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这件事，嗯，对于那些绝大多数时候都不需要用到脑子的冒险者小队来说。确实挺难的。尤其是在几乎一点可用的线索都没有的情况下，可以说是难上加难了。
所以说，安琪尔小队的成员们面面相觑了足足一分钟也是可以理解的。
“相较于这个，我觉得更应该关心一下我们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出去——林肯，你认识这些魔文吗？”
萨米尔出声打断了尴尬的沉默。
“不认识。”
气质阴翳的法师林肯摇了摇头。
“不过我随身携带有通晓语言卷轴。”
“…”
原本一抹脸就想要痛哭流涕的萨米尔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肯从怀里掏出一张卷轴，将它展开，随着他的手指缓缓地抚过卷轴上画着的奇异符文，一阵蓝色的亮光笼罩了他的身体。
他抬起头，望向了房间上面的牌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紧急出口？”林肯喃喃的念出了那上面的文字。
“哇偶，出口…这还…这还真…”萨米尔吹了个口哨。“这还真够草率的…”
——事实上，那个“紧急出口”正好就在当时安琪尔随手开的那扇门的右边。
安琪尔沉吟了一下。“林肯，你确定是这个意思么？”
“当然确定。”林肯肯定地说。“除非有人特地在上头施加了误导魔法，否则就是这个意思。”
“确认一下上头有没有魔法。”安琪尔果断地说。
林肯的眼睛亮起了一点蓝光，望向了那个牌子。“这上头只有一些防止腐朽的魔法，所以应该没问题。”
“那我们赶紧进去吧！”帕特激动地说——这时候他终于高兴起来了。
“等等。”安琪尔抬起手，阻止了众人。“萨米尔，你看看这上头的文字有没有被人改过。”
“哈？”萨米尔扬了扬眉毛。“谁没事专程跑这鬼地方来改块牌子上的字——队长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让你看你就看。”安琪尔皱起了眉头。“以防万一而已。”
“是是是。万一有人为了获得快感存心想要祸害死后来的冒险者呢？虽然这鬼地方几十年也未必有个人影就是了。”
萨米尔一边放着嘴炮一边敏捷的一跃，挂到了门上。
虽然萨米尔自己不愿意去干这事，不过既然有之前半路挖坑的前车之鉴，而且安琪尔下了命令，所以他还是仔仔细细地察看了一遍，然后才跳了下来回答。“看起来没有篡改过的痕迹。”
“很好…”安琪尔点点头。“那么我们就从这出去吧。”
“等一下！”萨米尔又不安分了。“既然出口都找到了，不如我们先去看看其他的房间再走？”
帕特强烈反对。“万一其他房间有要命的怪物和陷阱怎么办！”
“那万一这个出口其实是
陷阱呢？”萨米尔鬼话张口就来。“说不定出口其实是‘死路一条’的意思，专门用来迷惑外来的人，一旦进去就会被无数解离射线给轰得飞灰湮灭…”
“闭嘴，萨米尔。”安琪尔打断了他的话。“不管怎么说，我们也得进去看看才行。”
萨米尔耸耸肩。“你是队长听你的咯。”
众人再无异意，小心地进入了这个所谓的紧急出口。
嗡——
在所有人踏入房间的一瞬间，伴随着轻微的响声，原本昏暗的屋子亮了起来。
从四面八方照射过来的柔和白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不过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出口就是了。
而且看起来状况遭透了。
“唔…”萨米尔望着眼前的景象，摸着下巴说道。“我猜这个出口大概是不能用了？”
这是一个较外面稍小一点的圆形广场，不过看起来已经完全被破坏了。
整个房间到处都遍布着巨大的裂痕，地面上刻着的符文早已支离破碎，间或有那么一两个还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不过看起来就像狂风中的烛火，似乎随时就要熄灭一般。
在房间里随意散布着一些倒在地上的破烂金属圆柱，从地上的痕迹看，它们原本应该是竖立在房间里的，不过现在已经完全倒塌了。
“看看这些。”在房间中心查看的林肯似乎发现了什么。“又是尸体。”
这次发现的尸体可不像上次那样新鲜。
与其说是尸体，不如说是干尸比较恰当。
“能看出什么吗？”安琪尔向萨米尔问道。
“这个嘛…”萨米尔蹲下身子看了看这几具尸体。“这些倒霉的家伙有可能都死了几百年了…我只能告诉你，要是没人动过这些尸体的话，他们大概死得挺痛苦的。”
“为什么这么说？”刚刚走过来的帕特问。
“好问题。”萨米尔挑了挑眉毛，让开身子说。“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帕特立刻就知道了。
这三具干尸好像要把自己胸口抓烂的动作和浑身的伤口，加上那仿佛要把自己的肠子给吐出来的表情，着实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萨米尔见帕特看完了尸体，又重新弯下腰，翻起了死人的财产。
这几具干尸身上的衣服估计一碰就会碎，倒是让他麻烦了不少。
“没有什么发现…我说你能不能不要碰这玩意了。”帕特见萨米尔毫不在意地在这几具死相猎奇的尸体身上摸来摸去实在是有点胃疼。
“得了吧。”萨米尔一边吹着口哨小心地翻着尸体，一边回道。“上次翻那些地精尸体的时候可没见你说这种话，有犯胃疼的闲工夫你不如这些尸体开口回答一下问题——我刚刚看了一下，有两具的喉部保存还算完好，你看看。”
帕特弯下腰确认了一下说。“应该没问题。”
“得，要么是有人抢先了一步，要么是这帮人穷的叮当响。总之什么也没有。”这时候萨米尔已经小心地搜刮完了尸体，于是他让开路，对着帕特鞠了一躬。“接下来看你的了。”
帕特走上前来，对着尸体们抬起了手，用出了最后一个神术。
“尊敬的已逝者啊，以宁静国度的君主，死亡之神哈里发的名义，请自长眠中苏醒，解答吾等的疑惑吧。”
一道柔和的光芒从虚空中出现，落到了这些尸体之上。
死者交谈术，看名字就知道是用来干嘛的。
这个法术唤起的死者具体能回答几个问题取决于使用这个神术的牧师有多厉害，帕特的话，只能问每个死者两个问题。
随着光芒照耀在干尸上，其中两具还算完好的尸体体嘎吱嘎吱地转动起脖子，用空洞的眼眶望向了帕特。
“问…吧。”它们那干瘪的喉管在不知多少年之后又一次发出了声音。
“我得说，虽然说看过几次你用这个法术了。”萨米尔说。“不过这次还真是尤其的恶心。”
“同意。”林肯简短地说。
帕特没理这两个家伙，退了一步，给安琪尔让开通路说。“队长，问吧。”
安琪尔走上前来，思考了一下，谨慎地问道。“你们是怎么死的？”
左边的干尸慢慢抬起头，用嘶哑的嗓音缓缓地回答道：“那个…骗子…和…背叛者…”
“哈，又是内讧。”萨米尔咧咧嘴笑了一下，评论道，“至少我们不用担心这个房间有什么陷阱魔法了。”
在这种紧张的时候，这个神经病的话倒好像有什么魔力一般，稍微缓解了一下气氛。
安琪尔咳嗽两下，清了清嗓子，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墓地…”右边的干尸闻言张开了嘴，含糊不清地说道。“…和…囚牢…”
安琪尔抬起手，示意大家讨论一下。
死者交谈这个法术并不能真的令死者复活或者唤回其灵魂，只是通过唤醒死者遗留下来的灵魂痕迹，因此其回答也会是含糊不清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些死者并不具备智力，只会根据记忆机械地回答问题——要是你在它们旁边一不小心问了别人一个问题，这些尸体也会当做是问他的，白白浪费。
“所以这个墓地和囚牢是怎么回事？”安琪尔向林肯问道。“你对这两个词有什么印象吗？”
“这种东西太多了，”林肯摇摇头。“没其他线索就没辙。”
“至少这里肯定关着什么东西，”萨米尔出声道。“而且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关的到底是什么玩意，还是问问他怎么出去比较靠谱——出去之前能搞到点好东西就更好了。”
帕特难得地同意了萨米尔的意见“我觉得萨米尔除了最后一句话说得挺有道理的。”
“所以你是怕了？”林肯不怀好意地笑着问萨米尔。
“死我倒是无所谓，”萨米尔朝着干尸的方向偏了偏脑袋。“但是我可不想死成那个德性。”
安琪尔总结道。“所以大家都同意接下来问他怎么出去对吧？”
“没意见。”
“同意。”
“我也没意见。”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安琪尔重新走到尸体面前，问道。“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沉默。
两具尸体缓缓地抬起了头。
第一具尸体张开了口，以空灵的声音吟唱起了难以理解的文字。（不要问我尸体是怎么发出这样空灵的声音的。魔法是万能的。）
第二具尸体合上了空洞的眼眶，胸腔中激起了隆隆的回响。（同样，不要问我眼眶是怎么合上的。）
【于哈德斯之井中饮水者，俱将身染寒疮。寄居者当远离古德之马，其于斯将至生之回响】
随着响彻在整个房间内的音符落下，两具尸体骤然裂开，散作了一地灰尘。
面对着满地的残渣，四人面面相觑。
“嗯…”萨米尔先打破了沉默。“所以说，刚刚那个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应该是…预言吧，”帕特迟疑着说道。“教会里的预言也有类似格式的。”
“预言？”萨米尔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所以我们问它要怎么离开这里，这玩意给了我们一个该死的预言？而且还有一个问题没问怎么办？”
林肯看起来显然脸色也不能算太好。“我想这预言应该是指示了我们要怎么出去。”
“所以这变成解谜游戏了，嗯？”萨米尔叹了口气。“我可不擅长这个。”
这时候就安琪尔一个人在仔细思索着干尸说的话，轻轻自言自语着。“哈德斯之井？古德之马？”
“队长你在说什么？”林肯问道。
“我在想刚刚那两句尸体说的东西。”安琪尔皱着眉头说。“为什么会提到这两个东西？”
“那是什么？”林肯一头雾水。
“那是两个没什么意义的故事里的东西。”帕特接话道。“预言这种东西你不能从字面意思理解，得思考他的隐藏的含义。”
“那你倒是说说这俩玩意有什么隐藏的含义啊？”萨米尔挑起了眉毛反问道。
帕特苦笑着说。“在没有明确参照的情况下，预言这种东西几乎可以用任何方式解释啊。”
“在讨论什么之前。”林肯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问道。“可不可以有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哈德斯之井和古德之马是什么？”
“……”
三个人全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林肯。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居然是安琪尔先开口了。
萨米尔摇了摇头：“我知道有些法师不学无术，没想到…”
帕特倒是没说什么，不过他此刻的眼神非常不礼貌。
林肯倒是不觉得尴尬，解释道。“我长大的地方可没人给我说什么睡前故事的。”
“其实这两个故事没什么意思，不听也罢。”萨米尔耸耸肩
安琪尔抬了抬手说。“要集思广益才行，林肯至少也得知道这具体说的是什么。”
“那我来告诉他好了。”萨米尔主动请缨，然后快速地说道。“简单来说，就是有一群灵魂偷了哈德斯的井水，最后变成了人的故事。”
“……”林肯没说话。
安琪尔扶了扶额。
“好吧，让你解释我还真是吃错药了…帕特你来说一下。”
帕特走上前来，开始说起了哈德斯之井的故事：
“远在在世界诞生之前，万物尚未存在，唯有孤独的灵魂们徘徊在虚空之中。”
“巨人哈德斯——”
“等一下。”林肯打断了帕特的叙述。“之前还说万物尚未存在，为什么会有孤独的灵魂们徘徊？又突然出来一个巨人哈德斯？”
“因为这是个古老的传说啊，”帕特小心地解释。“这种故事中毫无解释出现人物很正常啊。”
“嗯……”林肯还是有点无法接受的样子。“你继续吧。”
帕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了起来：
————
远在在世界诞生之前，万物尚未存在，唯有孤独的灵魂们徘徊在虚空之中。
巨人哈德斯独享着它的井，每日饮用着井水，拒绝与他人分享
几近永恒的时间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虚无中消磨过了。
某一天，哈德斯俯身喝足了井中的水，然而他刚抬起头时，正好看到了几个灵魂想要偷偷靠近他的井边。
哈德斯愤怒地驱逐了这些灵魂。
他实在是厌倦了每日驱逐这些灵魂。
要怎么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呢？
哈德斯想到了一个主意——他要喝光井里所有的水。
说干就干，哈德斯俯下身子，一头扎进井里，大口地喝了起来。
他喝得实在太多了，然而井水却依然没有减少。
一阵从未体验过的困意袭上了他的心头。
他的眼皮子不住地打架，终于睡了过去。
灵魂们看见哈德斯睡着了，却还是不敢靠近他的井水。
直到有一个胆大的灵魂偷偷地摸到了井边，哈德斯还是没有反应。
它跃入井中，痛饮着井水，井水淌过了灵魂的喉头，赋予了它形体，将它化作了一轮喷薄而出的烈日。
其他的灵魂见状，纷纷来到了井边，争先恐后的喝起了井中的水。
他们有的化作星星，有的化作月亮，有些化成了白天，有些构成了黑夜。
更多的灵魂则成为了世间的一切生灵。
世界就这样诞生了。
————
“然后呢？”林肯追问道。
“然后就没了。”帕特回答。“故事这就结束了啊。”
“但是，哈德斯只是困了打了个盹对吧？”林肯指出了一个问题。“他醒了怎么办？”
“没说。”这次是萨米尔回答了林肯的问题。
林肯皱起了眉头：“但是这说不通啊。”
“这是个该死的童话故事，好吗？”萨米尔不耐烦地说。“这种故事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说得通。”
“我不太喜欢这个。”林肯实在是不能接受这种设定。“没头没尾，前后矛盾。”
“哈，那你一定会‘爱死’古德之马的。”萨米尔笑着说。
林肯叹了口气，“我觉得那大概也不会是什么好故事。”
帕特接着说起了古德之马的故事：
————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山。
在这座山上，长满了果实，流淌着奶与蜜；遍地异兽，满山奇花。
有一个小村落便定居在这儿，过着幸福的生活。
一天，村里的猎人古德牵着他的马在山上打猎。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了一根根巨大的水晶。
然而，无论古德用什么办法，也不能搬动这些水晶。
于是他想了个办法，用绳子系在其中一根水晶上，另一头系在马上，再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一阵地动山摇——原来这座山是一位沉睡的巨人，那宝石不过是它的一根睫毛。
睫毛被拔了一下，巨人吃痛翻了个身，旁边的村子毫无声息地便被掀翻了，没有一个人幸存。
在巨人身上的古德第一时间就已经从巨人身上掉了下去摔死了，而古德的马被系在巨人的一根睫毛上，反而幸免于难。
苏醒的巨人打了个哈欠，重新又睡了过去，只留下古德的马望着这一片狼藉。
————
“所以说，这个故事又说明了什么？”林肯实在是不太理解这些童话故事的逻辑。
“这个就看你怎么解释了。”萨米尔耸耸肩说，“你可以理解为这个故事告诉了你做人不要太贪图财宝之类的，不过实际上它没什么意义。”
“那为什么那两具尸体要提这个？”林肯皱着眉，很烦躁的样子。
帕特倒是认真解释了一番。“通常来说，预言都是使用的隐喻和借代…所以大概这些故事预示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吧。”
“正是如此。”安琪尔点头同意道。“值得注意的是，这两个故事都提到了‘沉睡的巨人’，应该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才对。”
“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意义。”林肯更加烦躁了。“他们就不能用通用语正常地说一下到底会发生什么吗？”
“没错，”萨米尔倒是难得地同意了林肯说的话。“比如说‘从这里走出去左转就可以回去了’之类的，对大家都好不是？”
“在这里吵也吵不出个结果。”最后还是安琪尔下了决断。“依我看，不如去看看这条标有‘紧急出口’的走廊后其他的几个房间，说不定可以有什么发现，能够解释它们说的这个什么预言。”
众人点头称是。
在这儿呆了这么久，也没遇到什么危险，他们倒是放松了不少。
从房间折返出来，穿过那条长长的走廊折返，又回到了那个巨大的广场。
这次，他们选择了右边的那一扇门。
打开那扇门之后，看到的东西直接让他们傻眼了。
门后还是一条深不见底的走廊，走廊两侧整齐地排列着一扇扇巨大的门扉。
“嗯，看起来这次我们要找很久了。”萨米尔笑着说。“往好的方面想，说不定每一扇门后头都有着财宝呢。”
想太多了。
等他们打开了里走廊尽头最近的那扇门时，他们就大概理解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一张大概有五米左右长的金属大床，一张巨大的金属桌子和一把同样巨大的金属椅子。
加上靠着墙壁的一个巨大的柜子，这就是整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了。
“我没搞错的话，这里是住人的地方？”林肯说道。“看起来没有什么财宝留给我们。”
“这可不一定。”萨米尔倒是挺嘴硬。“说不定就藏在柜子里呢。”
柜子里什么都没有。
“如果说有人长期住在这儿的话，他们去哪了？”安琪尔疑惑地说道。“从门的数量估计，这地方住的人可不少。”
“这就是个未解之谜了。”萨米尔一边翻找着房间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边说。“要是我们遇到一个人倒是可以问问他，他们为什么全跑了。”
等搜完了，他拍拍手宣布。“这儿连根鸟毛都没哟。”
“那么继续找下一间房间吧。”安琪尔说。
“啊，”萨米尔叹了口气，“你们姑且也帮帮忙啊，这么多房间得翻到什么时候去了。”
“你不就是负责干这个的吗？”林肯嘲笑着说。
萨米尔干笑了一下。“那你负责的是动嘴皮子吗？”
林肯正想回击，安琪尔的声音响了起来。“萨米尔说得有道理，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机关，剩下的房间大家一起动手找找吧。”
林肯的话被噎了回去。
萨米尔一握拳，冲林肯用口型喊着：耶！
林肯更痛苦了。
无聊的搜查房间环节持续了有一段时间。
等搜到第十二个房间的时候，这四个人已经对在这儿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或者出去的线索差不多不抱希望了。
然而还得继续找下去。
因为不敢确定下一个房间会不会有东西。
不得不说，这真的很煎熬。
直到第十七个房间开始，这个煎熬才终于结束了。
一具大约有四米左右高的巨大干尸靠左在墙边，胸前插着一把金属大剑。
不过按比例来看，那玩意对这个死者来说应该是把匕首。
萨米尔吹起了口哨。“这可算有点看头了。”
安琪尔和林肯习惯性的给帕特让开了路。
帕特苦笑着摊了摊手。
这时候几个人才想起来帕特今天的神术已经用光了，不由得异口同声的叹了口气。
“唔…我倒是有个办法…”这时候，萨米尔支支吾吾的说道。
“嗯？”
“理论上来说，你的祈祷是不是只要获得了回应，就能借用新的神力？”
“是啊。”帕特有点摸不到头脑。“不过首先我感性不到战争之神的存在了，另外，同一天的再次祈祷是没有用的。最少也要等到第二天神灵才会给予回应。”
“噢…我有个更快的方法…”萨米尔神神秘秘的说。
“什么…？”帕特即使猜到了这是个坑，不过一不小心还是跳了进去。
萨米尔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个徽章往帕特手里一塞，上面雕刻着一只眼睛，在瞳孔处，有一道栩栩如生的火焰，仿佛莲华一般绽放着。
“诺。拿着。”
帕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萨米尔不由分说的把这东西塞进了帕特的手里，还不耐烦的说道。
“心中默念三遍绝对正常的古神在上，我是您虔诚的信徒，我需要您的帮助。”
“这都什么啊！？”帕特直接暴走。
“快念！”萨米尔催促道。“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帕特看了眼队长和林肯，前者看起来忧心忡忡，后者则抿着嘴唇。
虽然他们都知道向来路不明的存在祈祷是种很作死的行为，而且萨米尔的人品也不是那么值得相信，不过此时此刻也没别的办法就是了。
好吧…就当是为了队长。帕特咬了咬牙。
紧接着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感受到了那位存在，并且和祂建立起了联系。
只不过祂好像很懒，刚连上就挥了挥手单方面切断了联系。
“什么嘛…啊…”帕特皱了皱眉毛，睁开眼睛说道，说着说着突然卡住了。他的感知明明确确的告诉他，他能使用的神术数量已经恢复满了。
萨米尔笑着鼓了鼓掌。“不错，欢迎你加入‘绝对正常的古神’教会。”
“这都什么啊！？”帕特险些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可没说过会改变自己的信仰！”
萨米尔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绝对正常的古神？
从来没听过的玩意。
再说了哪有神会给自己起这种尊名的？
一位一直在强调自己绝对正常的神灵？
这种情况，祂大概率很不正常，或者说祂大概率是已经是半疯了。
不过帕特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自己刚刚都向这家伙祈祷过了，要真是因此被哪个邪神盯上了自己也没啥办法，要么挣扎着在痛苦里去死，要么还是安心坐在家里等死吧。
“尊敬的已逝者啊，以宁静国度的君主，死亡之神哈里发的名义，请自长眠中苏醒，解答吾等的疑惑吧。”
一道柔和的光芒自虚空中出现，落到了这些尸体上。
然后没有什么反应。
“额…”帕特这下子就有点着急了。
“怎么回事，帕特。”安琪尔皱眉问道。
这种事情以前可没遇到过。
“奇怪…”帕特也是一头雾水。“按道理来说这些尸体保存完好，应该可以使用死者交谈术才对。”
“我记得同一具尸体只能使用一次死者交谈术。”林肯猜测道“会不会是之前已经有人问过他了？”
“有道理。”萨米尔也赞同道。“说不定就是之前那个广场的那些尸体问的？”
这个解释倒也是合情合理。
“这可麻烦了，”安琪尔依然眉头紧锁。“希望后来的房间还有尸体吧。”
有。
还挺多。
只不过没一具能施展死者交谈术就是了。
从第十七个房间开始，每个房间里都有着一到两具尸体。
它们的死状各异，不过看多了之后，有一点就很明显了。
看起来他们都是自杀的。
保险起见，四个人直接去了走廊尽头的房间，询问那里的尸体，免得最后遇到一路上的尸体都被人问过这种情况，白白浪费帕特今天的神术。
帕特是一点都不想再向什么奇怪的家伙祈祷了。
在帕特念过祷言过后，又是一道柔和的光芒落在了干尸上。
依然没什么反应。
“看起来不是这个原因。”帕特无奈地说。“或者说，这一路上以来所有的尸体都被人施展过死者交谈术。”
“嗯…”萨米尔想了一会，决定把问题抛给别人，“林肯你说是怎么回事？”
林肯思考了一会回答。“死者交谈术的原理应该是唤醒尸体的灵魂印记，如果这些人在死之后被抹掉了灵魂印记的话，可能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所以说他们自杀之后还把自己的灵魂烙印给抹掉了？”萨米尔摸了摸下巴。“还真是够忙的。”
“要是这群人突然因为什么理由集体自杀的话，抹掉灵魂烙印也没什么稀奇的。”安琪尔道。“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去下一扇门吧。”
几人各自带着心思，离开了这条走廊。回头的时候，由于之前搜索房间离开时没有关门，所有的那些干尸就这样敞开着望向他们四个。
这下子又发现了这些尸体的另一个共性——他们全部都盯着门口。
尚不知道这种死法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这些尸体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你，实在让人瘆的慌。
帕特实在是难以忍受，结果走的时候还得一一把门关上。
“何必呢。”萨米尔看着帕特这么神经质地一扇一扇关门，感觉到难以理解。“有一堆人在那看着你，和你做伴儿不也挺好的？”
“不，一点都…”帕特狠狠地将门带上。“不好！”
这就是第十七个房间的门了。
不过帕特依然没有收手，还是继续关着之后的门。
“看起来他的强迫症犯了。”林肯评论道。
是时候看看第三扇门了。
“等看完这扇门就搞定一半了。”萨米尔又试图活跃一下气氛。“乐观一点想，我们马上就要出去了。”
“但愿如此。”林肯好像不抱什么希望。
几人走到了第三扇门前前，给林肯让出了路。
门自己开了。
门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没人抬脚往里走。
三个人都望着林肯，等着他给个解释。
林肯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施魔法不知道这是怎么搞的。
“这就有点奇怪了。”萨米尔咂咂嘴。“门不可能自己开了，难道后头有鬼？”
“那就交给帕特好了。”林肯瞟了一眼牧师。“驱鬼这种事情一向是牧师干的。”
还没等帕特说什么，安琪尔便同意了林肯的判断。“帕特，你到我后头来，林肯你站中间准备支援，萨米尔殿后。”
众人讯速地调整了站位。
“林肯，照明。”安琪尔命令道。
林肯划出几道手势，念诵着咒文。
四个散发着洁白光芒的球体向着房间内飘去。
刚一进入房间，几个光球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失了。
几个人的脸色凝重了几分。
林肯皱了皱眉头，招招手，从黑暗中四个光球又飘了回来。
“看起来这里头和外头是相互隔绝的。”林肯判断道，。要想知道这里面是怎么回事，就必须进去看看才行。”
安琪尔眉头紧锁，沉吟了片刻之后问。“萨米尔，你应该带着绳子吧？”
“当然。”萨米尔从怀里一摸，抽出了一卷绳索。“这种东西当然得时刻带着。”
他将手一抖，将绳子抛了出去，安琪尔伸手接住，缠在了自己的腰上。
“我打头进去。”安琪尔对几个人吩咐道。“若是有突发状况，我会拉绳子，你们就把我拖回来。”
见众人点头示意了解，安琪尔深深吸了一口气，抽出长剑握在手里，便要迈步进入房间。
刷——
耀眼的光芒骤然从房间里传来。
“欢迎，欢迎，”一个巨大的乳白色半透明虚影突然出现在了几人面前。“好久没人来了，我翻了好久才找到隔音和隔光的开关。”
安琪尔下意识抬手一剑砍了过去。
————
“这年头的生物可真是奇怪。”巨大的白色幽灵把自己的胳膊捡了起来，重新安了上去。“你们见到其他人的第一反应是拔剑就砍？这是什么么新的礼仪吗？”
几个人一脸尴尬的样子。
“抱歉。”安琪尔最先低头道歉。“我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的怪物。”
“什么？怪物？”幽灵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我看起来很像怪物吗？”
几个人打量了一下他的样子。
身高大概有四米，浑身都是乳白色，穿着奇形怪状的衣服，披头散发，眼睛之间的间距异常的大。
说话的时候，好像是在咆哮一般。
“嗯…”萨米尔诚恳地说。“阁下颇有几分放浪不羁的魅力。”
“这话说得在理。”幽灵点头称是。“当初我活着的时候，确实有很多少女对我秋波频送，不能自拔。”
虽然几个人都知道他大概是在瞎掰，不过倒也没人马上拆穿他。
一度沉默，场面非常尴尬。
“别不说话啊。”幽灵倒是急了。“我在这儿呆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进来了，还想能好好聊聊呢。上一次有人进来还是…我想想…”
他摸着下巴，摆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琢磨了半天，终于放弃了。“今年是哪年来着？”
“现在已经是公元历1788年了。”安琪尔回答。
“1788年？”幽灵愣了一下。“我记得上一个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2041年了，怎么又变成1788年了？”
几个人愣了一下。
这句话要是仔细想想，这个幽灵的存在时间就有点离谱了。
不过这幽灵自己好像不是很在意。“算了，这种小事就无所谓了。”
大家也不敢太刺激他，要知道幽灵这种东西活得越久精神越不稳定，一旦受到太大的刺激，当场发疯都是有可能的。
他们可不能让这目前看来唯一离开的希望发疯。
“说起来。”萨米尔岔开了话题。“这可真是别致的房间。”
这话倒是真心话，这间房间到处都是奇怪的仪器，各种闪烁着微光的符文刻画在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
一看就很厉害。
“那可不。”幽灵也很配合地跟着转移了话题。“这儿可是控制中枢，要搁在以前，这地方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从这里直接控制。”
几人只听得心头一喜，看起来要出去这事儿，就落在这幽灵身上了。
安琪尔开口对着幽灵问道。“请问这位…”
“赫菲斯。”幽灵弯了弯腰，行了个奇怪的礼。
“这位赫菲斯先生。”安琪尔点点头，继续问道。“你刚刚说这个房间可以控制这个遗迹？”
“准确地说，曾经可以。”赫菲斯纠正道。“现在很多地方都坏掉了。”
“那么现在你可以送我们出去吗？”安琪尔问了重点。
赫菲斯大失所望的样子。“什么，你们这就要走了？留下来再多陪我聊会啊。”
“我个人认为你可以出去逛逛，别老呆在这儿。”萨米尔建议道。“这样应该会有更多人跟你聊聊。”
“你以为我不想吗？”赫菲斯哼了一声。“我出不去这个房间。”
“噢…”林肯恍然大悟地说。“你是地缚灵啊。”
“很明显吧。”赫菲斯瞟了他一眼。
“等等？地缚灵是什么？”
萨米尔扭头看向了队里唯一的法师。这次倒是没人指责他不学无术。因为帕特和安琪尔也不知道。
“就是字面意思…被束缚在了某个地方，不能移动的幽灵；嗯…这需要一个仪式魔法。”
“噢…”帕特和安琪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是个被束缚住，不能移动的灵魂？
那么，是谁把他束缚在了这儿？又为什么把他束缚在了这儿？
但是有的人就不那么和谐了。
“为什么地缚灵不能离开被束缚地？”萨米尔提出了问题。
林肯惊讶的说。
“哈？能自由离开被束缚地的地缚灵？你听说过能背着自己棺材游荡的僵尸吗？”
“怎么没听过！”
“但是，不好意思。就是没有能离开被束缚地的地缚灵。”
“赫菲斯先生。”安琪儿诚恳地对赫菲斯说。“如果你放我们出去的，我们保证一定会带着很多人回来的。”
不过赫菲斯并不怎么相信。“我送上一个人走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不还是没带人来。”
几个人关注的重点全部放在了“送上一个人走”上头。
看起来这个幽灵还真的有办法把人送出去！
“话可别这么说。”萨米尔忙道。“我们和之前那个人不一样啊。”
“我又和你们也不熟，怎么证明？”赫菲斯当然不吃这一套。
“那要不这样如何。”萨米尔提议着。“你先送三个人出去，我们把一个人留下来，这样就不怕剩下的人跑了不回来了。”
这个建议倒是很让赫菲斯意动。“嗯…这倒是不错，要不就你留下来好了。”
“关于留下来的人选问题，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萨米尔无视了赫菲斯的话，自顾自地说着。
“我说，就你了。”赫菲斯点点头道。
“…你认真的？”萨米尔这下子也不能假装没听到了。“我帮你出了这么个主意，你居然就这么坑我？”
“我看你这小子坑起同伴眼皮都不眨一下。”赫菲斯慢条斯理地说。“要是放你出去说不定就说服其他人不回来了。”
这实在是太有说服力，萨米尔一时间竟然也反驳不了了。
周围的几个人低低地笑了起来。
“既然这个问题解决了。”安琪尔咳嗽两下，继续说道。“不知道赫菲斯先生可以送我们回去了吗？”
“对啊，送‘我们’回去。”林肯特异在“我们”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萨米尔就当没听到。
“这个啊。”赫菲斯一拍脑袋。“做不到。”
寂静。
“我记得你刚刚才说，上一个来这儿的人是你送走的？”萨米尔提醒道。
“那都过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赫菲斯飘在半空中懒洋洋地回答。“出口早就坏了。”
这消息还真是让人沮丧。
“没办法修吗？”安琪尔问道。
赫菲斯一摊说。“我人又出不去，怎么修？”
“或许我们可以帮你修一下？”萨米尔建议道。
“你们？”赫菲斯瞟了这四个人一眼。“没戏。”
林肯这就不能忍了。“我觉得，我还是可以试试的。”
赫菲斯又正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咂咂嘴。“噢，法师啊…”
他又琢磨了一下，迟疑着说。“那说不定可以？”
四人精神一下子为之一振。
“啊，果然还是不行。”赫菲斯飘到房间中心的一块水晶前，看了一下，皱起眉头说。
“为什么不行？”萨米尔怀疑这幽灵是不是在玩他们。
赫菲斯飘开来，在水晶旁边的符文上按了几下，一份地图就从水晶上投影了出来。
“要修好出口，得先把这儿的主动力室给修好才行。”赫菲斯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房间。“但是你看，这儿的路已经被堵住了。”
“那么为什么不从这地方绕过去？”林肯皱着眉头指向了另一个房间。“这两个地方似乎是连通的？”
“这儿？”赫菲斯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你们不会想从这儿过去的。”
帕特奇怪地问。“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去那儿可能会死。”赫菲斯回答。
安琪尔追问着。“为什么会死？”
赫菲斯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你要问我具体怎么个死法，可就说不好了…”
“听起来死法还挺多的。”萨米尔摸了摸下巴说。
“那也比留在这儿强。”帕特轻声说。
“这我同意。”林肯点头道。“我宁愿离奇惨死也不想活活无聊死。”
萨米尔挑了挑眉毛。“你应该知道大部分这么说的人在真的就要离奇惨死的时候立刻就后悔了吧？”
林肯怒视着萨米尔。
“额…”赫菲斯咂咂嘴。“你们非要去送死我也没什么意见…不过得留一个人下来，要不都死了我可就亏大了。”
“这可不行。”安琪尔断然拒绝道。“这一路上要真按你说的，有很大的危险，少了一个人很可能就导致有人死亡。”
这下子赫菲斯可有点沮丧了——他似乎坚持认为这些人死定了。
“好吧。”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跑到房间一旁的柜子上翻了半天，找到了两个神奇的海螺。“要是你们真的没死到了那儿再和我联系吧。”
说着，他把其中一个海螺丢给了安琪尔。
“这要怎么用？”安琪尔疑惑地说。
“什么？”赫菲斯惊讶地说。“你们连传讯筒都没用过？”
四个人都摇摇头。
“像这样。”赫菲斯拿起了他手里的海螺，对着开口喊道。“用起来非常简单。”
【用起来非常简单。】
安琪尔手里的海螺顿时响起了沙哑的说话声。
“有意思。”林肯颇感兴趣地说。“是附加了了传讯术？我们一般是做成项链或者戒指的，像这种的设计倒是从没见过。”
赫菲斯更惊讶了。“为什么要做成项链或者戒指？说话的时候不是很不方便吗？”
好问题。
林肯也这么觉得，所以他无言以对。
赫菲斯又飞到一旁翻找了几下，掏出一支笔和一张纸来，把笔悬在了纸上，那笔就自己刷刷刷地动了起来。
不一样会，显示在半空中的地图就分毫不差地被画在了纸上。
“这是地图。”赫菲斯又把地图塞给了安琪尔。“你们好自为之吧。”
几人谢过巨大的幽灵，离开了第三个房间。根据地图上来看，要绕到赫菲斯说的所谓“动力室”，需要从第五个门进去。
一问到具体有什么危险，这个幽灵就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不过人家也确实没什么义务说出来到底有什么危险，几人只能作罢。
结果还是搞不清楚这个房间到底有什么危险。
这个疑问在他们进门之后马上就知道了。
惯例的，在他们踏入房间之后，整个房间内就亮起了柔和的光芒。
这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广场。
广场中整齐地排列着一些东西。
一团漆黑的阴影，笼罩着无定形的模糊怪物。
扭曲而残缺的黑色胎膜，包裹着一个巨大的畸形死婴。
萎靡的火焰构成了虚无的人形，噼啪燃烧着。
一棵表面突起了许多枝节的大树，每一个枝节都是一条握持着巨剑的手臂，每一处突起都是一颗咆哮的头颅。
地水火风的原始元素在这里变得无比活跃。
环绕着风暴的巨型冰川里封存着通体银白色光芒流转的人偶。
带来恐怖高温的，活着的火山。
还有其他的东西。
十五只不同的怪物整整齐齐地被放置在不同的玻璃匣子里，摆在这个房间。
见到如此奇景，四个人齐齐愣了一下。
然后猛地打开背后的门冲了出去。
最后一个跑出去的帕特还不忘关上身后的门。
————
四个人几乎是一路狂奔地跑回了赫菲斯的房间。
“啊，你们回来了？”赫菲斯见到这几个人冲了回来，友好地打了一声招呼。“怎么样？找到控制中枢了吗？”
几个人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气，没时间回答他的话。
“看起来是没找到。”赫菲斯了然地说。“要不要我给你们泡杯茶？虽然大部分好像都烂掉了，不过仔细找找应该可以找到没烂的…”
“那些是什么东西！？”林肯一边狂喘气，一边还能说出话来，实在是非常厉害。
“神孽啊。”赫菲斯理所当然地说。“我都跟你们说过你们不会想去那里的。”
“神孽？”林肯还是在猛喘着气。“神孽！？”
“对啊，神孽。”赫菲斯眯起了眼睛。“你一个法师难道不知道什么是神孽？”
“这不是问题的重点。”作为一个法师的专业素养被侮辱了，林肯果断决定转移一下话题。“为什么这儿会有那些鬼东西！？”
除了常规的职业晋级之外，世界上还有另外的一条修炼之路。
位于那条路顶端的就是“神孽”。
神孽中的佼佼者甚至可以与真神分庭抗礼！
只不过，获得无上力量的同时，也会有一些代价：比如成为神孽的关键一步，就是失去全部的人性，将人性全部转化为代表力量的“神性”。
对于祂们来说，疯狂或者半疯是常态，冷静思考才是精神出了问题。
可以说，每个神孽的终极目标都是毁灭世界…（更可怕的是，祂们还拥有毁灭世界的力量…）
“嗯？”赫菲斯疑惑地说。“我没说过吗？”
安琪尔也抽出剑来对着空气挥舞了几下，怒吼道。“没有！”
“噢，那我说一下吧。”赫菲斯点点头道。“这里可是监狱啊，当然会有囚犯在里头。”
哈。这下几个人终于理解了先前尸体开口说的囚牢是什么意思。
不过…墓地？
那又是什么？
四个人本能的觉得吗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那你们倒是把这些玩意关起来啊。”萨米尔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赫菲斯倒是很委屈的样子。“已经关起来了啊。”
“关起来了？我可没看到有什么铁笼子。”萨米尔讥讽道。
赫菲斯解释道：“用笼子可关不住他们…”
“我他妈当然知道！”萨米尔也失态了。“我是在问你们怎么能就这么把这些玩意摆在那儿！？”
“这你可就冤枉我们了。”赫菲斯不忿地说。“我们可是做好了最严密的防护，每个神孽都被施加了永恒静滞术，将它们放逐到了时间的间隙；而且还使用了超过一百层的力场墙，以便在他们逃脱时能够拖延时间再次封印住，更不要说还有——”
“等一下。”林肯打断了赫菲斯的话。“我没有看到什么力场墙啊。”
“噢，那个啊。”赫菲斯解释道。“因为动力室在一千五百年前出了点问题，加上这都过了这么久了，所以绝大部分的监禁都失效了——不过永恒静滞术应该还在，所以暂时不用太担心。”
几个人听着这幽灵毫不负责地说法都要骇得魂飞天外了。
“嗨，别这么害怕嘛。”赫菲斯安慰道。“至少你们还活着啊，要是监禁完全失效了，你们早就完蛋了。”
“有道理。”安琪尔稍微冷静了一下道。“我们也不用太悲观，至少除了这什么…永恒静滞法术，封印那些神孽的容器还没有被破坏。”
“容器？”赫菲斯愣了一下。“什么容器？”
安琪尔有点不好的预感。“就是那些把他们关在里面的像玻璃一样的匣子啊。”
“哦，那个啊！”赫菲斯一拍脑袋说。“那些真的就是玻璃，是为了让狱卒们有点安全感才装的——毕竟就这样空荡荡地摆在那儿很奇怪不是吗？”
几个人简直要崩溃了。
“所以为什么你们不干掉这些东西？”萨米尔感觉非常的无法理解。“你们都能把祂们关起来了，为什么不干脆点直接做掉？”
林肯虽然也非常害怕，不过还是下意识地要嘲讽一下萨米尔。“有些东西是根本无法消灭的，只能封印。”
不过马上他就被赫菲斯打脸了。“因为这样很不经济啊。”
“……”几人面面相觑地盯着他。
“神孽本身乃是具有庞大神力存在的凡人…或者随便什么别的东西。”赫菲斯解释道。“在我们这个位面，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因此所有神孽都是非常具有研究价值的——更不要说他们的神力本身就可以作为能源了。”
“我记得你刚刚说是因为动力室出问题了所以监禁才失效的吧？”萨米尔又道。“我没理解错的话，动力室就是提供能源的地方？”
“正是。”赫菲斯点头道。
“那为什么不直接抽取这些东西的能量来关他们？”萨米尔又问。
“啊，你误会了。”赫菲斯解释说。“其实动力室是一个中转站，主要的功能之一就是抽取它们的能量，用来给整个监狱以及全国的设施供能——而且抽取它们的能量还可以防止这些东西继续了过多力量而打破封印嘛。要不然你们以为我干嘛在这里傻杵着？”
“……”
众人陷入了谜一般的沉默。
“我没理解错的话。”林肯斟酌着说。“如果没有持续抽取它们的能量，它们就有可能苏醒？”
“那当然。”赫菲斯肯定地说。
“你刚刚说动力室已经坏了一千五百年了？”
“没错。”
“所以这些玩意已经积蓄了一千五百年的力量？”
“应该是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