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营帐,君凌拉紧了披在肩上的兽皮,感觉暖和了些才跨步走开。
她要去一趟马厩,把疾风拉出来溜溜。
军营里的马厩管的严,前几天疾风还在跟她抱怨闷得慌,抱怨伙食不好,抱怨晚上挤得慌,她想着趁着今晚不算冷,便带着疾风出去逛逛便好。
别说她是怎么听懂疾风的意思的,疾风的灵性她是不明白的,但是她总能感觉到疾风的意思,就像她说的话,疾风似乎总能听得懂一样。
这马,却是麻烦。
疾风站在一众马的中间,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看到君凌走来,蹬了蹬马蹄。
“来了来了。”
君凌苦笑着走上前,解下疾风的缰绳,伸手在它的头上揉揉。
“你倒是娇贵啊,军中还养不活你?”
“哼!”
疾风打了个响鼻,小跑着溜出了马厩。
叹了口气,君凌拉紧了绑在腰间的天下剑,毕竟是要出营,即使是不打算去远的,防身的还是要带好的,要是有个什么狼什么的,她和亲卫也不惧。
君凌优哉游哉地溜达出了大营。
要遛马的事情她早就和亲卫们说过了,暗处保护她的陷阵军士早就准备好了。
其实说是要遛马,实则只不过是自己也在军营闲的发慌想出来走走罢了。
十五岁,正是血气方刚的躁动的年龄。
风扯着君凌披在肩上的兽皮披风,发出鼓鼓的声音。
离昭军的大营七里多的地方,走了小半个时辰,不知不觉被疾风背着跑得远了些,君凌坐在山坡的一块石头上,视野很好,坐在这,甚至能远远地看到远处的腾国营垒。
却是不能再走了,再走七八里就真的是快到了腾军的阵地了。
两地的营垒都是高耸,远处也能看得清楚,水横在两地中间,安静的流淌着,河面反射着月光。
君凌松开了疾风的缰绳,疾风就撒欢地小跑到了一边,吃了起来。
这马倒是会找吃食。
君凌无奈地看着疾风,解下了自己腰上的水袋,喝了一口。
“踏踏踏。”
夜色中却突然传来的马蹄的声音。
不是疾风的。
君凌的神色一僵,皱着眉头收起了水袋,手已经放在一旁的剑柄上。
在暗处的陷阵军士也都提高了警惕。
这地方里腾军的营地却实在是太近了,已经是两军的中央了。这时候听到马蹄声,可不是一件好事。
暗自瞥了一眼疾风,疾风也是抬起了头,眼神凛然地看着远处。
随着马蹄声的靠近,一人一马的身影出现在了君凌和疾风的视线中。
那是一个年轻人,面色可能因为这天冷,有些发青。
头发梳理的整齐,高鼻剑眉,却是一副端端相貌。
身旁的马也不一般,起码绝不是普通人骑的了的骏马。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穿着一身甲袍,那是腾国的甲袍,腰间一柄长剑,一只手正搭在剑柄上。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相互看着对方。
君凌能感受到对方在暗处保护的人也紧张了起来。
场面凝涩,就仿佛是风冻了这空气。很久,那年轻女人先开了口:“你是谁?”
其实双方都很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一个是昭国人,一个是腾国人。
君凌眯着眼睛,半晌,“过路的,到了这地方,顺便放一下马。”说完看向一旁的疾风,离她有些距离。
两人又多不说话了。
就这么僵持着,直到那年轻女人再次开口。
“我也是路过,放一下马,你我两不相干?”
看对方的衣着,也不是普通的士卒,起码是个小将,君凌心里也没底,衡量了一番,便松开了剑。
爽快地说道。
“两不相干。”
年轻女人沉默了一下,点头,右手慢慢放开了剑柄,坐在了离君凌几身开外的另一块石头上。
放开了马绳,身旁的骏马横了疾风一眼走到了一边。
疾风哼了一声,低头继续吃草。
“呼呼。”风扯着衣角,君凌靠坐在石头边,两手抱在头后却是一副悠然地样子。
相反,坐在顾楠对面的那个年轻女子始终默默地注视着君凌,右手始终摆在靠近剑柄的地方。
虽然说了两不相干,但是她还是不敢放松对君凌的警惕。
对方可是昭军,半夜出现在这里,来路恐怕不会是放马这么简单的。
虽然,她自己确实就是来放马的。
“我说,你就别这么紧张了,说是两不相干,我便是不会失信的。”
虽然大风的天气,又是夜里,君凌根本看不清对方具体的样子,只能隐约地看出些装扮和脸部五官的轮廓。
但是对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她还是能感觉到的。
不屑的撇了撇嘴巴,这人胆子真够小的。
坐在君凌对面的年轻女子神情一顿,随后面露尴尬,对方的语气中肯随意,看来确实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拱了拱手:“倒是我见笑了。”
说完,才有心思看向坐在那的昭人的样子,夜里很黑,只有碎碎的月色在风中零散着。
两人之间隔着七八米左右的距离,能看得出对方正靠坐在一旁的石头上。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双方的气氛自然轻松了不少。
年轻女子思索了一下,抱拳,笑着说道,“在下文适,腾国人,姐妹你倒是真会找地方,此地的草野性寒,这方圆十里,估计也就是这种座山头马儿才能吃到青料了。”
“你倒是敢说,腾国人,不怕我现在就动手?”君凌随意调笑着说道。
这人倒是有趣,刚才还胆小的紧,现在怎得又什么都敢说了。
“我叫夏逸,昭国人。”心中暗自思量了一下,文适,却是没有这个名字的记忆,想来便是腾军的一个小将。
但像自己一样胡乱说个名姓,也未可知。
腾国人,昭国人,这两个名号报出来,在这个地界,一般是绝对没法善了了。
但是两人却都没有什么动静。
文适轻笑了一声,这女子的声音不太粗,性格倒是粗的很,但是她就是喜欢这种粗的人,说起话来没那么多弯绕。
“既然姐妹这般洒脱,我再是那般,想来是会被看不起了。”
“嗯。”君凌应了一声,沉默了下来,两人的阵营毕竟不同,言多必失。
一片漆黑的原野上,几个小坡也被淹没在了风里,远远地,只能看到昭,腾两军的营垒的星星火光。
“呼,呼。”
风的声音在山丘上有些大,耳畔还有细细索索的马匹嚼着草杆子的声音,君凌半闭着眼睛休息。
行军攻阵,能偷得片刻清闲也是值得庆幸的事。
“咕噜。”
一个杂音突然进了君凌的耳里,让半寐着的君凌眉头微皱。
瞥向了坐在一旁的文适,脸上露出了几分怪异。
“咕噜。”
又是一声。
君凌跳起了眉头。
文适的脸色却是有些难看,是她的肚子发出来的声音,她今日就只吃了两餐,都是没有吃饱,着实是饿极了。
谁知这肚子如此不争气。
丢人啊。
“文姐妹,你,可是饿了?”君凌犹豫了一下,问道。
“额。”文适的脸色苦涩,“是了,倒是让姐妹好笑了。”
“嘛。”君凌摸了摸怀里,拿出了一个没吃过的锅盔。这是她中午实在是吃饱了剩下的,“若是不介意,我这还有块干饼没吃过。”
君凌拿着锅盔递了出去。
“这···”
文适,看着干饼,半响,接了过来,感激地看了君凌一眼,“多谢姐妹了。”
“没什么。”君凌的声音有些轻,“一块干饼而已。”
文适那没在传来回话,传来的是一阵一阵慢慢的咔嚓咔嚓的声音。
偶尔,还会伴着一声轻咳。
想来是那锅盔着实太干了。
“你们腾军,粮草这般不够吗?看你这装束,该是一小将,如何连饭食都吃不饱?”君凌淡淡地问道。
但似乎又发现在自己的立场似乎不适合问这些问题,又补充道,“若是逾越了,你便不回答就好。”
“······”文适咽下了嘴里的饼屑,“没什么好逾越的,也不是个秘密。我们腾国的粮草本就是不够,手下的士卒都吃不饱饭,我又如何能一人吃饱?”
“这般。”君凌点了点头,“那你倒是一个好将军。”
“过奖了。”文适说着,看着手里还剩下半张的干饼,咽了咽口水,随后默默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大风里,君凌看着那个藏着半张干饼的小将,摇了摇头。
“连饭都吃不饱,何必来打仗?”文适楞了一下,却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过了一会儿,轻笑道,“谁想打仗?各为其主而已。”
“若是不打仗便好了。”君凌没由来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文适听着这天真的想法耸了一下肩膀,“有人,就不可能不打仗。”
“为何,不能共为一国呢?”君凌也许是闲来无事,和文适继续说着。
“共为一国?”文适摇了摇头,谈论到这军国大事,她的态度认真了几分,“共为一国便要有君,有君便要相争,相争便有战乱。”
“不。以民为本,以民为政,以民治国。良田分倾与百姓,书文授天下共学。民举官而治世,若官无为无德,民改而选立其人。政为民意,国为民营,天下大同。则此这般,天下会大乱否?”
这······文适只觉的自己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一瞬间失了神。
此般治世,却是天下再无乱世也不是不可为?
若是那般,这天下,是否真能大治?
文适想要反驳,却是想不到如何反驳。
因为若是那般,也许这世间百姓这能安居乐业,这世间真能朗朗清平。
文括的眼里闪烁着精芒,但是许久,那光芒又黯淡了下去。
说的着实容易,但是实现那般的天下,又谈何容易?
遥遥无期矣。
以民为本吗?
文适无力地靠坐着,“夏姐妹,你的想法,却是没可能实现了。这诸侯战乱,又哪里来的百姓的天下。”
“谁知道呢?”君凌勾着嘴巴,喃喃着,“也许有一天真能实现呢?”
“那当是一个崭新的天下。”
两人的话题到了这里也就是中断了,没有继续聊下去,等到疾风吃完了草。
君凌便牵上了疾风的缰绳,回头看了看那叫文适的小将。
随后扭过头骑上了疾风踏风而去。
只留下在文适一人独立在那。文适扭过头,看着满天星辰,若有所思。
“我岳渡此生若是能见上一眼那般世间,当是此生无憾。”
注:
本文不走狗血风格,没有什么坠涯、失忆等等狗血淋头的情节,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恶毒女配和男配。
当然,也没有什么坏人和好人之分,大家立场不同,仅此而已。我认为一个真正好的人物塑造,是能体现出ta的多面性,既有可取的一面,也有阴暗面,所以女主不是圣母,男主也不是圣父,也没有什么超级恶毒大反派。
本文的实质就是女主逐鹿天下,顺便谈谈恋爱,逐鹿天下完以后后面几卷女主的皇帝生涯,大概就是这样。
谢谢一直以来尽管我由于高考经常性拖更但是依旧在追文的小伙伴们。
爱你们呦。
现在高考完了,以后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不会断更的,至少能保证每日一更,嘿嘿。想要加更的话……
写个人物或者剧情的长评吧。
(紧张地捂住我的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