地方有点远,你来不了。”冉冉放下手中的小勺,疑惑地问:“有多远啊?”“绕地球半圈。”冉冉陷入思考,不过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不过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给你带礼物。”靖霆发现了她的黯然。冉冉抬起头,眼睛又闪闪发光了:“嗯!”“不过……”靖霆用手指指那盘没怎么动过的沙拉继续说:“你再多吃些蔬菜,吃得越多,我就越快回来!”冉冉兴奋地点头,舀了一勺盆底的果仁。
虽然没有酒,仍姑且用酒足饭饱来形容他俩吧。靖霆和冉冉从餐厅走了出来,靖霆问冉冉想要什么节日礼物,冉冉想了想说:“我不要了。”“为什么?”靖霆问。“因为我今天闯祸了,惹得很多人不高兴。”冉冉垂下头轻声说。靖霆知道这里所说的很多人主要应该是指他,于是柔声安慰:“我说过了,我没有生气。”然后拉住她的手:“只是,你都要上小学了,我也不久就要出远门,不能像现在这样一直陪着你,有的时候,你要懂事一些,学会照顾自己。”
靖霆的忧虑不是没有原因的,冉冉本就出身富裕,父母对她百般疼爱,再加上有韩家一家人的庇护,也许她已经离不开他们任何人了。太多的照顾反而让冉冉失去了同龄儿童应该有的独立性。虽然她不娇惯傲慢,但是同样不懂人情世故,不知人心多变,不懂外界环境的复杂、陌生。即使闯祸或者遇到麻烦,总归有人把摊子收拾得妥当,所以不知任意妄为也许会造成严重后果。
“放心吧”,冉冉拍拍胸脯,“我会照顾自己的!”靖霆笑笑,或许太过杞人忧天了吧,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什么对冉冉如此上心,这种责任感似乎还超越了她的父母。再说五年的光景本就能改变许多,也许冉冉会变得乖巧独立呢。
“好吧!”靖霆深深吸了口气,蹲下来温柔地问:“那你要什么节日礼物呢?”冉冉搂住霆琛的脖子,出乎靖霆意料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孩童的亲吻夹着淡淡的甜香,轻巧而单纯,没有任何杂念,靖霆居然心跳加速,脸也有点发烫起来,他惊愕地看着冉冉,冉冉以为他生气于她的突如其来,立刻诚实地说:“我就是经常这样亲我爸爸妈妈的呢!”
靖霆缓过神,虽然内心仍在悸动,但已能控制住情绪,继续微笑着问:“这是你要的礼物吗?”冉冉抿嘴,笑着点头。“这个不算礼物”,靖霆说,“只能算你今天闯祸后的道歉。”冉冉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说:“啊!我知道了!靖霆哥哥不是买了那幅画吗?要不你把那幅画送给我吧!”靖霆想起了画展那幅价值百万的Rosesbeauty,稍稍迟疑了一下,觉得当作给六岁孩童的礼物有些昂贵了,那幅画除了被冉冉压得有颇多余痕,还被自己在情急之下踩穿,现在已经让蓝印考送去专业修复了,这一周也不一定修整完。而且,Rosesbeauty的作品含义是一生不变的爱人,本是恋人之间用来求爱或者求婚的,如果他把这幅画送给冉冉,岂不是表露了心迹!
心迹!什么心迹?靖霆内心疑惑。久久缠绕在他心头已久的那团迷雾渐渐地被拨开,他的心迹,就是冉冉!靖霆豁然开朗,原来冉冉早已在他心里播下了爱的种子,这颗种子如今已生根发芽。这也不是什么让人难以启齿的事情,他对她的爱护一向都是光明正大的。冉冉刚出生那会儿,他就一直跟着花意来看贞贤母女,当时的靖霆话也不多,就喜欢站在婴儿床边看着那个婴儿。渐渐地,那个婴儿会笑了,会说话了,会走路了,他的心一直随着她的喜怒哀乐的变化而隐隐荡漾。如今,他要离开一段时间,原来,如此的不舍与不安是他对她的爱在作祟。
靖霆暗暗地许下了决心,五年后,他已然成年,会继续守护着她,等冉冉长大,若她有心,必然毫无保留地爱她一生,若她无意,也会以兄长的身份送她走向幸福的归宿。所以,无所谓她懂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无所谓会闯下多少多大的祸事,反正他都会为她抵挡,只要她健康、安全就够了。
Rosesbeauty,一生不变的爱人,靖霆把他送给了冉冉,是不是表示他已表明心意?不明确。不过靖霆从小就把冉冉视为珍宝,更何况刚刚暗下的决心也提醒着他自己不会如此轻易地放下她,靖霆突然期待起冉冉的长大,心中那份悸动又荡漾起来。
靖霆顺势抱起了冉冉,微笑着说:“你可真会选礼物!那幅画可贵呢!”冉冉惊异:“坏了还很贵啊!”靖霆点头。“不过,既然小公主开口了,我怎么会拒绝!”靖霆轻轻地捏了捏冉冉肉嘟嘟的脸颊,继续说:“画已经拿去修了,等修好了,就送到你家,好吗?”冉冉幸福地点头。
“那你下午想做什么?”靖霆问。冉冉脱口而出说想去游乐场,因为贞贤平时不带她去,觉得游乐场人太多,环境杂乱,也不安全。杜水宇平日工作太忙,就只是去年带她去过一次,坐过摩天轮和旋转木马,那次回家后,还被贞贤训责了一番。
靖霆从来不拒绝冉冉的要求,口口声声对冉冉说要懂事、要学会照顾自己,可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冉冉的很多不合宜要求其实都是他为她实现的,自己对她的宠溺已经成为常态。所以当冉冉说要去游乐园,他当然会二话不说地带她去。
他们坐了旋转木马、摩天轮,玩了碰碰车,玩了水上滑翔,还看了海狮、海豚表演,不知不觉已到傍晚时分,冉冉有些累了,靖霆提议要带她回家,但是冉冉的目光被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吸引,因为他怀里有好多玩偶,一旁的父母手里还有几个更大的。靖霆看出来冉冉对那些玩偶的喜爱,告诉她他会帮她买好多玩偶,可是冉冉还是拉着靖霆往那个男孩儿走来的方向去。他们走进了位于游乐园一角的电玩城。
冉冉一眼就瞧见了装满玩偶的娃娃机,对于她来说,这是个新鲜玩意儿,她立马奔过去,险些挣脱了靖霆的手。靖霆发觉这边环境有些嘈杂,就对冉冉说还是回去吧,玩偶可以买给她。但是冉冉趴在娃娃机上,用手指着里面一个非常可爱的锤子型玩偶,靖霆没有办法,拉着她一起去兑币,然后让冉冉在一旁观战,他来夹取那个玩偶。没想到机器的爪子被调节得过松,奈何靖霆把爪子的靶位瞄得再准也取不出那个锤子。
冉冉渴求地盯着那个锤子,靖霆也失去了夹娃娃的耐性,还不如把这个锤子玩偶买下,或者直接把娃娃机买了都行。靖霆忽然想到了什么,顾建睿持有这个游乐园的大额股份,父亲韩世袭也有小额股份,如果和电玩城的负责人说明一下情况,买下一个娃娃机里的玩偶应该不难。于是,靖霆和站在他们附近的一个工作人员说了几句,并把自己的名片给他看了一眼。靖霆虽然未成年,但是已经以执行经理的身份进入DOSE,所以名片上赫然印着副总经理三个字。工作人员是个聪明人,看了名片自然拿着钥匙来开锁拿玩偶。
可是这个时候,冉冉竟自己投币,然后学着靖霆刚才的样子去移动娃娃机的方向杆,而与此同时,相邻娃娃机上有一群小年轻在玩儿,似乎被娃娃机只吞币不吐娃惹得不甚高兴,发现冉冉竟众目睽睽之下拿了他们两个游戏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哎呀,这小孩儿居然偷东西!”然后一把紧紧扣住冉冉的手腕,“我没有!”冉冉大呼,她以为靖霆还在身旁,随手拿的是靖霆的。靖霆就在两步远的一旁,见状立马回头想拉冉冉。可是冉冉因为被冤枉偷东西,一个激动,狠狠地咬住抓她手腕的小青年的手臂,青年感到手臂一阵剧痛,“啊”的一声,手用力一拽便把冉冉拽倒,偏偏是往娃娃机的方向,冉冉的头面部直接往机器的投币处撞,只听见“砰”的一声,冉冉应声倒下,没了声响。靖霆一把推开那群被眼前景象吓傻的青年,扶起冉冉,才发现她已经血流满面,于是立刻抱着她飞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