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因为国王被刺杀而全城高度警戒的时候,要偷偷跑回皇宫,理论上来说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实际上也是。
到达皇宫外倒是简单——整个城市的监控网络都有后门。伊莎贝拉简单地使用了一个隐形法术,在法术笼罩下,两个人就轻轻松松地穿过了搜城的士兵们,跑到了皇宫外头。
困难的地方在进入皇宫之后。
为了顾及皇室成员的隐私问题,皇宫里没有安装监控系统。
也就是说,这里依然是靠传统的方法来排查可疑人员——召集起尽量多的人手巡逻,加上每队人手都配备一点识破幻术的魔法道具。
这造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虽然实际上来说皇宫内的守卫比起皇宫外要更加松懈,然而在无法依靠监控网络行动的情况下,两人反而在皇宫内迷失了方向,做了两只团团转的苍蝇。
【你留在这。】
从又一队巡逻的士兵们的鼻子尖前侥幸躲过一劫,帕奇通过圆球的精神链接给伊莎贝拉传了个讯之后,离开了隐身术的范围,现出身形。
他回忆了下皇家护卫队的制服,身上的衣服如同潮水涌过一般起伏不定,很快就化作了需要的样式。
之前假扮米罗的时候他倒是也见过几个皇家护卫队的成员,帕奇随便挑了一个长相比较没有特色的,不引人注目的;伸手揉了两下脸,五官就变成了需要的样子。
“接下来的部分可就是挑战了…”帕奇舔了舔嘴唇,长舒了一口气。皇宫内从大门到大厅的地形,帕奇在之前参加宴会时已经全部记住了,周边的格局也在中途稍微逛了一遍,不算是完全抓瞎。
现在的情况相比较之前而言,又是略有所不同——如果没再出什么岔子的话,自然是从此吃香喝辣,不必再为生活发愁;如果出了什么岔子——自然是万事皆休,俩人吧唧一下,一起玩完。
在皇宫内,披上了这层皇家守卫队的皮自然可以一路畅通无阻,不过也当然有进不去的地方——实际上他需要去的那些地方没一个是皇家守卫队进的去的。
所以帕奇在外面转了一圈之后,又转回了伊莎贝拉身边。
“唔?”
帕奇往地上一坐。“人太多了,没有下手的机会。”
“哦。”伊莎贝拉倒也没露出失望的表情,借着一点魔法灯光,继续看她的书。
“不失望?”
“失望什么?”伊莎贝拉看了他一眼,冷笑。“我压根没抱过希望。”
帕奇一时语塞。“好吧…”
“如果实在跑不掉,你还有最后一个方法。”伊莎贝拉把目光重新投到书页上。“去学某个老王八蛋举报我。然后把自己洗白白。”
“伊莎贝拉你能不说这样丧气的话吗?!”
“抱歉。不能。”伊莎贝拉长舒了一口气。“我说,现在我要看书了,所以请你不要再干扰我可以吗?”
“好的,好的女士。”帕奇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闭嘴,然后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接下来的部分就交给真正的专家好了。”
“等等…”伊莎贝拉啪的一声合上了书。“你有办法了?”
“没有把握,碰碰运气。”帕奇坦率的摊了摊手。
“那你岂不是送死…”伊莎贝拉扯了扯嘴角。
“有什么关系,情况难道还会变得更坏吗?”帕奇笑眯眯的说道,然后再次走出了隐身术的覆盖范围。
伊莎贝拉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
实际上早在俩人进入皇宫前,帕奇就想好了下一步到底要干嘛——不然这一路上废了这么大劲闯进来难不成是为了合影留恋?
只不过伊莎贝拉这妞比较好面子又没脑子,自己如果早早把计划胸有成竹的全盘托出,保不齐她会不会失心疯搞什么破坏。
现在的结果看起来还不错?至少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个自己舍己为人勇于牺牲的光辉形象?
害,希望到时候自己偷偷跑路把伊莎贝拉丢下的时候,她还能这样乐观的想。
一边胡思乱想了好多,帕奇一边揉了揉脸,随着他的动作,他的五官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这是先前晚会上的一位管家的脸,站在那个已经一命呜呼的国王右手边第四位,这是个不远不近的位置:
离国王太近的说不定会因为某个细节穿帮,毕竟自己只是远远的看过这家伙一眼(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而如果是个和国王关系一点都不亲近的管家当然也是没有资格去取这样一份重要的文件。
“噢,安德鲁大人好。”
帕奇脚步一顿,眼前打招呼这人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制服,肩膀上挂着淡金色的流苏,下身是黑色的长裤,脚上踩着一双黑色长靴,右胸前挂着枚被擦得很亮的荣誉徽章。
唔。看起来这是个皇家护卫队队员?级别还不低的那种?
要不还是老一套,把他打晕随便塞进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反正这皇宫里乱七八糟的地方是有的是。
不好。说不上为什么,这家伙给自己一种危险的感觉。反正,自己动了手好像真的会死。
伊莎贝拉不是说现在的皇家护卫队都是一群废物吗?
“嗯。”帕奇不确定自己现在披的这层皮的原主到底是个什么性格的人,所以他只是谨慎的点了点头没多说话。
这家伙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用肩膀狠狠的撞了自己一下。
“你!?”仅仅是这点挑衅,帕奇说实话没感觉到什么气愤不气愤的,但是情境需要也不得不装装样子佯怒道。
这位安德鲁大人八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人家挑衅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作为一个国王身边的红人要是还能忍,一点回应都没有可就穿帮了。
“西蒙!回来!”一个恼怒的声音呵斥道。
哦呵?帕奇循着声音看去:来人同样身着皇家护卫队的制服,不同在于他那一头狮子般的金发。身材不算太过魁梧,腰间挂着把象征性的刺剑。
这不就是先前那个被自己耍了一手的保尔吗?
“对不起,安德鲁大人,我给您赔不是了。西蒙!你还在这愣着干嘛?赶紧去追查那个冒牌的王子去了哪里!”保尔转头对着那个队长模样的士兵吼道。
保尔看起来也很看不起我饰的这位管家安德鲁的样子啊,仅仅是口头上不轻不重的道了个歉…不过话说,如果这家伙知道他正在玩命追查的那个冒牌王子现在又溜回了皇宫,而且正气定神闲的站在他对面扯皮,会是一种什么表情?
帕奇嘴角有点控制不住的上扬,想到这有了种把脸一抹疯狂嘲笑对方智商的冲动。
————
“国王的书房?他的书房有一扇极其恢宏的大门,很好辨认。你找他的书房干嘛?”
这是伊莎贝拉说的——实话说帕奇并不太理解,在皇宫这种到处都是极其恢宏的大门的地方,这种“很好辨认”是怎么个“好辨认”法。
“噢…”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极其恢宏”:循着扶手以白色为主,金色勾边的旋梯来到三楼,宽阔的大理石平台上承载的是一道高达十米,宽三米的拱门!
门上绘有哭泣的魔鬼,微笑的天使,举着剑的泰坦还有咆哮着冲天而起的巨龙;最靠近顶端的位置是一笔半圆,那是个抽象的太阳。
这代表着那位造物主。
在祂脚下,人类,兽人,精灵,黑暗精灵,术士,等等,甚至包括了亡灵;都不约而同的低头跪拜。
与其说这是扇门,不如说这是面浮雕墙更为贴切!
帕奇目瞪口呆,足足愣了几秒,才上前伸手推开了门——正对着房门的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阳光透过淡馨色的窗帘,不再刺眼,依旧明亮。
窗前是一张凹字形书桌,一张垫了许多软缎,足够舒服的扶手椅安置在凹字的缺口处;两侧有着许许多多这张办公桌前主人伸手可及的抽屉和暗格。书桌上摆放着一大摞纸张光洁,字迹清晰,油墨香味醒目的文件。
书桌一旁,靠墙摆放着巨大的书架,上面的书一大半属于那种帕奇连名字都从来没听过的“文学名著”。
帕奇快步上前,四顾无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飞快的翻动那一摞公文。
“在哪呢在哪呢…”
眼见从自己进入已经过去了十分钟,而到了现在还没有丝毫的头绪,时间越久则越容易出现问题——他干脆把这一摞公文分做差不多高度的两堆,同时翻阅。
他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了某张纸上:那是同意一个名为“净化之翼”的教派在国内传教的批文。
帕奇迅速的浏览了一遍它的内容,发现里面都是些换汤不换药的官方废话:这张批文并没有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它引起我灵感注意的原因难道是这名字实在太烂俗了?帕奇想。不过他还是花了十几秒,把这张批文完完整整的背了下来。
————
当昏迷的米罗在厕所里被发现时,保尔直接咆哮了出来。
被人接二连三的当成白痴耍的感觉可不太好。
他发誓要抓住那个该死的刺客,让他付出该有的代价。
————
一辆马车在城门处被拦下,驾车的是个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的青年。
从车厢里伸出一只纤纤素手,亮出一道批文——那是召唤皇储回宫的批文。
保尔皱了皱眉,挥挥手,手下便有人上去取出一个奇妙的小装置来,在文件上按了一下。
确认无误,的确是经由皇室发放的。
有手下用通讯装置向皇宫确认了一下,召奥戈尼斯九世回宫的马车确实出发了,人员也核对无误。
按道理,这时候就应该放行了。
然而,保尔的内心却总觉得隐隐有点不安。
他抬起手,示意手下不要放行。
车夫扬起了眉毛。
“保尔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保尔笑了笑,说:“例行公事,还请配合一下。”
说着他伸出手,狠狠地拽了拽车夫的脸。
车夫猝不及防之下,被保尔一下子抓住,慌乱地喊叫着:
“你这个无礼粗鲁的农民!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二皇子的人!”
保尔没有理会车夫的胡言乱语,仔细地拉扯着他的脸皮。
不是面具…
难道是自己是直觉出错了么?保尔眉头紧锁。
咬了咬牙,他朝身后的手下大喊了一声。
“上车搜查!”
几个手下迟疑了片刻。“长官…这…”
“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责任由我来担!”
就算保尔这么说,然而无端冲撞皇室的罪名依然让他的手下们踌躇不前。
保尔咬了咬牙,从一个士兵手中一把抢过提灯(魔法物品,在灯光的照射下一切伪装将荡然无存),扯开车门将让灯光照了进去。
紫色的灯光照进车厢,一个面含怒气的盛装女子盯着他。
“好啊。”她面色如霜,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地说。“看起来二皇子果然是只手遮天,已经连我们的车都敢拦了。”
保尔冷静地说。“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小姐。”
“你所谓的履行职责就是这样直接闯上我的马车!?”女子冷冷地说。“好啊,那我就让你履行职责吧。”
提灯之下,任何魔法都将无所遁形,然而马车内确实只有这个女子。
难道自己的直觉真的错了么?
保尔叹了口气,离开车厢,对手下说。“放行吧。”
————
马车在道路上奔行着。
“你准备一下,刚刚那个队长可能会带追兵追过来。”帕奇突然对车厢里喊道。
“啊?”伊莎贝拉探出头,疑惑地问。“他不是已经放行了么?为什么还会追过来。”
“他心里有疑惑没解开。”帕奇回答。“他之后八成会再向皇宫确认一遍。“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伊莎贝拉问。“我们有什么疏漏吗?”
帕奇耸耸肩,不置可否。
“总之做好准备就是了,有备无患。”
他第一次见到那个保尔队长时候,就发现他的眼神和克鲁格挺像的。简单来说,这人还没有死透。
虽然连蒙带唬的混了过去,不过这个人内心深处的疑虑完全没有打消。
若是普通人,这样就够了,然而对克鲁格这样的人、对保尔这样的人来说,一旦有一丝疑惑,就绝对不会罢手。
这个人在宴会出了问题后马上就敢封锁大厅软禁贵族,没理由会这样就放过自己。
帕奇一向会做最坏的打算。
虽然无法理解帕奇为何这么笃定,不过伊莎贝拉姑且选择了相信他。
因为到现在为止,帕奇总是没错的。
第一道咒文响起,马车的轮廓像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样,一点点消失在了空气中,只能听到哒哒哒的马蹄声。
第二道咒文令一个栩栩如生的马车幻影出现在他们身旁,在过岔路口时,绕向了另一个方向。
第三道咒文的吟诵,消去了马车留下的痕迹,而马车的幻影竟然在地面留下了新的痕迹。
而随着第四道咒文落下,连马蹄声也消去无踪。
仿佛这辆车从来便不存在一般。
————
保尔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皇宫里的那些废物竟然被人弄走了文件,而且直到他第二次询问之前竟然还在遮掩。
要不是他实在介怀自己的直觉竟然会出错,特意亲自去询问的时候察觉到这群人语气不对,恐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好啊,自己第二次被耍了。
然而不会有第三次,绝对不会。
对方一定想不到自己在放行他们之后马上向皇宫进行了再次确认,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现在就是皇家护卫队一雪前耻的时候。
保尔带着部队中的精锐,快马加鞭地冲出了城。
地上,马车的痕迹历历在目。
哈,确实这个刺客有些小聪明,但是也不过如此,竟然犯了这么明显的错误。
不对。保尔猛地一惊——他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么?
虽然怒火中烧,不过保尔不认为一个能连续耍了自己两次的家伙会留下这种明显的漏洞。
“你们先顺着痕迹追过去。”在一个岔路口,他勒住马,对士兵命令道。“我再看看。”
虽然不理解长官的命令,不过士兵们依然服从了他的指挥。
保尔跳下马,仔细地查看起地上的痕迹。
车辙在拐弯的时候微妙地断开了。
诚然,保尔可能是多疑了,事实上,“只是他多疑了”的可能压倒性的大;但是只要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不是他多疑了的可能,他就可能再次放跑这个刺客。
保尔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跳上马,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
这类掩盖踪迹的魔法的持续时间,依据使用者的能力,持续时间也各不相同。
伊莎贝拉本身作为一个十二级的魔法师,加上道具的增幅,可以把这个魔法的持续时间延长到二十分钟。
以马车的速度来说,几乎是不可能被追踪的了。
几乎。
————
保尔在大道上策马奔驰。
到现在为止,似乎依然是自己多疑了。
这条路上,并没有那辆马车通过的痕迹。
消去痕迹的魔法虽然依照使用者的能力不同,时间会有所增减,不过保尔认为,对方顶多一次也就将这个魔法维持二十分钟左右而已。
再要延长,全国估计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能做到的人也没必要亲自趟这一趟混水。
所以,保尔判断目标应该不具有这种程度的能力。
两次法术使用的间隙中,应该会留下一丝痕迹。
若是在这期间出现岔路可就麻烦了,好在没有发生这种事。
接着,保尔发现了第一道车辙。
哈…?
这是个巧妙的误导么?还是说确实是对方留下的线索?
保尔一边策马前进,一边思索着。
事到如今也没其他线索,跟着这个跑吧。
————
“有点不妙啊…”帕奇咬着手指,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
“什么不妙?”伊莎贝拉听见了,奇怪地问了一句。
帕奇仰头向后瞟了伊莎贝拉一眼说。“刚刚你是在之前的魔法失效之后重新补了一个对吧?”
“这有什么问题?”伊莎贝拉莫名其妙地说。“保险起见,再补一个才对吧?”
“所以说你这样就不保险啊。”帕奇舔了舔嘴唇,有点烦躁的样子。“唔,幻术做出来的马车应该已经消失了,这样的话引开的一部分应该也发现了不对…不过他们要赶过来时间应该也来不及,也就是说要对付的只有那个队长和几名精锐…理想的情况下只需要搞定他一个人就行了…”
伊莎贝拉看着这人自言自语碎碎念,也感觉有点烦躁。
于是她从怀里取出一面银镜,虽然没有对方的贴身物品会比较麻烦——不过就在二十分钟前,俩人还近距离接触过,用“鲜明的记忆”来作媒介也是勉勉强强可以的。
银镜上出现了模模糊糊的景象。
“看起来只有他一个。”伊莎贝拉耸耸肩,对赶车的帕奇说。
“有这种方便的东西你倒是早说啊。”帕奇朝身后伸出一只手。“给我看看。”
伊莎贝拉把银镜丢给他,帕奇瞟了一眼,脸色一变。
“不好,他离我们只有不到三里的距离了。”
“这也看得出来?”伊莎贝拉感觉有点惊奇。
“你注意看,他已经进树林了,我们从进入这片树林开始,到现在为止也才走了三里左右。”帕奇不耐烦地说。“记住走过的路是基本功,连这点都做不好,就等着进局子吧。”
“噢…?”
“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想办法甩开这个尾巴…”
“怎么甩?”伊莎贝拉好奇地问。
“我这不是在想嘛。”帕奇没什么好气地回答。
“……”
————
车辙出现了。
保尔勒住马,皱起了眉头。
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放弃了隐蔽?是察觉到自己追上来了,所以放弃了吗?
五分钟前,他接到了手下士兵的传讯术,那边的痕迹果然是一个诱饵。
这个也是么?
保尔若有所思——一道黑影猛地扑向了他。
保尔利落地抽出腰间的长剑,在黑影扑过来之前一剑斩断了它的头。
黑影倒在了地上,化作阵阵黑雾消散在空气中。
“是魔法么…”
保尔听说过有一种召唤系的魔法可以制造出有实体的影子,不过还是第一次实际见到。
又是几道突然出现的黑影朝他扑了过去,保尔轻巧地落到地面,避开了攻击,然而他的坐骑却没有这种好运,惨叫着被黑色的怪物分尸了。
“攻击目标是马么,指望靠这个拖住我?”保尔心中冷笑。“可惜,这只会暴露你已经没有后手了,竟然需要依仗于这种低级手段。”
他举起手中的长剑,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抚过剑身,神情庄重严肃的吟唱道:
“神说,凡不应存在的,必遭毁灭!”
一道金色的闪光从剑身爆发出来,黑影们如同烈日下的薄冰,瞬间蒸发殆尽。
保尔将剑收回剑鞘,再次吟唱道:
“神说,祂的使者不应徒步前行,理有天界的骏足相伴!”
随着他的言语,一只闪闪发光,生有双翼的骏马从空气中显现出来。保尔一跃而上,无需催促,骏马抬起修长的四肢,以惊人的速度顺着车辙印奔去。
作为皇家护卫队的队长,皇宫中明面上的最高战力,保尔当然不会只是个十三级的光明骑士——事实上他早在十年前就踏入了十四级,成为了一名拥有神性的存在。
——十四级与十三级是一道分界线,前者意味着脱离了绝大多数种族的限制,触摸到了半神半人的边缘。
处于这个等级的人的身体素质会大幅度提高,同时领悟一些更接近于“概念”的能力。
刚刚他施展的并不是传说中威力恐怖,“凡有言,必为真”的大预言术,只是通过片刻的虔诚祷告短暂借用了点卢米修斯的神力。
作为这位执掌公正的神明座下高级牧师,一位“虔信者”,他当然有资格这么做。
这次,保尔没有丝毫的迟疑,既然对方派了这种东西来拦截,那么有很大的可能就在前方。
车辙在不到半里之后就消失了,是因为知道自己放出的怪物被消灭了所以急急忙忙地消掉了?
可笑。
————
“这样真行?”伊莎贝拉皱着眉头问。
帕奇耸耸肩说。
“只有这个办法了,要不你想一个好点的?”
两人骑在一匹黑色的马背上奔驰着。
“所以对方真的会去追马车的痕迹?”
“我刚刚解释过了吧。”帕奇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我当然不能确定他真的会去追马车的痕迹,所以我让你放了几只怪物去弄死他的马,让他以为我是想靠这个拖住他。”
“靠这个没用么?“
帕奇深深吸了口气说。“天啊,他一看就是个该死的圣武士,属于等级不低的那种;而且还是皇家护卫队的队长;你觉得他不能召唤天界骏马?”
“有一个问题。”伊莎贝拉琢磨着。“你让我放怪物去拦他,要是他想到了我们也可以用幽影咒法弄出马怎么办?”
“不,他不会的,”帕奇说。“我在和马车分开之前沿途丢了一路陷阱,他忙着躲那些陷阱的时候大概没时间想这回事。”
“那他要是想了怎么办?”伊莎贝拉还是不放心。
“那我们隔天就会被吊死在首都最热闹的广场上,流芳百世。”帕奇冷冷地说。
“……”
————
“那我们隔天就会被吊死在首都最热闹的广场上,流芳百世。”帕奇冷冷地说。“你说对吧,圣武士先生?…我记得你的名字是保尔?”
保尔勒住马,横在道路中间,冷冷地盯着两人。
“哎呀,结果还是被追上了。”帕奇摸了摸下巴。“要不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呗?”
“对,字面意思的放我们一马,哈哈。”他看了看自己和伊莎贝拉骑着的幽影马,不由得被自己的话逗乐了。
保尔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抽出了腰间的剑。
“以卢米修斯之名…”
剑身爆发出极其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