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泽的这举动让堂中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许,阿海咧着嘴摸了摸小腿,疑惑的看了世子一眼,后者眼带愠怒,他也就没敢吱声讪讪的走了出去。
苟笑也对此有些迷惑了,心中和阿海想的差不多,听完世人对战王对南城以及对无泽的羞辱后,世子不是应该愤怒的么?甚至记恨自己,怎得是这番反应?
“殿下,小女无知,听了些谗言,从而无知的说出了口,当不得真,望殿下宽恕。”尽管世子表现异常,可身为下官,苟笑还是要将话说出来,他可不认为世子真如表面那般亲和,王室子弟大多都如皇子一般,口蜜腹剑的本领与生俱来,谁知世子心里会不会因此事记恨下来。
看他那神态无泽就明白苟笑在想什么,能有这种想法无泽也能理解,不过他到没有解释什么,只说道:“既是童言自是当不得真,笑大哥也无需如此恐慌,也莫要怪可可有此言词。六岁之余便能将先生所说之言记下,由此可见心性纯良,对天下百姓遇此难感到痛惜并记在心中,从此处便能看出可可心怀天下,一点也不输于仕族子弟,你应该为此欣慰。只可惜可可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子将来作为定不可估量!”
这番话无泽说的认真,在他看来,可可或许不知这些对战王辱骂的话说出来后会有什么后果,但能从中他能感觉可可潜意识里的善良,对遇难百姓能够活命的善良,也正是这种潜意识里的善良,才会让她下意识里的愤怒。这种萌生的念头肯定存在很久了,否则也不会一得知无泽的到来就急急忙忙想将心中的愤怒说出。
而从中无泽也感觉到了一丝凝重的气息,如此大点的孩子知道这种事情后都愤愤不平,那么整个大古的子民又是如何呢?心中苦笑,他能想象到当世人知晓他入古都后,定会将他骂的狗血淋头,或许这么说有些严重,但言词嘲讽与世人的白眼定会挥之不去。
也是。战王这种顾己不顾他的作为属实有些冷血,既是南境子民,作为一土之王就该负起相应的责任,如今倒好,不但失了民心还担负了万古臭名,一同将无血缘的儿子也害的臭名昭著。
作为医者,陈中太将世人位置放在同等的高度,关于世人对平南城和战王的恶言置辞他到没怎么在意,而是在心里悲叹,当下便想联系几位同门在各境搭建医帐替百姓解苦。
听世子一席话将女儿夸的如此高节,苟笑愕然,心中激昂顿首行礼,口道谢世子荣宠。
无泽苦笑,他只不过说出了心中对可可的看法罢了,没想到换来苟笑如此大礼,当下便起身搀扶,又是着重说明在他面前无需拜来拜去的话,随后二人再次入座。
“卑职之所以未当下护殿下入都,而是来到李庄暂留,其一想着殿下舟车劳顿,到庄上歇息片刻喝口热茶应会有所好转。其二也正是因此次雪灾一事,卑职想在此地带青总管传言。”
苟笑替无泽斟了一杯茶,此茶与平南不同,前者是煮茶,里面放的东西是又腥有苦又咸,喝起来不太爽口,甚至有些作呕。而眼下的这杯茶才与无泽认知的一样,长条状,热水泡之便会散开,呈一片片的形状,入口浓厚却不苦舌根。
说起青总管,苟笑怕无泽并不知晓身份,当下便又解释道:“青总管乃陛下贴身女官,执掌整个皇宫的女官侍,宫女女官都在其统领下做事。对朝中诸事也有所了解,陛下谕旨或者传召都由此人领旨代行。”
无泽点点头,对皇宫女官有些认知。相鹤帝不喜太监,说满身的尿骚气委实恼人,在大古立国后便将宦官一职剔除,转为女官。
“那日卑职巡察皇城,青总管便独自前来交代了卑职些许事情,说殿下入都恐有多变命卑职前行迎接,并说此次雪灾一事世人对战王恨之入骨,连同对殿下的评论也异常偏激,其中不乏一些朝中大臣,以及内阁严厉弹劾,扬言起兵南下,将战王这颗毒瘤灭之!为平复诸公怒火,陛下一时也无办法。便说:“南城世子不日赶到,诸公意要南下,身为人皇却不能如此决定,恐天下百姓受苦。战王行径不仁,应当有所处罚,便将其子暂作质子,倘若再犯,便南下解百姓水火。”此言后,诸位大臣也不好在将此事扩大,只能依从陛下圣意将怒火搁浅。但都内对于殿下到来一事早已知晓,其中谩骂不堪入耳,青总管让卑职转告殿下心里好做准备。”
苟笑面带愁苦,将大致的意思复述了出来,然而心中百般不愿,这是个极为得罪人的差事,谁知世子听完心中作何感想。
无泽愣愣的听完,额角青筋乱跳,心中将战王骂的死去活来!七年守境将外敌全数挡下,这乃是一件大功,本想当陛下询问他想要什么时,便拿这件大功换取竹青名分的,可事事难料竹青...
可这下倒好,不但七年守境之功转眼化为虚无,就连世子的身份也丢了去转为质子!还要替战王那个老不休承担骂名!
“他娘的!”
只会在军中爆粗口的无泽,想到如今处境后恼火的骂出了声!
先前还在坏想世人对战王骂声越大他心里越开心,可转眼这些要换自己承受,无泽顿觉浑身无一处不在冒着烟,似要从那毛孔里窜出火来!
由于轨迹中战王会起兵造反,先前无泽以为借助雪灾一事,世人对战王此次行径失了民心,连同军心也不会如轨迹中那般义无反顾,从而在古历十八年初战王无法收拢军心,造反一事定会无法如期而至,也就断绝了战王的念头,他也就省去了不少心思。
现在呢?战王的骂声是有了,不但有,按他的估量应该有巴黎铁塔那么高!起兵造反估计是行不通了,心思也能省下不少。可他娘的怎得把自己也算进去了?他心里极其的郁闷!
见世子这般恼火,苟笑无措的伸手又收手,反复不知所措,这般形态到显得像个活人了。
摆摆手,无泽示意自己还没气死,但也无法大度的当下开口言谈,只能闷着头恼火的喝着茶,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骂着战王,连同相鹤帝他都在心里不敬了一番!
这也不怪无泽如此的想,试想,谁遇到这种事情能不恼火,一番大功轻描淡写的就没了,不但如此还要受人指骂,堂堂的世子爷沦为质子,将要背负一生的污点,而这一切只是相鹤帝为了平复朝中大臣的怒火!
无泽是越想越气,极为郁闷的在心里咕哝着:“有能耐你去找战胖子麻烦啊!拿你儿子撒什么气?你就不怕你儿子爆出身份看世人如何言谈你这个帝王!人家坑爹,你倒好你坑儿子!”
反反复复,左左右右,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替自己抱不平,冷静下来后,却发觉其中的不对,哪里不对他一时也无法想个透彻,只觉这件事蹊跷万分。
...
平南城,战王府。书房里战王喘着粗气,一掌将书桌拍的稀烂,其上的笔墨纸砚飞的到处都是,丝丝墨水也落到了他的锦袍上!可他却不曾发觉,与以往那般遇到心事时做出的反应一样,不停的在书房来回走动着,只不过这次脚落地似有千斤重,将脚下的青砖踩的满是裂纹!
“卑鄙,无耻,小人!相鹤家没一个好东西!”
声音狂怒,双拳捏的咯咯作响,想找一物撒气,可书房里都是值钱的玩意,他又有些不舍得只好作罢!
近日官吏连连送来折子,说默魏河并非被水冲垮,而是早早有人动了手脚,当大雨连日不停的下后就会决堤,自然州郡各个城镇会因此受难。同时像计划好的一样,当大水一事后,满天的飞雪落地,还不待他派兵遣送粮草,这些受难的百姓就一一前往江渝,连城都不进,或者说城门已经关闭,那些百姓就绕行而走,一点来南城的意思都无!
战王不是个傻子,他知道那些折子晚了十余日,当知道默魏河决堤他就命人查看,并做出了相应的计策,可不曾想派去的那些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半点风声都没有,这期间一月有余屡次作罢,他就觉得整件事情像是有人操控着一般。
正当他隐隐不安时,骂声连天像一阵风刮过,直直入了他的耳。那些骂声自然是先前苟可可说的那些。听到那些骂声后,战王那个委屈啊!平南城门从未关闭,当他发现不对时,就命人加急修好堤坝和官道,并并派人救济各城的灾民,可彼时那些难民已经走了,一同沿着固南郡与南州荒地向东赶至。
为了挽回自己的威望,当得知这个消息后,再次派人拦截受苦的百姓,想将他们安置在南城,或者说安置在就近的江渝,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并且江渝的城门死死的紧闭,似乎早就知道了战王的打算!
事后战王才知那江渝的知府早早的就全家前往古都了,他也明白这一切定是相鹤帝所为,至于为何这般做又为何如此突然,暂且还未能想到深处原因,只认为坏他名声,好让他遭受世人谩骂,定格在某种位置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