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宇宙遨游,躯体却在现实的旮旯撕扯灵魂,做不到的和能做到的最终没了界限,在社会上只是求个生存罢了,何来的非它不可。
2043年,意识流再次冲击文学界,科幻文字变得更加灵动起来,人与宇宙的界限更近一步,不少文学实验者被呼唤来到荧屏前。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人预言,这一年相当于世界末日,然而除了文明的继续,普通人的生活好像并没有惊涛骇浪。
章子兮翻开早年间收集的杂志,落了不少灰,捆好以后,看着搬家公司一趟趟把东西给搬下楼。接到签约通知后,她总算下定决心要做一名全职作家。
回想这些年在出租小屋经历的一切,羞辱和骄傲都在她发尖飞舞,潜入写下的每一个文字背后,对着她嗤笑或是微笑。
她的人生总算赚到了第一桶金,可是家里的破壳还需要她来填补,也该是她来。
不跟风的,不丧失自我的,迟早会被发现。
文学盛典颁奖现场高尚庄重,主持人的话语拨动每一个奖项入围者的心弦,拉紧了弦,箭在最后宣布名单的那一刻飞扬或掉落。
章子兮看着每个环节的嘉宾和获奖者交替上台,他们脚下走过的路,换作是半年前连想都不敢想,如今却也被通知来这种场合,做好了陪衬的准备,却也报着万一的心态。
她紧抓着裤边,努力抬头挺胸,却被紧张压得抬不起头,睁不开眼。
旁边的某位业界人士见她汗水直流,似乎不修边幅,难以想象这人怎么进到这么重要的场合的。
直至晚上11点43分,最后一个激动人心的环节到了,主持人慷慨激昂地念词,大银幕上的入围名单一个接一个,直到机械男声念到“本年度黑金文学奖最受欢迎作者--北向鱼!”
这算是今年比较有份量的奖项了,入围的几乎都是知名作者,南征北战多年,如今却被一个籍籍无名的新人作者给狙了,台下一片喧哗,随着场内激动人心的音乐响起,都在张望着名叫北向鱼的作者出现。
都猜这匹黑马北向鱼原名者谁?
她懵了,手不可控地颤抖,心早在起身前就已蹦到了屏幕前,章子兮一瞬间置身于莎士比亚的喜剧,周围人的眼光似乎讽刺得很。她连礼服都没穿,只是简单郑重地收拾了一番。留给她反应的时间不长,却不碍她调整好心态,在唏嘘声中站起来。
她,章子兮,就是北向鱼,现在要去迎接自己人生的第一个奖项了。
站到台上的那刻,所有的紧张都没了,她只是在演着自己的一出戏剧,并且很快就会结束。
“有请颁奖人--知名天文学者--向川渝先生上台为作者颁奖!”
章子兮知道自己在演一出喜剧,却无法想象下一出戏该准备什么表情和工作,好像就这样被台下观众轰下台。
向川渝风度翩翩,高大挺拔,微笑着,礼貌地伸出右手。
章子兮知道眼前这双手的珍贵,她没了胆量去握住,就像很多年前,她无比熟悉这双手以及它的主人,可如今却是陌生人相见的场面。
她想要逃,可不知往哪儿逃。如果时间倒流,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还会不会是现在这样?
30年前,她是母亲肚里的一个胚胎,沧海一粟都算不上,还有另外一个胚胎,在她家隔壁。
后来两个胚胎终于长成人,出了世。她叫章子兮,另外一个是叫向川渝的男孩。
山城的夜晚总是星光闪烁,从他们懂事以来,头顶的这片天空就是最大的乐园。
小时候,两个孩子抬头望天说:“北极星好像一条鱼,我想和它一块儿在天空游泳。“
稍长大一点,每次放学回家的小路,大人们总能看见两个手牵手的小朋友,一会儿腻歪在一起嬉笑打闹,一会儿又正经地在辩论着什么事情,女孩长得较高大,蹬腿大声说:“天狼星是最亮的恒星!“
男孩虽矮小一点,但是争辩起来,气势一点不输,“是金星最亮!“
女孩试图说服他,就把书包拿下来,从中翻出一本小书,是他爸爸专门为她订做的。
“喏,上面明明就写着,‘天上最亮的恒星天狼星一旦在黎明之前出现在东方地平线上,尼罗河水就要开始泛滥了。’这下你得承认了吧!“
她说完就得意洋洋看着小男孩,只见小男孩撇嘴,扭过头说:“不是哒!”
他急冲冲跑回家,两个人你追我赶。
向易民刚辅导完学生,还在书房里看资料,学生出门就撞见两个小脑瓜,眼睛溜溜的。
向川渝先跨进了书房,还拉着后头的章子兮进来,向易民转过头,便见两个人站得笔直。
向易民平日较为严厉,今天也被两个人的认真小模样给融化了,温柔问道:“小兮,川渝,你们找我什么事呀?”
章子兮背后捏着向川渝的腰,痛得他一哆嗦,说话速度都快了好多:“刚刚我们就一个问题进行了讨论,但是意见不和了,子兮说天狼星最亮,我说是金星,我想证明给她看我说的是对的!”
这种回答的语气像极了他爸妈,任谁也不敢相信这是七岁的小朋友说出的话。
向易民的鱼尾纹不紧往上扬,“噢?你怎么证明自己是对的呢?”
向川渝指着书架上的一本书,说:“我之前看过这本书,里面有说天狼星和金星,金星是比所有的恒星都要亮的!”
他居然在向易民不知觉中看过了超龄的书,并且还能记住其中的一些话。
而章子兮又把自己书上的那句话重新念了一遍。
向易民饶有兴趣看着两个小孩,问:“其实你们俩说的话都是没问题的。”
二人异口同声问:“那到底是谁更亮?”
“这就要看你们自己的发现了。”向易民把两句话写在纸上,给他们仔细揣摩。
章子兮看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说:“我知道了!金星是行星,天狼星是恒星!”
向川渝顿住,不解道:“所以呢?”
章子兮嘴角画花,得意说:“所以就看比什么了,是比用肉眼所见的亮度,还是比什么时候看见他们的亮度,还是说他们本身的亮度,结果是不同的。”
向易民听她这样说觉得十分惊讶,瞬间知道了章子兮的天赋。两个人较真又可爱,他高兴不已。
章子兮爸爸妈妈知道后,就对章子兮的成长更加在意了,有道是家里出现了一个天才。
向易民问他们:“你们长大后想成为什么?”
很多孩子会毫不犹豫地说,长大以后想成为科学家、宇航员、画家。但是从他们俩的嘴里说出来的,“我们想成为科学家!”
他们说的,向易民笃定相信会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