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晴吃了一惊，本能的反抗了一下，但马上想到可能有状况，于是很配合地搂住了林羽的脖子。因为是相欢日，巡逻队也见怪不怪，熟视无睹的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直到确定没危险了，林羽才气喘吁吁的扭过头，谨慎地观察着身边的情况。
“怎么样？脱离危险了吗？”程晓晴小声地问，声音有些发腻。
“应该没事了……刚才里面有人见过我的脸。”林羽回过头，却不小心又碰到了程晓晴的鼻子尖。两个人急忙分开了，感觉都有些尴尬。林羽注意到她的脸绯红绯红的，像抹了胭脂一样。
秉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原则，他俩就近找了一间旅馆住了进去。黄金纪元属于标准的人少房多，公元时代的大兴土木给现在幸存下来的人提供了便利条件，就是想找总统套房住也不是多么难办的事情。进了房间后，林羽刚要说话，程晓晴急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先在房间里查看了一番有没有窃听装置，确认安全以后才小声地道：“没有危险。不过还是要小心些，这里房间隔音效果不是太好。”
林羽点点头，表示明白，他坐在床边，压低声音道：“是这样的，在梦魇纪元末期的时候，有一次我意识转移到了上海，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张之卫的人，他在公元时代是积水潭科学院的研究专家，但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快不行了……”
林羽正说着话，忽然从隔壁传来了女人的动静，还隐约有床的嘎吱声，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却以极特殊的穿透力传了过来：“哦……好……”
林羽怔了一下，不自觉的支起了耳朵。程晓晴正色道：“别管别的，快说正事！”
“刚说到哪来着？哦，对，张之卫，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因为他连续注射了十几支安非他明清醒剂，连续熬了四天四夜，身体的各部分器官都衰竭了，大脑神经处于应激过度状态，睡眠机制被严重损伤，根本无法再睡着之后进行意识转移，我是他在临死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在他说话的时候，隔壁喊叫的声音还在源源不断的传来：“啊……用……”
“张之卫连续长时间保持清醒的目的是为了创建统一方程式，那是能够启动电磁脉冲装置的唯一钥匙。我还是从头给你说起，在梦魇纪元刚刚开始的时候，张之卫和同事们在连夜攻克一个科研项目，所以很幸运的躲过了第一波冲击。然后他们意识到了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事情，于是立刻着手进行了研究……”
“Oh yeah……好……”
“经过大量的数据分析，他们终于找出了世界混乱的原因。其中具体是什么，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听他说是由于粒子混乱。大体意思就是世界都是由粒子构成的，包括意识也是，意识粒子和脑神经粒子本来是嵌入在一起的，但忽然出现了一种力量，改变了这种嵌入性，对，这和你们组织内的科学家分析出来的结论几乎一样……”
“太……太……我要上天了……”
“得出结论之后，张之卫立刻和同事组装了一台大功率的电磁脉冲装置，如果以特定的频率发射电磁脉冲的话，可以干扰现在的力场波动，从而修复意识粒子和脑神经粒子的嵌入性。但这只是从理论上来说而已，要精准的以特定频率发送电磁脉冲，还需要有统一方程式来运算……”
“啊，宝贝……心肝……我要融化了……”
“于是张之卫在漫长的梦魇纪元里，开始了漫漫的创建统一方程式的工作。因为运算统一方程式需要各地科学院或者生科院的超级计算机，所以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在他最后一次遇到我的时候，已经完成了统一方程式的运算，但为了这次运算，他过多了服用了清醒剂保持神智，导致了对睡眠机制不可逆的伤害……”
“快……快……别……”
“张之卫在临终之前，把存储了统一方程式的U盘交给了我，他让我想办法把U盘带到京城，如果用里面的统一方程式启动电磁脉冲装置的话，大功率的脉冲波束至少能够覆盖整个东亚地区，人类意识就能一直稳定在一个身体内了，这样一来，黄金纪元的历史也就终结了……”
“噢……我要死了……要死了……”
林羽终于说完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短短的几十句话，他说的大汗淋漓，程晓晴也听得气喘吁吁，两个人好像打了一场近身战。隔壁也接近了尾声，高亢的喊叫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呻吟，像一列将要停站的火车。程晓晴脸色绯红，胸口一起一伏的，她使劲咽了口唾沫说：“你能确定张之卫说的，可靠吗？”
“应该可靠，为了验证他说的这些东西，我亲身做了一个试验，”林羽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我用统一方程式启动了一台脉冲稳定仪，在我睡着之后它能把我的意识粒子凝固在特定的空间里，也许只是三五天的时间，但，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我再醒来后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说起来你也许不信，我从梦魇纪元末期一觉睡到了黄金纪元第863天。”
程晓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就是这样，”林羽耸了耸肩，“我醒来之后就直接接触到了发展成熟的黄金纪元，并且被它所深深吸引，以为人类一直向往的大同社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出现了。”
“那你……现在呢？”程晓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你说呢？”林羽未置可否地一笑，“我给你说了这么多事情，还不足以表明我的态度？”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那枚U盘，我放在了上海一家银行的保险柜里，密码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我一开始的时候就打算找沉默联盟合作的，想办法启动京城的那台电磁脉冲装置。我想，现在时机到了。”
程晓晴眼中放出了灼灼的光芒，她紧紧盯着林羽的眼睛，“你能相信我吗？”
林羽没有迟疑：“我相信你。”
“好，这是个大事件，我稍后再向上面汇报。你先告诉我密码，我现在就联系上海的同志，让他们拿到U盘以后星夜兼程赶往京城！”
“U盘我放在了吴淞路的一家的中国银行的金库保险柜里，密码是230904.”
“230904……”程晓晴又重复了一遍密码，她霍然抬起头来吃惊地看着他，“这，这是……小磊的生日？”
“是。”林羽点了点头说，“为了忘却的纪念。”
程晓晴的眼睛里一下泛出了泪花，她颤抖着抓紧了林羽的手，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又猛地站了起来擦了擦眼睛，一甩头发，“哪里都不要去，你在这里等我，二十分后我回来接你！”
林羽没有问什么，他发现程晓晴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又恢复成了初次见面时候的那个女战士，眼神里闪烁着深邃和刚强的光芒，无端的给人一种靠谱的感觉。
程晓晴出去以后，林羽独自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他望着天花板，回忆了一下自己从梦魇纪元开始到现在为止的经历，有迷茫，也有过坚持，有妥协，亦有过抗争，但世界的迷雾始终笼罩在整个人类文明的上方，从来没有露出过它的真容。林羽不知道迷雾后面隐藏的是什么，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团体，还是几个智慧超前的狂人，抑或是高高在上俯瞰着人类命运的“神”？林羽不知道，他只是祈祷这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