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看着他不停渗血的伤口，焦虑地说：“不行，你这样下去会死的。”
林羽凄然一笑，“人总会死的。”
“你等我一会儿！”女人想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林羽思忖着她也许是借口走掉了，毕竟在这个世界，没有谁有去救一个累赘的义务。大家人人自危，能够填饱肚子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林羽闭上了眼睛，靠近温暖的火盆，开始出现了意识的模糊。他忽然感觉很温暖，如果就这样挂了，在梦魇纪元也算是一种幸福的死法了。可出乎人意料的，这时那个女人从外面回来了，满身是雪，手里还拿着一个晶晶亮的小玻璃瓶。林羽一下就看出来了，那是装安眠药的瓶子。女人的手或许是被玻璃什么的给划伤了，多了几道血痕。
林羽嘴唇苍白，笑了一下问：“你从哪里找到的安眠药？”
“广场对面就有一个药店，不过那里面有用的东西都被抢光了，我翻遍了整个药店，最后从柜台底下的角落里才找到了这半瓶药片，可那是之前哪个病人遗落的。”她说着，从瓶子里倒出了几片药，喂林羽吃了下去，“吃吧，吃完以后赶紧睡着，睡着了就没事了。”
林羽吃下了药，果然过了一会儿，脑袋就开始昏昏沉沉的，略有睡意传来。女人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部，哼唱着听不清楚句子的歌谣，在慢慢哄他入睡。
林羽靠在她的怀里，听着她的歌谣，感受着她的体温，听着炉火噼噼啪啪的燃烧和屋外雪花坠落的声音，这一切都让他感到平静和安详。在半梦半醒之间，林羽喃喃地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刚才也救了我。”女人停下哼唱说道，“并且你还是冒着那么大的生命危险。”
林羽的心弦忽然间拨动了一下，没想到在现在这个世界，做好人竟然还能得到好报，看来人心还没有完全沦丧。
“你是女人吧？”林羽问道，接着又停顿了一下说，“不是指现在，是指以前的时候。”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感觉。因为当女人变成了女人，就非常的有女人味。”林羽这么说着，其实心里想的是，男人会在连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还有闲情逸致去看《知音》吗？不过不管怎么说，女人听到林羽的夸奖，还是开心地笑了起来。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很有女人味。
林羽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迟疑了很长时间，好像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林羽。不过最后她还是说道：“叫我阿凤就行了。”
“那我叫你凤姐吧。”林羽叹了一口气，说：“如果这次我没有死，我要去找一个叫程晓晴的女人。”
阿凤低下头问，“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是，我不认识她。但是……我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对她说。这是我现在唯一的心愿了。”
“好吧，希望你能尽快找到她。”阿凤说完，又轻轻地哼唱起了带有重庆民谣味道的曲子，哄着林羽慢慢入睡。林羽忽然觉得无比的满足，这不仅来自于阿凤的哼唱，更来自于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在逃避的东西是什么。在睡梦中，他又依稀见到了小磊那双明亮的眼睛。
屋外的雪，正在越下越大。阿凤哄着林羽入睡，不经意间抬头向窗外望去，却发现正在飘落的雪片不是纯白色的，而是慢慢变得越来越黑，像是从死神广阔的披风上抖落下来的灰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