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听见动静,急忙跑到了他身边,看到他满脸泪水鼻涕的模样不禁大吃一惊,急忙蹲下去问道:“兄弟你这是咋了?”
“我……”又是一阵抓心挠肺的感觉袭来,林羽的手指甲紧紧的掐着胸口上的皮肤,恨不得戳进去。
好几个人听到动静,也急忙凑了过来帮忙。校尉指挥道:“快,你们几个抬着他,把他送村上医务室去!”
“没用……”林羽一把抓住校尉的领子,脸上的肌肉都已经扭曲了,“有没有车,我要……要去一个地方……”
“车?”校尉向地头上看过去,“没有车啊,只有一辆农用三轮……”
林羽一下站了起来,把身边的几个人甩掉,趔趔趄趄地朝那辆农用三轮车跑过去,他不顾后面人的叫喊,发动三轮车就冲出了地头,朝着田垅前方的一条城镇公路开了过去。林羽明白,自己这是毒瘾犯了,一股绝望的情绪包裹着他,没想到即使换了身体,毒瘾来的依旧如此猛烈。
林羽的机动三轮车在城镇公路上呈S形疾驶着,幸好这条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辆。他强打起精神,终于在这片城乡结合部的路边看到了一个破旧的网吧,林羽停下车,几乎是从上面滚了下来,踉踉跄跄地冲进网吧里,找了一台电脑打开,登录上了天涯,在敲击键盘的时候,他的手都是哆嗦的,这时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只要再能得到那鬼玩意儿,什么都不再重要,什么都是浮云。只要能再来一下,让他干什么都成。
林羽抓着鼠标,很快找到了“锦衣大卫”这个ID,他把光标放在上面,想要点下去,手却剧烈的颤抖起来,像是筛糠的筛子。理性和欲望狂暴的扭曲在一起,对抗着,挣扎着,林羽感觉身体被从中间分成了两半,他仿佛置身于冰窖与炉火之间。心中的狂躁像是要冲出体内的魔鬼,他一把推开了电脑,跑到外面呕吐起来。
肠胃剧烈的翻滚着,直到他呕干净了肚里所有的东西连同一大滩胆汁才肯罢休。林羽在地上连手带脚的爬着,像狗一样的逃离了,不敢再回头看网吧一眼。不停闪烁的电脑屏幕像是海妖的歌声,在迷惑着他不顾一切投入甜蜜的怀抱。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林羽一直挣扎在对抗毒瘾的折磨中。它就像一个巨大的建筑物的阴影,太阳照在建筑物的上空,随着太阳的移动,那阴影也一点点的逼近。当毒瘾不发作的时候,天空是清朗的,风也是和煦的,而毒瘾一旦发作,那阴影就忽地袭来,把人裹进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一切亮光都瞬间消逝。奇痒和疼痛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蔓藤,紧紧的缠绕着身体的每一处肌肤,然后钻进体内,舔舐着骨缝……林羽几乎每次都会产生联系张之卫的冲动,在最痛苦的时候,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以求得一下解脱,但他每次都把这种欲望生生的扼杀下去,就像是活吞一条水蛇。
3小时零八分,这是林羽计算的自己每次毒瘾发作的间隔时间。抛去睡眠,他每天要面临这样的煎熬至少四次。每当林羽从毒瘾的深渊里大汗淋漓的爬出来以后,就开始提心吊胆的等待着下一次痛苦的来袭。海洛因就像一辆战车,无时无刻的不在碾压着他的神经。
林羽明白,再这样下去,自己非得哪一天意志崩溃了不可,那样他会彻底成为张之卫的奴隶,成为他养的一条狗。他必须寻求帮助,以摆脱这种摧心蚀骨的毒瘾阴影。命运再次把他推到了交叉路口,一边是世界的支配者合声团,他们几乎已经完成了对人类社会的掌控,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包括海洛因;另一边是沉默联盟,他们在黄金纪元愈发显得式微,这个组织赖以存在的基础单薄的让人可怜,只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洞悉了世界秘密的自由战士而已。
林羽最终选择了后者。虽然在毒瘾来袭的时候,他也曾有过动摇,多想一头扎进海洛因的白色天堂里,让那胜过一切感官一百倍的快感彻底把自己淹没,哪怕随后就死。但还有另外一些念头细若游丝的维持着他的理智,让他在欲望的淹没中苟延残喘。
在又一次熬过毒瘾的折磨后,林羽找到了一个隐蔽的上网地点,按照程晓晴告诉过他的方法,进入了网络的“秘密通道”。这是一个在隐藏式解析域名下的服务器空间,所有资料都由虚拟IP传输,以林羽对网络的粗略了解,除非是使用病毒侵入这里,不然最先进的网络探测器也很难探查到这个服务器空间的信息。为了安全起见,秘密通道内的联系是单线的,只有知道对方的ID才能跟对方进行联系。林羽很快找到了程晓晴的ID,她用的是著名的切·格瓦拉的头像,旁边还有一句个性签名:自由引导公民。
林羽给她发出了一条信息:是我,林羽。
没有反应。林羽等待着,自那次分别以后,他一直没有程晓晴的信息,林羽甚至不知道她是活着还是死了。在受刑的时候他得知,合声团的监视是无孔不入的,也许程晓晴也像他一样没有逃脱,而是被捕获了,经过了严刑拷打,最终……林羽摇摇头,驱赶走了这些想法,他告诉自己,还有一种可能是她现在根本就不在电脑旁边,所以没有办法及时回复自己的信息。
林羽一直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羽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显示,距离毒瘾再次来袭不到半个小时了。他能感觉到那在太阳照耀下的巨大阴影慢慢逼近,已经到了脚边。
就在绝望几乎要攫住他心脏的时候,电脑屏幕忽然抖了一下,程晓晴的ID发送过来了一个视频邀请。林羽刚点开,忽然从心底深处涌上来一阵黑暗和寒冷,像西伯利亚不见天日的巨大冰原覆盖了无垠的大地,他的毒瘾发作了,趴在键盘上不停的抽搐着,双手的指甲死死的掐进了胸口的皮肤里,鼻涕和口水一起流了出来,耳边模糊的听到电脑里传出来的声音:“林羽,是你吗,林羽……”
这次的毒瘾来的特别凶猛,林羽在一阵抓心挠肺的抽搐中丧失了神智。其实,在没有接触海洛因的这段日子里,他从心底涌上来的毒瘾一次比一次严重,积累在一起的渴望,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剧烈。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只是隐约地感觉到自己被人抬了起来,然后送上了车,好像去往某个地方。毒瘾的潮水慢慢退下去了,恢复了神智的林羽睁开了眼睛,接着便看到了一面四四方方的天花板,旁边还有几张俯下身子盯着他的脸。林羽心里一个哆嗦,胯下一紧差点尿了出来,天呐,难道又被抓回去了?